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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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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字楼终年不见光亮,李灵睁眼的时候愣了愣,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因年纪太大而眼花。
床对面的雕塑正在发光,确切说,是天使在发光。
宽大的双翅不是那夜折断后无力地垂落,轻轻扇动带起轻柔的风,青年没有衣服蔽体,只能蜷缩着身体坐在沙发上,双手换膝,皮肤细腻如羊奶,像是察觉他的目光,睫毛不安地颤动。
“不喜欢吗?”南挽之将半张脸藏在膝盖后,“你不是总想看我的翅膀?”
李灵掀开被子起身,慢条斯理穿上拖鞋,又一步一步走过去,靠近他。
“我是想看。”
南挽之挠了后脑勺,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直到两人小腿相触,李灵停了下来,他没什么表情,音调好像也没有起伏:“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南挽之用余光瞄他的下巴,随即偷偷往后挪了挪屁’股。
小腿上温热的触感消失,李灵像没有察觉,微微俯身,光看动作,还以为他要吻下去,但男人只说:“你为什么又不穿衣服?”
话出口,南挽之就愣住,他想了很久, 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连脸都红了。
李灵耐着性子等,就听对方十分不好意思回答说:“我想穿,可这,这是你的梦啊……”
男人眨了眨眼,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南挽之的意思,他破天荒有些词穷地看了看室内四面陈设,床边铺着毛绒地毯,其余空荡的位置被新添置的家具占满。
“那你觉……”才开口,一阵刺耳的电钻声忽然响起,直接将李灵从梦中叫醒。
他下意识从床上坐起身,愣了一会儿,对面纯白雕塑从搬回来那天就没换过姿势,看着比室内气温还冷,和梦中会指使人、会撒痴的南挽之没有半毛钱关系。
——咚咚、
敲门声将他拉回神,弥络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老大,预约上安装的师傅到了,你要不要来看一眼?”
丁字楼立于废墟之中,破败的外表让它不算突兀,可满楼新装的空调外机不一样,莫说附近租客,昨晚他亲耳听到有小鬼嘟囔是不是七月十五哪位好心人烧来的。
没等到李灵的回应,弥络自己做主开了房门,探头一瞧他散漫的模样,了然说:“刚醒,又做梦?”
“嗯。”
“奇了怪了,要不……我找人来做场法事?”
李灵笑了声:“找人给鬼做法事?你是不是有病?”
“我这不是担心你,魔怔了似的,”弥络不满,“赶紧起来,人师傅装完最后一台就走,咱还没付钱!”
他只得下床,趿拉着拖鞋,高抬贵足往外迈步,出门正好撞见背着工具箱的师傅过来。
“哟,帅哥身体不错啊,这大冷天,就穿个T恤?”
李灵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穿着,十一月底,石海已经正式步入冬季,羽绒服才是出门标配。
弥络熟练地打岔:“也冷,但这付钱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吗?”
李灵气定神闲,小风吹来连哆嗦都没有,十分干脆利落结了安装费。
——
装修问题完美解决,转眼十二月中旬,大街小巷的商家提前一周推出圣诞活动,大约是受李灵影响,就连楼里住户都赶了回时髦,不少小鬼都拿出了点活人样来。
他抽空去了趟超市,不太熟练地学人推个购物车,一路遇到推销的阿姨热情往里扔东西都没阻止。
这样老实好骗的傻大款谁不喜欢,眼看车底被铺满,李灵终于来到酒水区,弯腰查看面前一排的红酒。
身旁传来一道热情的声音:“小帅哥,买酒啊?”
“嗯。”他回想昨晚在手机上查到的内容,抬头问,“煮红酒,哪种比较合适?”
难说是有意无意,李灵穿了件高领的白毛衣,看起来格外好说话。
阿姨笑眯眯问:“煮红酒?是你自己喝还是和朋友一起啊?”
李灵没犹豫:“和朋友?”
“哦~”
他被这声语调起伏的哦给吸引了注意力,抬眼一看,穿着红黄工作制服的阿姨一脸了然,“女朋友吧?”
李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反问:“有讲究?”
“那当然,和女朋不能太便宜,要不然人家会觉得你不重视她,我说得对不对?”
李灵觉得有道理,于是最后选了个精致的红酒礼盒,阿姨乐开了花,直说:“小帅哥长得标志,女朋友一定喜欢,你看这颗痣,多喜庆!”
他闻言不由好笑,头回听见有人夸自己喜庆的。
从超市驱车回来,刚拐进罗刹巷,远远便瞧见有人骑着自行车从巷子另一头过来,两条腿转得像风火轮,活见鬼似的。
他打着方向盘避让,转入丁字楼大门内,还没下车就得知了原因。
昌怀不知从哪儿捡的圣诞发箍,为了现眼特地吊在大楼门口。
阿皎放了一盆点燃的松枝,见他回来出声招呼。
“这是做什么?”
“您跨过来,见了脏东西要去去晦气。”阿皎满眼实诚道
昌怀:“……”
李灵心情还不错,配合地跨了火盆,然后提着东西回到七楼,这一趟外出收获颇丰,将东西一一清点放好后,他拿着煮锅和红酒去到厨房。
李灵才学者下厨不久,处理好水果费了点时间,将酒端到灶上用小火煮,才抽空回到客厅,启动新装的地升幕布。
托弥络的福,最近的播放记录和自动推荐全是生离死别的凄美爱情。
李灵没什么关于狗血剧的见识,昨晚随机选了一部,还没看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睡着,做了个不大光彩的梦。
屏幕上,电影前半段主角欢喜冤家的设定很有趣,李灵看了一会儿,竟然看进去几分,好在厨房里越发浓郁的酒香将他唤醒。
李灵起身去关火,将酒倒进杯子里,两位主角在几分钟内一个绝症一个失忆,鬼都跟不上剧情的发展速度。
但紧接着,他就顾不上电影到底想给观众讲些什么了,身后传来的动静很轻、却无法忽视。
他联想到什么,紧绷了一瞬,整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愣住,更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直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李灵竟然紧张地咽了一口空气,不过旁人很难从那张脸上很难看出情绪,他明明端着酒,却毫无预兆地腾空,在半空中利落转身,居高临下看向后方。
南挽之穿着不合身的白色长绒睡衣,两爪子高高举起,表情狰狞,正蹑手蹑脚准备吓唬他,估计没料到自己会被发现,动作顿时一僵。
李灵仔细看了他一会儿,看够了,慢慢俯身,伸手捏了一下南挽之的腮帮,哑声问:“幻觉?还是又做梦?”
后者放下手,打蛇上棍似的凑上去,嗅他手中的杯子,“你煮的什么?好香……”
李灵不答,伸手握住青年细细的腕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谁的衣服?”
南挽之表情温和地看着他,老实回:“是弥络……”
话刚出口,腕子上施加的力道便大了许多,南挽之顿了顿,继续道:“弥络给我找的,你的新衣服。”
他指了指贴身的棉质长袖,“这件也是你的,我穿一穿,你不会生气吧?灵哥,你家里变化好大……”
男人没说话,南挽之晃了晃手,笑说:“你先下来站好,咱们俩这样,像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