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凰权》草菇老抽

12、第 12 章

　　得了谢瑶肯定的话儿，谢玲放心地等着谢瑶去找谢恭行。哪知她等了几日，谢瑶那边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谢玲暴怒不已，不是在自个儿屋子里走来走去，就是冲着身边的下人又打又骂。还是她娘沈英来与她说：“你没及时帮那丫头找来郎中，那丫头怕是在气头上呢。”谢玲这才恢复些理智，坐下来与沈英说话。

　　“还不是娘亲你说留不得那婆子，我这才没去找郎中！”

　　谢玲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娘亲，被沈英用捏着帕子的手按在了两只眼睛的眼皮上。

　　“再瞪，再瞪你这眼珠子就要跟金鱼眼睛那般突出来了。”

　　沈英没好气地道：“你难道想让李二郎娶一个鼓眼娘子？”

　　被娘亲提起心上人，谢玲立刻羞涩起来。她小女儿情态地抱住沈英的胳膊，嗲声嗔怒：“娘亲～～”

　　沈英轻敲女儿额头一下，让她松手：“那英妈妈确实留不得。她待谢瑶太过忠心，是个油盐不进的。让她跟在谢瑶身边，她必定会坏我们大事，我是顾虑这个，这才让你除掉她。”

　　沈英叹气：“只是你这个孩子做事，着实是欠缺考量了些。你既答应谢瑶会帮英妈妈找郎中，最不济也会拿着药回来，那就当说到做到。先赢得谢瑶的信任，让她对谢恭行开口。”

　　“药里多加几味少加几味，那得懂医理的人细细查过药渣才能知道。不过病死了一个婆子，谢瑶难道还能揪着不放说要查药渣？就算她揪着……你事前让人把药渣埋了烧了不就做结？”

　　谢玲恍然大悟，满眼敬佩地朝着自己的娘亲连连点头：“还是娘亲厉害！”

　　沈英没理会女儿的马屁：“如今事情倒是变得麻烦了。你答应了谢瑶，又没为她把事情做到，她不再信你是为寻常，就怕她还恨上了你。……那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太医院叫来了太医。只是那太医到底来得迟了，那婆子没死，却是烧坏了脑子不会说话了。三房除了那林婉，谁不是睚眦必报？我担心谢瑶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说到这个，谢玲垮下了肩膀：“那女儿要如何做？我总不能……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吧！”

　　沈英按按额角。事到如今，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来。

　　谢瑶年纪是小，可身为谢恭行女儿的她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之前谢瑶没有防备，她们母女确有机会能一击得手。现在……

　　“现在谢瑶怕是已经对我们起了戒心。你再为管理她私物这事与她纠缠，指不定要得不偿失。”

　　谢皇后那么偏宠三房母女，就算谢瑶对御赐之物保管不当，让红宝石头面遭人偷窃又如何？以谢皇后的行事作风，这事情传到她耳朵里，她只会再多送几套头面过来给谢瑶。问谢瑶的罪？那是绝无可能。

　　她先前用红宝石头面失窃的事情拿捏谢瑶，不过是仗着人在深宫的皇后与府中不和，不会马上得知府中的事情，想要在皇后对事情有所觉察以前让事情尘埃落定。

　　一旦事情尘埃落定，谢皇后再是不满也不能如何。毕竟要把私物交给他人保管的是谢瑶自个儿，谢府又还有一个只要还会喘气儿就不会让谢皇后干涉谢府内务的谢老夫人。

　　现在事情起了变化，光是谢瑶能叫来太医这件事就令她不安——她收买了谢瑶院子里泰半的下人，然而这些下人别说是不知道谁帮谢瑶请来的太医了，就连谢瑶是怎么把消息传出去的都是一问三不知。

　　谢瑶既然有这种手段，那当谢皇后已经知晓府里头发生的事情会比较保险。这会儿再到谢瑶面前提及她私物保管的事情，是为不智。

　　“别再提什么鸭子不鸭子的了。这段时间你安分些，别去找谢瑶，也别拉着人把事情往外说。你最好什么都别想，以免引火烧身。”

　　没想到自己忍着脾气努力了这么久，娘亲却是轻飘飘几句话就要自己放弃，谢玲激动了起来：“那我的嫁妆怎么办！？我不能这般寒碜的嫁进李府啊，娘亲！”

　　谢玲父亲谢恭肃乃是监察御史统领。监察御史有监督百官的职责在身，监察御史统领又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在皇帝面前弹劾百官。朝堂上的廷臣，没有几个敢对谢恭肃不敬。只是恭敬归恭敬，恭敬的背后装着的可就是满满的敬而远之与嫌恶厌恶了。

　　相较于朝中的其他官职，监察御史本就没有那么多油水可捞，又得罪人得罪得厉害。谢府势大，谢恭肃无须为五斗米折腰，也不怕将人开罪狠了哪天被人拖进暗巷里抹了脖子。谢恭肃本人也是个死脑筋的性子，从来不屑收人贿赂。

　　监察御史们有这么个统领在上头支棱着，做起事来不必畏手畏脚害怕打压。朝内朝外想打通关节的人亦会自觉避开谢恭肃这个榆木疙瘩，去寻愿意通融的监察御史。只求清名的监察御史在谢恭肃手底下不会无法施展，不愿意两袖清风的监察御史也能在谢恭肃下头厚厚肠胃。在外头看来，监察御史统领给谢恭肃做，那是皆大欢喜。

　　但在谢府，事情就不一样了。

　　谢恭肃是男子不必持家，掌着中馈的谢老夫人疼爱儿子，又不可能让二房过得比其他院子要差，是以谢恭肃从不为钱犯愁，也从不知道自己那点俸禄压根儿不够塞牙缝儿的。

　　问题是谢老夫人虽能保证二房素日里的吃穿用度不比其他两房要差上太多。可聘礼嫁妆这样的东西，哪儿能让中馈出？

　　不患寡而患不均，谢老夫人要是出了谢玲的嫁妆，就得给每一个孙女都准备差不多份额的嫁妆。否则大房那边不跳起来闹才怪。

　　沈英的嫁妆不少，可一来这些嫁妆她已经用掉了不少，二来儿子娶妻下聘时她作为母亲不能没有表示。谢恭肃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朝廷大员对自己的收支心无概念，沈英便是问他要女儿嫁妆，他也只是道：“我还剩多少俸禄？把余钱都拿去吧。”害沈英哭笑不得。

　　谢玲早早就对她那手帕交李清菡的哥哥芳心暗许。只是碍于面子，不肯让对方知晓自己拿不出多少嫁妆，这才没有马上与李府的二公子定下婚约。

　　沈英被女儿缠得头疼，作为母亲又确实想让女儿有个好归宿。适逢林婉出事谢瑶丧母，沈英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谢瑶的身上。

　　“不是还有那套红宝石头面么？”

　　沈英道：“有那套红宝石头面，我们也算是不亏。只是那套红宝石头面见不得光，改日-你出府让人把头面上头的宝石取下来，其他的一概溶了重新打。”

　　“重新打！？”

　　谢玲倒吸一口凉气。

　　那套红宝石头面最值钱的地方不在它镶嵌着硕大的宝石，而在于制作它的匠人不光有巧思，更有巧手。那等高超的工艺，别说是放眼整个大雍，就是放眼大食、拂菻、突厥、吐蕃、南邵、楼兰、大宛……以及所有谢玲听过的国家，那都是首屈一指。

　　若是把这套红宝石头面重新打……

　　“那这套头面还能值几个钱！？”

　　见女儿还不明白，沈英直皱眉头：“值不值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般做才安全。……你的嫁妆我会给你凑到四十八台。”

　　才四十八台！？

　　谢玲叫出声来：“可我是谢府的嫡小姐啊！外面的人谁不知道我们谢府烈火烹油、钟鸣鼎食？要是见着我这嫡小姐的嫁妆那么寒酸……你说外面的人会如何看我！李府上下又会如何看我？！”

　　“再说清菡都已经为了帮我在人前不要面子地与我吵闹了，我要是不能成事……李家哥哥定要怨我令他妹妹名声大跌的！让我什么不要想，娘亲你倒是说得轻巧！”

　　沈英被谢玲嚷得头疼，也有了发作的征兆：“那你要我如何？让事情功亏一篑的本就是你自己！你若不满我这做娘亲的，那便自己想办法去吧！”

　　沈英不是只有谢玲一个女儿，只是谢玲惯是嘴甜，又经常如同小狗一般在沈英膝下承欢，沈英才会多惯着谢玲一些。这会儿被谢玲给了气受，沈英有种被自己养的小狗咬了一口的感觉。痛不必说，更多的是孺子不可教也的失望。

　　挥开谢玲要来抱住自己的手，沈英起身离开。

　　她出房门时还不忘记交待丫鬟们：“看好小姐，在我许可之前，不要让她出门。”

　　谢玲难以置信地望着娘亲远去的背影，心下失望，失望又渐渐转化成怒火：娘亲怎么能这样对她！她怎么不想想她为实行娘亲的计划付出了多少！现在娘亲轻飘飘几句话就要她放弃眼看着只差一点能拿到手的东西……这怎么行！

　　娘亲让她自己想办法是吗？好！那她就想给她看！

　　她堂堂谢府嫡小姐！没有百台嫁妆，她怎么好意思进李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