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迷》林曦

4、释然（1）

　　一、

　　湿漉漉的天空灰白中透着清冷，躺在病床上的周月霞双眼无神的盯着窗外，混沌的脑内忽然跳出一丝疑问，阳光？为什么……没有了呢？

　　莫非……再也看不到了！这样想着，月霞的心内就有些麻木的痛和释然。

　　“妈，你说什么？”看到母亲轻轻翕动的嘴唇，坐在床边的明绿不由得俯下身探过头去。

　　明绿年轻的脸上有着隐忍的忧伤，看得月霞的心揪了一下，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清晰起来。她想伸出手去抚摸这张还满是稚气的脸，可抬到中途又坠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真的是去日无多，而清醒的时候更是越来越少。

　　绿绿，她张开口。

　　“妈，”明绿握住母亲瘦骨嶙峋的手，她从来没想到那样一双一直胖胖的大手也会有握起来硌人的时候。她的声音不禁有些呜咽起来，“妈，你想说什么就说，我能看得明白的。”

　　月霞多皱的脸上露出一个想让明绿宽心的笑容，被握的手也用力回握了一下。

　　绿绿，妈妈不能陪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月霞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要这样说，妈，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明绿的脸埋在母亲的胸前泪流满面的一遍遍说。

　　我的孩子，我多想好起来呵，多想多陪你一程啊；我还没有看到你大学毕业，没有看到你拿第一个月的工资，没有看到你谈恋爱，没有看到你结婚，生宝宝。我心中真的很遗憾啊！可是……月霞盯着眼前这颗蓬松的脑袋，眼里写满不舍和遗憾。

　　虽然在知道生病的那天起她就开始为女儿以后的一切做好安排，可没能亲眼看到那一切，月霞终究有些不甘。

　　可又能怎样？

　　看着兀自将头埋在自己胸前的女儿，月霞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怎么了，妈？”明绿睁大红肿的眼睛有些惶恐地看向她，生怕自己一个没留意妈妈就发生了什么变故。

　　月霞安慰性地朝她眨了眨眼，然后一字一顿地说：绿绿，不要再恨你爸爸了。

　　“嗯！”虽然不情愿，明绿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母亲一直对她说，不要恨爸爸，他也不容易。可是，她不明白，那个男人他有哪一点值得她原谅。在工作上他有了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当初外公一手促成的。在生活上，她看到的总是母亲在那忙碌。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他的一切都是母亲带给他的，可他回报给母亲的又是什么？

　　她恨他，从他离开她们的那天，就没有打算原谅过他。

　　明绿的不满从她那鼓鼓的脸上毫不掩饰的传达出来，月霞心中有些苦涩，绿绿啊，那可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了。同时也有几分宽心，她的孩子呵，是在为她的妈妈不满吧！

　　可是那些，她早就不在意了。是的，不在意了，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释怀了。

　　我的绿绿，对于爸爸妈妈的情感，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