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挪一下》抱琴歌

43、第 43 章

　　长夜漫漫，南挽之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下，视线有些模糊，他不由地晃了晃，防着对方的动作。

　　胡玧阴惨惨一笑说：“我饿得久了，心急，你担待担待。”
　　“没到最后，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南挽之回。

　　四周悄然无声，所有鬼怪都已经逃远，南挽之试着扇动双翅，乌云遮月，青年周身微光萌动，他重重往地面一踏，作势往黄玧的面前冲去。

　　后者脸带兴味，后退半步，正要迎接他的自投罗网，却见后者于半空中转向，猛地冲向天空，双翼御风，速度极快。

　　“想跑？”

　　原本面容清秀的野鬼浑身皮肉像被滚水烫了一遍肿胀溃烂，腐骨污血露出，他自厌地撇开眼，下一刻，向半空中一伸手要追，却在风中嗅到别的味道。

　　七月十五，罗刹巷至阴，熟悉这里的人不敢在外徘徊，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巷口拐角的影子歪歪倒倒。
　　一只不知死活的酒鬼。

　　阴风随之掠去，裹挟着这不识趣的来客，不紧不慢朝南挽之追，他受了伤，不过是强弩之末。

　　可丁字楼并不远，黄玧扬声威胁：“你再跑，我就杀了他。”

　　夏日的风并不猛烈，酒鬼被晃了几下醉得更厉害，闻言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你敢，敢打我？臭’表‘子……”

　　南挽之是被人教养长大的，长生大师教他除恶救人，可从没说过要以命换命，尤其还是这样的下三滥。

　　不远前方鬼门巍峨，他看了一眼，最后认命地停在一废墟的残墙上，靠着尾羽才扛堪站稳，手指脱力的颤抖着。

　　黄玧挑眉，商量道：“这人一只手，换你一翼，如何？”

　　换一只翅膀，那是要叫南挽之飞不起来，飞不起来，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见他犹豫，黄玧探头恶语轻哄：“那便两只手？”

　　话音落下，南挽之还不动作，却见黄玧颈边的惊鸳扛不住诱惑，一口咬向酒鬼肩头，狠狠撕下一块肉来，一时间鲜血淋漓。

　　“啊——！”痛呼声从他口中发出，男人终于被痛楚惊醒，看清自己到底在哪，差点昏了过去，只可惜剧痛难忍，他两眼一翻白了又黑，惊恐无比。

　　“等等！”南挽之脸色难看，脱口阻止。
　　男人剧烈颤抖着，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救，救……”

　　不等他说出完整的话来，黄玧如铁一般的利爪已嵌入手臂，筋骨扭曲错位的声音噼啪一响，南挽之来不及躲，被迎头扔来的断手砸中。
　　血液温热湿润，和酒鬼的惨叫声相呼应，腥甜的味道顺着嘴角渗入南挽之口中。

　　南挽之强忍恶心：“住手！”
　　黄玧眼含阴鹜：“你知道怎么让我住手。”

　　对面的酒鬼疼得蜷缩，像条被拿捏的虫子，还有得救。
　　他抬手，摸到长而宽的右翼边缘，羽毛丰满柔软，稍一用力反折，疼痛便逐渐往全身灌注。
　　直到一声断骨轻响被耳朵捕捉到，疼痛点瞬间达到峰值。

　　宽大的羽翼歪斜，青年再难站立，面色苍白地从残墙上跌下，哗啦一声，重重砸起一片灰尘。

　　胡玧见状，将那酒鬼谁手扔开，狞笑着掠向南挽之。

　　不知过了多久，鬼门四周忽然出现像是法阵的金色光圈，无数梵文环绕之上天际，远远看去便庄严无比。
　　“嗡”的一声，像是有人在外拿重锤猛砸，各种金色的字符在大力之下，短暂的涣散开，便重新聚合到一起。

　　四散在人间的野鬼只觉得额间早已不存在的神经隐隐抽动，无形的震动再次响起，忽然，乌云尽散，金光大作。

　　胡玧松开咬在南挽之手腕的利齿，几道狰狞的牙印重叠下，细瘦的手腕几乎豁出好大的口子。

　　“冷吗？”他舔着嘴边的血渍，问，“被恶鬼所杀，洁净被污染，天使会不会堕入地狱？”

　　南挽之无力回答，胡玧显然意犹未尽，他的目光从青年尚且完好的脖颈挪向远处，“我真是舍不得，可天快亮了，对不住……”

　　轰——
　　四周猛然火起，眨眼间便吞噬掉废墟，南挽之打心里觉得冷，滚烫热浪扑面而来，一时间冰火两重天，薄薄的汗水从后背前额浸出。

　　得意了整晚的厉鬼一顿，肩头惊鸳先一步反应，恐惧叫那双呆滞的眼也生动起来，头颅不安地转动，四处乱看：“啊……啊！啊！”

　　“闭嘴！”黄玧起身警惕环视，却见远出金色梵文四散，顿时色变。

　　不知感应到什么，他迅速转身，就见火中出现一高大身影，对方走近，皮肉被逐渐烧毁，血裹着灰尘，刚落地就成了烟。

　　伴随着对方走近，黄玧怔怔后退，两三步后趔趔趄趄，“李，李灵桢……”
　　幸而那张脸还完好，肩头骨化蔓延开来，右侧胸骨处空空荡荡。

　　“好久不见。”后者森然开口。
　　黄玧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最后嘴角一抽，竟然露出个虚浮的笑，“是，是好久唔……”

　　不等他说完，李灵已近前，坚硬指骨陷入皮肉。
　　他们本一个惧热一个怕冷，骤然相触，黄玧眼嘴歪斜，竟然忍无可忍地挣扎起来，浑身的胆怯加在一块儿竟然成了胆色。

　　“当初你死、我活，如今千年过去，我能怕你？”

　　本就是二鬼合一，他扭动着被扔到地上，身体如吹鼓打起膨胀起来，颈边的口子越拉越长，惊鸳浑身浴血，缓缓从中挣扎出来，落地后如狗一般四足而立，獠牙交错。

　　黄玧声线绷紧：“惊鸳，这人，当初你攀附之后又肆意踩踏，人死之后还不罢休，要李家公子永世不得翻身，现如今，你可还记得？”

　　不等他话音落下，惊鸳已闻声而动，恶犬扑食一般朝李灵桢扑去，黄玧紧跟其后。
　　阴鬼相争手段残忍，不过几个回合，惊鸳已肺腑破烂，见李灵的指骨上浓血滑落，半分不惧，偏头要咬他。

　　男人低头仔细看着自己找了千年的人，如今真如野狗一般，神志不清，正是可笑。

　　李灵不防备，黄玧见状，自然不放过这样的机会，毫不犹豫捅入他的后心，面带得意：“当时来报的小兵说过，他就是这般杀你的。”

　　鬼最怕临死时的致命伤。

　　李灵神色不变，云淡风轻地低头看了眼穿胸而过的鬼爪，轻嗤一声：“你忘了？无论我怎么死的，最后都被一把火烧个干净。”

　　他抓着那只手，下一刻便有幽火燃起，从胸膛之前往后心烧，瞬间烧掉黄玧整条手臂，他张口欲喊，又生生忍了回去，面上出现恨极的神情。

　　李灵缓缓转身，眉心处红欲滴，血丝细细蔓延开，弄得那一双眼睛充满吞噬之欲，看得黄玧惧意顿生，忍不住想逃，却在顷刻见福至心灵。

　　野鬼轻笑：“天使的味道，你尝过吗？”
　　李灵眉眼一厉，“你说什么？”

　　“天使之血圣洁，驱邪除恶，入喉如沸水，叫人想起活着的时候，一身的冤孽都被冲洗掉，我开始还觉得疼痛难忍，到后来就只觉得，要将他喝个干净！”

　　黄玧这样说道，眼见对面高大男人面色越沉，冷不防挥爪，尖锐的指尖勾破那枚眉心痣。

　　李灵只觉得眼前一花，晃了两晃，浑身的血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涌来，仿佛要冲破什么，脚下惊鸳翻身而起，一口咬向他的喉咙，轰——

　　厉鬼之怒无法镇压，幽火骤然高出十丈，眼看时辰已近，胆大的小鬼回门，却被无辜烈火轻易焚烧。
　　林祁州焦急地看着身处火海的李灵，不禁喃喃：“再这么下去，阴兵可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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