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他逆鳞》朴希

16、第16章

　　元旦过后，梁旭和祁彦约着张铁出来，三人一起吃了个饭。

　　祁彦最近老听梁旭提到他，只听名字结合梁旭的描述，祁彦以为张铁是个身材高壮的年轻人，见面后才发现是个矮小短胖的中年男人，那肚子鼓得像个吃饱了气的球，脸上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洗脸还是天生油脂分泌比较旺，油光锃亮的。

　　祁彦知道不该以貌取人，但他那口烟熏牙实在太抢眼，不笑还好，一笑就将人的全副注意力都引到他那黑黢黢的牙齿上去了。

　　好在人也确实是个耿直爽朗的性格，又特别会来事儿，才不至于招人反感。

　　几人私下签了协议，分配好各自分工便开始马不停蹄地着手前期临建设施的筹备工作。

　　这一忙就忙了十来天都没腾出空来。

　　祁彦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就像以前在国外时，忙起来就没空去想别的了。

　　也不知道是他太久没给梁臻打电话让梁臻察觉到了异常，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这天梁臻竟然主动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和梁旭晚上回去吃饭。

　　祁彦一遇上梁臻脑子就发懵，本能的又变回那个听话的乖宝宝。

　　晚上回去时，梁臻见只有他一个人回来，问他梁旭呢。

　　“他晚上有应酬，回不来。”祁彦偷偷盯着梁臻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把视线收回来。

　　梁臻今天穿得比较休闲，大V领黑白条纹细绒针织衫配黑色休闲长裤，家里暖气开得特别足，那针织衫下面什么都没有，熨帖着胸前微微鼓起的地方，愈发衬得他肌肉勃发，体格健壮。

　　以梁臻如今的财富地位，哪怕他不是生得这样好看，也没有让人望尘莫及的高情商，就单凭这健硕挺拔的身材，只要他想，何愁身边没人？

　　但梁旭说这些年从没见梁臻身边有过伴，连绯闻都没有。

　　祁彦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有些心存幻想，但后来被狠狠打了脸。

　　现在是彻底不知道男人究竟怎么想的了。

　　“这小子一天天的比我应酬还多，”梁臻在吧台醒酒，并未注意到祁彦的视线，只催他，“去洗手，等下出来吃饭。”

　　祁彦洗完手出来看到桌上的菜，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明知故问：“小叔你做的吗？”

　　梁臻说：“上次不是应了你么。”

　　祁彦回国那晚，吃饭时说想吃梁臻做的苏眉鱼和冰晶丸子，还有松板肉。
　　梁臻当时说等忙过那一阵子。

　　祁彦心生暖意，梁臻就是这样的，只要答应过的事，不管大小，不管多久，最后都会办到。

　　他向来重诺。

　　晚饭吃得差不多时梁臻问起他们的工程进度。

　　祁彦说：“临建设施基本都已弄完，下午签了打桩合同，等张哥那边把施工许可搞定就可以正式开工了，除了有个场地遗留问题，其他的工作推进都挺顺利的。”

　　梁臻：“什么场地遗留问题？”

　　祁彦：“简单来说就是当时甲方拿地的时候厂区的实际范围包含了一部分村上的自填马路，图纸上马路那个角刚好有根管桩，旁边还挨着电桩。我们一旦开始打桩势必就会截断马路，同时还得让他们挪电桩，那条路虽然不是主干道，但每天来往的人流也不少，如果把它截断，村里有几十户人家的车就出不来了，村民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还借着他们的水电呢，梁旭今晚就是去找园区主任谈这个事情。”

　　梁臻皱了皱眉：“这不是应该甲方自己去交涉吗？”

　　“甲方这方面什么都不懂，当时拿地的时候镇政府的领导答应了他会在开工前解决，结果一直拖到现在，那天签完合同晚上一起吃饭，我和梁旭有事没去，饭桌上张哥把这摊子给揽下来了。”

　　“……”

　　梁臻在这方面比他们有经验太多，琢磨片刻对他说：“不管是改建马路，还是挪电桩，必然都会涉及到费用问题，虽然不算多，但这钱村民肯定不会出，也落不到甲方头上，而且改建马路挪电桩自然还会占用别人的土地，这就又涉及到赔偿问题，新占土地是否在园区规划范围内？怎么出解决方案？什么时候能落实？这些都不是园区主任能做主的，得去找镇上有话语权的领导，让他们去沟通。”

　　“半个月前张哥去找过镇委书记，那边说他们也很急，园区三期规划的土地平整施工方案都出来了，目前还有几户的土地赔偿问题还没谈拢，等谈完后立马开工，到时第一时间处理我们那项目的问题。”

　　“那不过是搪塞人的场面话，他们让甲方等了几个月，又让你们等了半个月，问题依旧还搁在那里，你觉得他们是真的急？”

　　梁臻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情，一直拖着，无非就是想省钱，但是他们能等，你们的甲方能等？”

　　“那我让梁旭和张哥明天再去找找镇委书记。”

　　祁彦有些惆怅，这件事之前一直是张铁在跟进，每次他都信誓旦旦地说很快就能搞定，今天听梁臻这么一分析才发现他们都把问题想简单了。

　　梁臻却说：“光你们去没用，叫甲方配合你们一起，他不是说放新设备的场地一旦逾期，每个月得多给好几十万违约金吗？让他去跟镇上的领导们倒苦水。”

　　“还有，产业园的业主们应该有个群，让甲方联系一下那条路沿线的其他业主，看看其他厂是否也存在同样的问题，这种情况，人越多处理得越快，都是未来的纳税大户，真闹起来，领导们不可能随意搪塞的。”

　　语毕他又补了一句：“如果最后还是搞不定，给我打电话。”

　　这个项目在梁臻眼里其实是不划算的，回报率不高，但难得见祁彦和梁旭这么积极热情地去做一件事，他也全力支持。

　　“好。”

　　祁彦嘴上应着，眼睛却盯着盘子里最后两口吃食，似乎在纠结要不要把它们全部装进肚子里。

　　梁臻靠在椅子上看他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东西，吃得眉毛都快飞起来，神情全然放松后就有些憨态毕露，感觉要出口的话都有些烫舌头。

　　他喉结动了动，默然半晌，直到祁彦放了碗筷才开口问他：“你明天有时间吗？”

　　祁彦抽纸巾的手一顿，心想难怪梁臻一开始要问他工程进度。

　　这回他并没直接应下，只问：“怎么啦？”

　　梁臻：“明天王董要来鸿盛跟我谈合作，楚瑜也会来，你明天代我照顾一下她吧，中午你们可以自己在外面吃，下午也可以自由安排，晚上一起去红杏居吃饭。”

　　祁彦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小叔果然不是因为想他才跟他打的电话，也不是单纯地叫他回来吃饭的。

　　之前种种，都只是为了给当下做铺垫。

　　祁彦心中泛起巨大的失落，挣扎道：“不可以让文殊哥带她去吗？这些年齐州好多地方都变样了，我也不是很熟。”

　　他不明白为什么梁臻最近要这么着急地让他去相亲，像是要迫不及待地把他推出去一样。
　　几年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他别有所图的喜欢已经让他这么难以忍受了吗？

　　他明明答应过的，只要听话，就允许自己陪在他身边。

　　“文殊去境外出差了，”梁臻将他的失落与委屈钜细靡遗地纳进眼底，心疼得有些烦躁，面上却不露声色，“我让小周开车带你们去，你正好也可以四处逛逛。”

　　这就是没得商量了。

　　祁彦低着头一语不发，像是在收敛情绪。

　　许久后他抬头问男人：“我和王小姐的关系会影响到你和王董的合作吗？”

　　“不会，我们的合作已是既定事实。”

　　梁臻误会了祁彦的意思，以为祁彦觉得自己是想用他的婚姻去换商业利益，脸色都变了。

　　“祁彦，我不会也不需要用你或者其他任何人的终身大事去换取些什么，那只会证明我无能。”

　　他极少用这么严肃认真的语气跟祁彦说话。

　　祁彦一下有些懵，回过味来后却并不打算解释些什么，只说：“好，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好好照顾王小姐的。”

　　梁臻心中的烦躁并没有因为祁彦的乖顺听话而消减，便说自己还有公事要处理，起身离开了座位，临走时让祁彦不要玩太晚。

　　祁彦这晚非常听话地很早就睡了，第二天还起了个大早特地捯饬了一番。

　　他五官本来就生得极好看，一双眼睛天山化冰般干净剔透，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新鲜亮丽的生命力，如今连头发也特地做了造型，更加衬得人眉目清隽，光彩照人。

　　看得梁臻心里巨浪滔天。

　　他几乎动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人关起来的冲动，最后甚至都不敢跟祁彦坐一辆车走。

　　上午不到十点他们就到了王董下榻的酒店，这次见面少了许多场面上的寒暄，两个小辈也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拘谨，聊了不多时王家千金说肚子饿，祁彦便体贴地领着人吃早茶去了。

　　他们去了D省最大的艺术购物中心。

　　那个地方也是齐州市最潮的多元化社区枢纽，业态丰富又独特，汇聚了许多国际顶奢品牌和精品超市，还有艺术展馆和歌剧院。

　　吃完早茶后祁彦打算带人先去逛逛奢侈品店，买买东西什么的，但王楚瑜本身就是各大奢侈品牌的VIP客户，平时如果买奢侈品，要么是私人定制，要么就是在品牌特定的VIP室享受一对一开箱展示服务，故而对商场内的专柜产品没什么兴趣。

　　她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后，祁彦心领神会，直接带她去了五楼的艺术展馆。

　　这个地方是祁彦出国后才建起来的，他也从没来过，是司机小周推荐的。

　　祁彦本来还担心王楚瑜又会不喜欢，没想到这回是一斤酒装进了十两瓶，恰巧碰上她喜欢的了。

　　展馆每个月更换一个展览主题，这个月的主题是木雕艺术，王楚瑜本身是学产品造型设计专业的，今天的展馆主题正巧与她专业相关，又是她感兴趣的，到最后反而变成了她在为祁彦讲解介绍。

　　那些巧夺天工的艺术展品也吸引了祁彦的注意力。

　　两人从木雕生活展厅一直逛到了木雕世界展厅，看了雕得惟妙惟肖的游泳木雕系列，也见识到了八百多年才成材的帝王之木节节高，还欣赏了价值百万的用檀香木雕刻的百龙戏珠，其工艺之细腻复杂，不由让人佩服大师们的鬼斧神工。

　　祁彦发现王家的家教是真的好。
　　不管是席越，还是王楚瑜，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们待人处事都特别有分寸。

　　难怪小叔挑了一大圈，最后选中了王楚瑜，她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结婚对象，身材样貌没得挑，而且永远温婉大方，举止得体。

　　只是不适合他。

　　祁彦打算等晚上回去在路上找个由头，委婉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

　　他感觉得出来女孩对他印象很好。
　　加之两边家长有意撮合，要是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再也没机会解释了。

　　哪想到王千金内里也是个直爽性子，中午吃饭的时候竟然主动约祁彦下月去港城参加她的游艇派对，还说想再同他切磋切磋球技。

　　祁彦没辙，冥思一番，委婉地摊了牌：“如果只是单纯作为朋友，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邀请。”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而且本来也没有谁挑明过这是场相亲。

　　王楚瑜切牛排的手略微顿了顿，继而明白过来，心中有丝遗憾，面上依旧落落大方：“我还以为今天聊得这么开心，又有这几顿饭的交情，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呢，我的派对也只邀请我的朋友。”

　　他们总共就见了几次面，印象再好，也就在有好感的范围内，没到非谁不可的地步。
　　都是人中龙凤，何愁遇不到更好的呢，就算没相中，冲着家长的面子也不会叫人难堪的。

　　祁彦蓦地松了口气，真心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王楚瑜笑得眉眼弯弯：“我也要谢谢你今天的盛情款待。”

　　两人端着手中的饮料碰了杯，气氛比之前更加放松，祁彦的话也多了起来。

　　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倒真有几分好朋友见面时的感觉。

　　聊来聊去不知怎么的又聊到了婚姻大事上，王楚瑜好奇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呀？我身边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妹，性格也特别好，可以给你介绍。”

　　祁彦心说我不喜欢女孩子也不喜欢男孩子，我喜欢我“小叔”，但这话没法说。

　　“真的很谢谢你，但我有喜欢的人了，”祁彦怕她追问又补了一句，“不过他不喜欢我。”

　　王楚瑜觉得诧异又惋惜：“天啊，你条件这么好，竟然还有追不到的人，一定是你不够努力，你要加油啊。”

　　祁彦心想我哪一号油都加满了，屡战屡败，都快累觉不爱了。

　　“那我再试试？”
　　“相信我，只要你努力肯定会成功的！”王楚瑜开玩笑道，“上天给了你一张可以大杀四方的脸，你不要浪费了呀。”

　　“……”祁彦终于知道王家这两兄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好感了。
　　“借你吉言。”祁彦端起杯子敬她。
　　“期待你早日得偿所愿。”

作者有话说

　　嗯有人要掉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