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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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彦只在咖啡厅呆了半个小时，黎东全程都在跟他道歉忏悔，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
祁彦发现自己竟心硬如铁，毫无触动。
他虽然社会经验少，如今也依旧不聪明，但已不像曾经那样愚蠢，别人说什么都信。
黎东并没有跟他说实话，或者说并没有完全同他说实话。
他还在骗他！
他说那些人用他父亲的性命作要挟，逼迫他。
听着像是身不由己，稍微一琢磨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一群歹徒用至亲威胁他，只是为了让他去害自己好朋友的叔叔。
只要稍微权衡一下，便能想到他如果按照歹徒说的做了，肯定会与他好友反目成仇，坏人还不一定能信守承诺，但如果他偷偷报警，或者想办法把事情告诉他们，他们会有很多办法解决危机。
退一万步讲，当时黎东真的被吓破了胆，没办法思考，事后难道都不会好奇，不会埋怨吗？
毕竟按正常人的思维理解，他们家才是被连累的！
既是被连累，就更没有理由躲着自己！
如果黎东真的那样无辜，以他小叔的为人，就算当时没有顾及到，事后也会做出补偿，不可能看着他们这些年过得这样窘迫却袖手旁观，更不会从此在他面前只字不提黎东。
这些年祁彦在心里替黎东找过很多很多理由，但最后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今天黎东一开始跟他说对不起时，眼神悔恨难当，那样痛苦，他有瞬间真的以为黎东会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或者说是逻辑说得过去的谎言，让他相信他当年就是迫不得已，就是被他小叔连累了。
这样他也可以稍微为曾经愚蠢的自己开脱，少受点良心的谴责。
可是黎东还在骗他！
祁彦不想再去细究原因。
没有必要了。
事情已经发生，他和黎东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小叔不愿再提及，也从来没有怪过他。
弄不弄清楚原因又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觉得来找黎东这个决定都是没必要的。
小叔明显不想再让他接触黎东，继续刨根问底也只是在揭小叔的伤疤。
祁彦从咖啡厅走后，让小周载他去了鸿盛。
他两天没见梁臻，特别想他。
梁臻的办公室在鸿盛大厦靠中间的23楼，祁彦回国后第一次来鸿盛，大厅新来的保安和前台都不认识他，祁彦自报家门后又等前台打电话同总经办确认了半天才被准许乘坐梁臻的专用电梯。
他以为梁臻在鸿盛，本想给他个惊喜，去了却被梁臻的内务助理告知梁臻今天没来公司。
文殊也没在。
肖助理是梁臻身边的老人，很会为人处世，知道梁臻非常宝贝这个“侄儿”，心头纳闷为什么祁彦会找人找到鸿盛来，但面上分毫未露，殷勤地给他弄来喝的，又问他要不要给梁董打电话。
祁彦客气道了谢：“不用，我等下自己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肖助理便识趣的不再打扰他。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祁彦的神情放松下来，四处打量起梁臻的办公室，感觉特别的陌生。
梁臻的办公室在他出国后翻新过，装修风格都变了，以前是富丽堂皇的欧式，现在是典雅厚重的中式，软装色调也暗沉了许多，要是不开灯，窗帘一关，就算是白天，整个办公室一点光都见不到。
祁彦觉得梁臻现在的办公室根本不像个办公室，像个奢华的牢笼。
梁臻是个工作狂，除了吃饭睡觉，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
他以前经常住在这边，所以办公室的配套特别齐整。
祁彦也曾在这里度过了很长一段课外时光。
——他来齐州的第三年，婚后多年都没要上小孩的余箐意外怀孕，还是对龙凤胎，后期肚子特别大，要上班要顾他实在吃力，梁臻就把他接到了梁家，本来是想着反正家里有个梁旭，两人正好做个伴，而且梁旭也非常喜欢他，家里又不缺保姆，多一个也没差。
可是梁旭是个孙猴子转世，每次都能皮出新高度。
他身体不如梁旭，又特别听梁旭的话，经常都是梁旭闯祸他遭殃。
梁臻无奈之下只得把他带在身边照看，但梁臻其实也非常忙，每天都有很多工作和应酬。
他放学被司机接到梁臻办公室，看梁臻特别忙，尽管很不适应新环境却也不敢去打扰男人，一个人在里间卧室写作业、看电视，或者玩玩具，除了上厕所基本不出去。
他存在感太低，导致梁臻有次忙起来把他给忘在了办公室。
那次午夜被尿憋醒，醒来发现自己被锁在了办公室，手机也没电了，他又饿又怕，躲在被子里哭到胃痉挛，迷迷糊糊睡着后又发起了烧。
他至今都还记得梁臻当时深深自责的表情。
也是从那之后梁臻才真正同他亲近起来，会特别关注他的情绪和身体状况，走哪里都带着他，甚至在他害怕的时候还准许跟他一起睡，但往往第二天梁臻的精神都特别差，像是熬了通宵一样。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睡相太差吵到了梁臻，每次如果想让梁臻陪他，他都尽量睡边上，就算睡着了也会下意识往床边挪，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臻好像就适应了他的存在，他也不再像开始那样小心翼翼，甚至偶尔睡着后还会滚到梁臻怀里。
小叔的怀抱总是特别温暖。
只是这样的待遇在他18岁以后就没有了。
卧室门装了密码锁，祁彦觉得自己应该能猜到密码，但他没去开，而是摸出手机给梁臻打电话。
梁臻还是没接。
祁彦给他发消息想问他在哪里，字打到一半又改成了问他在忙没。
祁彦有点心慌，早上梁臻发信息说他在开会。
可是总部没人。
他可能在别的地方开会吧。
一定是这样的。
梁臻回消息说：“在忙。”
祁彦：“我想去找你，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梁臻过了好久才回过来：“最近有个大项目在做评估和例项，这几天有点忙，改天陪你。”
祁彦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梁旭打来电话，问他在哪里。
祁彦说在回去的路上，梁旭便说等他一起吃午饭。
自从祁彦的背受伤后，他俩也好几天没见了。
吃饭时祁彦问他：“你最近在忙什么？一天天也不着家。”
新利那边现阶段临建设施已基本完工，施工许可还没下来，现场有总工和其他施工人员，隔壁衡信也还在走预算，他们这阵子去不去都没关系，不知道梁旭一天天的咋那么忙。
梁旭说：“我和郑康之前不是弄了个娱乐公司么，原本只是跟个风，没想到年初签的那批网红还挺争气，弄来弄去比我其他的投资都来钱，我们准备扩大规模，最近在忙融资的事儿。”
祁彦知道他和郑康去年合伙弄了个孵化运营网红的MCN机构，平时都没怎么听他提起，还以为玩完了呢，今儿听他这么说挺意外的，好奇道：“那你们打算做债权融资还是股权融资？”
梁旭说：“肯定做债权呀，公司现在势头正盛，我和郑康都不想过早稀释股权。”
祁彦也觉得他们做债权融资更划算，感叹道：“你们可真能折腾。”
梁旭从小就很能折腾，天生精力旺盛，长大了也一样，只不过这份精力转移到了工作上。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呢，梁旭在工作上野心勃勃的样子像极了以前的梁臻。
与他不同，祁彦天生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虽然给到他的每份工作他都能很出色地完成，但也就仅此而已，他既没梁旭那么好的精力也没梁旭那么大的野心，对物质方面也没什么欲望。
从很久以前，他心中最大的欲望就只剩梁臻。
梁旭也叹了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天每天喝到大半夜，人都快给我喝废了。”
“郑康呢？我记得他特别能喝，没跟你一起么？”
“别提了，他丫女朋友上周闹分手，一个电话追人追到了国外，今天下午才回来，”梁旭吐槽道，“我真是太受不了他们这些恋爱脑了，闹个分手就要死要活，这世上谁离了谁就不能过了还是咋的，把自己整那么卑微。”
“……”祁彦觉得有被内涵到，硬生生转了话题，“对了，张哥的车拿回来了吗？”
“拿啦，前两天就拿回来了。”
“他筹到钱了？”
“没，我借了40万给他。”
“……”
祁彦就知道最后多半都是这个结果，梁旭为人太仗义，对钱也没概念，兴许觉得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而已，只是……
祁彦斟酌了一下，委婉道：“阿旭，你有没有觉得张哥有时候特别爱说大话？”
当初张铁拍着胸脯跟甲方说能帮他搞定马路的问题，结果拖了那么久影子都没有，最后还是靠小叔帮他们出的主意才解决的。
他还老说他跟住建局的某某关系特别好，最多十来天施工许可就能下来，这都快二十天了，施工许可在哪儿呢？
“放心，我有分寸，这钱写了借条的，”梁旭知道他话里的意思，看着他安慰道，“虽然是郑康介绍的朋友，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要真有问题，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他。”
这个新利的项目，做完了最多能给他们每人带去200多万的利润，五个月的工期，还不如梁旭两个月炒股挣得多。
梁旭的目标打从一开始就是整个瀚和产业园，而不是某一个小项目。
张铁作为资源引路人，算是他的贵人。
梁旭这人爱记人的好，出手也阔绰，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当冤大头，跟他耍心眼也得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付那个代价。
祁彦也不习惯背后论人是非，只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
梁旭让他不用担心，又问：“你背还疼吗？”
祁彦摇摇头：“已经好差不多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呢，哪那么快，梁旭知道他是怕自己自责，也没再一直问他，只是心有余悸道：“还好我舅不知道，不然肯定得收拾我。”
“其实小叔已经知道了，我没瞒过他。”
“啊？”梁旭诧异，“他竟然没骂我，以前这种情况起码得请我吃一顿皮带炒肉。”
“他说我们长大了有自己的处事方法，他可以不管，但让我们做事要有度，安全第一。”
“嗯，我也告诫自己下不为例，”梁旭说，“我都好久没看到我舅了，那天听郑康说舅舅找他爸转了块地，在环境监测站那边，不到两千平的面积，做不了地产投资，建酒店也小了，不知道他拿来干啥。”
这方面他都猜不透梁臻的想法，祁彦就更不知道了。
“我也两天没见到他了，今天去鸿盛找他，可他没在，肖助理说他好几天都没去鸿盛了，打电话也没接，只发消息说是在忙，我昨天跟他聊天的时候感觉他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
“有吗？我们昨天也才通过电话，没感觉到他心情不好呢。”
梁旭不以为然：“放心吧，只要我俩没惹他，他就不会心情不好的。集团那边文殊哥不是正式担任总经理了么，他跟我舅十多年了，这些年我舅手把手地教，有文殊哥在，他偶尔不去也出不了岔子的，而且他本身事情也多，你出国的这几年，我经常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他，已经习惯了。”
祁彦心说文殊哥也不在，而且小叔答应了我，只要不出差每天都回来的，想了想，没说，怕梁旭真打电话去刨根问底。
“那你今天还出去吗？”祁彦说，“不出去的话，下午陪我去打球吧。”一个人呆着他就总想给梁臻打电话，可是梁臻不理他，他心慌得很。
“你可饶了我吧，我昨晚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下午我要补觉，”梁旭看他眼神失落，又立马说，“作为补偿，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祁彦一口拒绝：“不去。”
“我都没说去哪里你就不去！”梁旭抗议，又开始翻旧账，“你还说我双标，席越一叫你就去，我叫你就拒绝，也不知道谁才是你兄弟！”
祁彦气势又弱了些，对他晓之以理：“你们每次去的地方都太吵了，我不习惯，而且我又不能喝酒，去了也扫你们的兴。”
“这次去的地方不吵，人也不多，就我俩和郑康两口子。”
祁彦犹豫着还是不太想去。
“放心，不会让你喝酒的，有我在，谁敢让你喝酒啊，那个会所上周才开业，是郑康他大伯和一朋友开的，我们今晚就是去捧个场，到时你要觉得无聊我们就早点回来，好不好？”
他一副央求姿态，祁彦也不好再拒绝他了，只想着去了要是无聊，他就提前走。
不过晚上去了之后发现梁旭这次确实没忽悠他。
会所虽然挨着南芙区最繁华的黄金商圈，但属于闹中取静，进去后还别有一番天地，有种与世隔绝的清幽雅静，室内设计也很有意思，尤其是内里植被设计和各种造型别致的灯饰，以及灯光打造都很费了些心思。
祁彦以前跟着梁臻去过雍容华贵如皇家宫殿一般的岷山公馆，也去过椎梁画栋又古色古香的丽熙北苑，梁旭也曾带他去过智能科技感十足的潮人俱乐部，但他天生喜静，又从事建筑行业，见多了之后就不太能提起新鲜感了。
感觉这些地方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回事儿，虽是从各方面都极尽奢华之能事，但他们每次去，除了吃东西外其他时间基本都在包间里或者其他娱乐场所，很少有时间和兴致去细细观赏俱乐部的各处风景，外面有的可供娱乐的项目，家里也基本都有，对他来说还不如家里来得轻松自在。
当然这些地方于他来说，偶尔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比如今晚的紫苏鱼和金汤鲍鱼酥他就特别喜欢。
饭后几人打了会儿斯诺克，郑康和梁旭想去负一楼的酒吧，说是灯光和音响系统特别棒。
祁彦一听就没兴致，便跟他们说想自己出去走走。
他一直有个梦想。
想等哪天挣够了钱或者不想做事儿了，就开一个比较有特色的艺术书吧。
他自己来设计，不用很大，但结构和装修要有足够的设计感，里面的书要全都是他喜欢的，还有他最喜欢的美食。
所以平时在外面如果遇到有非常喜欢的设计，他便会拿手机拍下来存着，以便以后用来做灵感参考，但这种俱乐部里面是不允许拍照的。
祁彦想自己到处闲逛一下，郑康怕他迷路，非要叫来工作人员陪他，完了还一脸“我贴心吧”的邀功表情朝他挤眉。
祁彦无奈，这种都把他当智障一样来照顾的感觉其实并没有很美丽。
当然有个内部人员陪着逛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比如有时碰上看不懂的，只要多看两眼，人立马就能心领神会地讲给他听，还带他去了有些顾客权限到不了的地方。
祁彦逛了半个小时，饭后消食也消得差不多了，准备打道回府去找他们。
他在一个岔路口跟那位经理分道扬镳，没走出去几步竟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从远处经过。
这种地方的走廊灯光都不是特别亮，加上植被和造型别致的摆件又容易挡视线，祁彦也压根没想到会在这边碰到梁臻，等人消失在拐角处，他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了过去，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他掏出手机给梁臻拨了过去。
梁臻依旧没接。
要换平时，梁臻没接，祁彦不会再打第二遍，因为梁臻跟他说过，他没接他电话时就代表他不方便接听，过后会给打回去，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但他觉得最近梁臻又开始避着他了。
祁彦重复第三遍的时候梁臻接了。
“阿彦，怎么了？”
祁彦声音发颤，开门见山道：“小叔，我也在雲天会所。”
一个“也”字把梁臻所有要拒绝的话提前堵了回去。
梁臻并未立即回他，似乎是换了地方，背景里逐渐没了音乐声，等到终于彻底安静后才问他：“你在哪个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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