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不及 ...


  •   前言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们认为我错了,或许只是因为,做那件事的人是我。
      而我,或许真的就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没什么骨头,一身细软的鳞片,就连利刺都只能藏在身体里,和肉长在一起。
      折磨自己。
      就等着叫人欺负。
      我不置可否。

      1
      首先,我的祖辈都衷于月光。
      我们认为,月,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是最教人沉醉,教人沦陷的了。
      我似乎忘记说了,我们是鲛。
      所以月光神代表着我们的一切。
      塞壬是我的父亲。
      我们最爱在无人造访的深夜游上海面,静静感受月光的洗礼。
      在那个时候,整一片的海域都是我父亲的子民。
      而我混迹在族群当中,摘下几颗扒在尾鳍上的贝,假扮自己是一位寻常男鲛的孩子。
      这时候,父亲就会很精准的从一片杂乱中将我找出来,让我藏匿于他身后。
      这时候之后,被我藏身的男鲛就会一脸恍然的点点头,然后伏跪在地上,请安以及恳求父亲恕他的罪。
      如果父亲想要责怪那名鲛人的粗心大意,那么我就会很生气的撕碎发间的纱绡。
      父亲很惶恐检查我是否有把自己伤到。
      然后嗔我的不懂事。
      然后我就笑笑,抬头望着月亮降落的地方。
      那边是人类世界,是我们人鱼的禁区。
      我总是向往那条小人鱼去往人间的事,那几张残破的羊皮卷故事书,被我当成宝贝。
      可有一天,我的父君却亲手将书页销毁掉,并且很严肃的质问我为什么要看禁.书。
      我很不明白,那么浪漫的故事居然是禁.书。小人鱼和王子的爱情叫我深深沉醉。
      想去人类世界的心就像早年埋在淤泥里的一颗莲种,这时候无限的嘭动起来,渴望冲出坚硬的外壳,冒出水面来。
      然后我焦急的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于是早时的种种光景都变成我的爱的历练。当然这只是我觉得,只是幼时的我认为自己被父亲囚禁在囹圄。
      慌慌张张的过了好久的时间,直到轮到我替代老得只有游向泥沼滩的力气的父亲主持十年一度的月典。
      我欢快的答应了,辞别了贝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我将主持的任务交给一直待我很好的姐姐,追着月的方向去了人间。

      2
      实在太令人惊讶了,这简直就是毒乌奶奶掌控的地狱!
      我不敢承认自己日思夜想盼了一年又一年的人间是这样一副叫人难过的情景。
      羊皮卷故事书里的万家灯火,不知哪位作家描绘的喧闹人间根本不是这样子的。
      这恶气熏天的河道简直是一场灾难!我如果选择在这儿久呆的话,一定会得病然后死掉的!
      我开始有点慌了,因为四处了无人烟,并且河道浑浊不堪,我浅下去的话,什么都看不清楚,有些不长眼的石子划破了我的皮肤,污水阻挡着伤口愈合,隐隐刺痛着。
      于是愈来烦躁,直到自己无法控制下.半.身的鱼尾。
      “嘿!!快看!这儿有活的!”
      ——我被发现了。
      我听见有人在欢呼。
      “呦吼!是一只怪物!!我从没见过!太棒了!”我使劲挣扎着自己的尾鳍,试图用尖牙利爪撕碎他们。
      这根本和我想的不一样,水域不该这么肮脏,他们也不该用如此贪婪的眼神看着我。
      “你的眼睛是出了问题吗?这可是塞壬!最凶猛的海妖!你们快将他放了!这片海域我们曾经不是搜补过吗?这里什么生物都没有!他肯定是不小心误入了!”
      我十分惊异的看向那个发色暗黄容貌昳丽却衣着褴褛的人类男孩。他看起来有十七八岁。——如果他是人鱼,那么他比我要小二十岁。
      “滚开!你个现世宝,你什么都不知道!这可是海妖!你知道他值多少巴银币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们航行以来最有价值的收货了!”
      “不!你不能这样!”
      我确定了他们的语言之后,确定我这是在一个我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而这个地方或许其他的人类都没多少知道。
      确定语言无差别之后,我模仿了父亲年轻时,掌控整个海族的最为威严的声音。
      “你们在作什么!?”
      他们惊慌失措的四处打量着,捏着网口准备捆绑的船员骇的身子一抖,手微微松开了些。我趁机想要从那里钻出。
      可我的指尖刚刚碰到网口,后尾被他们使用人类阴毒的武器狠狠地划了一刀。那是我的伴生鳞!!因为我全身最敏.感处受到伤害,于是我发出了十足的痛苦尖叫。
      泪从睫毛上滑落,击落在甲板上的脆响叫他们眼神愈发贪婪。我见有个人,算作这群恶人里面十分强壮的,他鼓足劲给了我一巴掌并且塞.入我喉管下方一个插销。登时我就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叫什么叫!先知早知道这次出来会得宝贝,于是早早叫我们备好耳塞,幸好归途中大家疲倦,还未来得及摘下。果不其然遇见这等宝物。就是你这种害人的海妖,活该被堵住喉眼。Siren的声音有毒,能叫人神志不清,我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我想对我的子民呼救,可王的傲气以及喉间利器不允我这样做。甚至再说的恐怖一些,这儿根本没有我的子民!可这儿真真正正的是有水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办才好,利爪再他们防备下根本无处施展。
      那个男孩成了我的唯一的可以交流的陆地生物,其他的都太不友好了,诸如昆虫和那些贪得无厌的人。
      短短两个月内,在当时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情况下,我只能是他也只有他。
      “你还好吗?”“……”“你是一条人鱼吧,学名是鲛。”“……”“嘿,别不理我,我知道很多有关你们种族的故事。”“……”“你们人鱼是祖祖代代的王都叫Siren吗?”“……”“那个传说中的日光庆典是怎么回事?我……”“……傻瓜,那是月典。”“原来你能听懂我们说的话而不是一味模仿?”
      ……
      “你觉得他们要将我卖到哪里去?”“噢亲爱的,我不知道,你晓得的,他们跟不不会告诉我任何事情,我只是先知派来的一哥掌舵的。”“哎……”“Gami,你究竟为什么一直问我目的地?你是不是想逃跑了。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那么爱你。”“dear Skair,你不可以这么想,毕竟我们相爱。”
      “那是自然的,Gami,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当时我真的以为能够长久,可后来我被锁紧了桎梏,浸泡在充满营养液的水箱里。
      “这水箱里的养料足够他活二十年了,我想先知肯定会很高兴的。”
      “但是这营养剂不是还有副作用吗?你们拿他当自己的试验品!!”
      “嘿,你真是个傻瓜,”
      当我还在船上时,就已经有好些人类有了觊觎之心。
      “嘿!boss!这真的很棒,你知道吗?我们抓到了一只海妖!……啧,你想干什么!别打断我和boss讲话!”
      “这真的很值,虽然刚刚有一个经验匮乏的船员因为提前摘掉了耳塞而被炸碎了脑袋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哎!把我的通讯器还给我!你这个小贼!”
      于是我对他们交易给了不知是哪儿的研究院。
      我睡了很久很久。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后来他们的船遭遇海啸袭击,我都被困在那个暗的角落里出不去。
      3
      就当是没有自由了吧,封锁在一个不知是哪儿的箱箧里,我将自己尽力的蜷缩成一颗球。
      因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原本我设想的不过是看一眼就好,到底要不要找得到伴侣,这都没所谓的。
      关于那个十七八岁的人类男孩,我想不可能像姐姐那样将他索回海宫之中。
      这种箱子隔绝性能良好,外面传不进来任何声音,我无法和任何生物交流也不明白到底过了多久。
      几分,几秒,几时,几月,几日,还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
      未知的恐惧将我笼罩在他的暗影之下,一片漆黑中,我只能看见……
      不对,我什么都看不见。
      因为如果没有光的折射,我不可能够见到除了无边的暗与幻觉以外的任何东西。
      空间内什么声音都没有。
      当然,我指的是除了水的聒噪之外。
      那时我正在睡觉,有什么正击打着我身子后压着的铁皮板。我十分惊恐的挣扎着,希望自己能尽力逃离。
      可身上的桎梏太紧,我根本挣脱不开。这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谁来救我,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送给他。而且听见响动后,心里一直有喜和隐隐的期待,我在想是不是他。
      只是等了很久,直到筋疲力尽,直到敲击声停止。我都没能等到有人打开这箱子,遑论他。
      我当时觉得我的心不能比现在更绝望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那奇怪的毫无规律的撞击声又响起来,我这次没有挣动,只是在想。
      如果这次有什么人来救我,哪怕只是让一道光透进来,我就可以告诉他,我从幼时就开始埋藏的宝藏的地址。
      同事更加期待他的到来。
      但依旧什么也没有,就连本叫我新生恐惧的敲击声也变得吝啬。短短几分钟后,便再也没有响过。后来在一个同往常一样的漆黑中,我仿佛听见了有活物在发出声音。
      “……是怎么?我……”
      “……就……怕……”
      啊,来人了。

      4
      我这回依旧想出去,只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我想杀死这两个人。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是他,那么我恐怕我只会嗔怪。
      一切的一切都准备好,甚至我已经用利爪讲多年以来早已腐溃的差不多的镣锁拆除掉。等着时机到了给他重重一击。
      终于,桎梏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枷锁。
      可真等有光照进来时,我却发现自己怎样都动不了。
      “看呐,一条半成年的鲛。”“他的眼球和尾是白色的,真稀奇。”“我觉得他能卖个好价钱,这么漂亮的人鱼可不多见。”“傻瓜,Skair·Marui上校的儿子不正需要这样一条鲛当做自己的药宠。”“你说Maker·Marui那个病秧子?嘿,那这可真是赚大发了。”“可不是,也幸亏这箱子结实,不然你我都得遭殃。”“看这样式好像是二十年前的物件了。”“难道是那辆?”“……嘘,我们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好了好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躺在一堆巴银币里睡觉了!”“……”
      说实话,我觉得我盼了几乎自己的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的太阳,居然叫我感受到彻骨的寒冷。
      我真的很想很想再见到他,见到我亲爱的Skair。
      那个上校的名字叫我的微微一动,但也只是一瞬。
      应该只是重名吧,我爱的和爱我的Skair,已经在那场海啸中死去了。
      那时候我觉得世界抛弃了他。
      “这时候应该干什么?我听说鲛的眼泪可以化成珍珠,要不我们先换点巴银币用用?”
      “我觉得可行,哈哈哈哈!!”

      5
      于是后来我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尾背的一片鳞被划开了口,而且还在原来的伤口上系着一条细绳,血肉久久不能愈合。
      “看呐,这几颗珍珠真是圆润光滑。你觉得能卖几个钱?”“我觉得能卖几千巴银币。”“那真是太好了!”
      “急什么?你个没有久见的,到时卖给了莫驰少爷,你还不是想要多少巴银币就有多少巴银币?那悬赏令上不是明明白白的写了一千万吗?到时还不够你花?”
      我再后来就没有听见了,因为后来再叠加的疼痛不是我所能承受的了。
      于是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又是一片漆黑。
      我很愤怒的嘶吼着,撞击着,我不会再甘心与被困在这一片囹圄之中。
      于是不知道是哪里的伤口崩裂开,血腥味被绕荡在这狭小的箱子里。
      “嘭!嘭!嘭!!”
      我使劲全身力气撞击三下,箱子被人用什么东西砸了砸。
      而后我听到了人类那很是沙哑的声音,那感觉给人仿佛声音的主人已时日不多。
      “噢,我的老天,这畜牲可真有力量,如果他没有被压住的话,我想我早已被他撕成碎片然后吞吃入腹了。”
      然后我便不再闹腾,因为那箱子已经被打开。
      “嘿,如果真的可以用畜牲作为形容词的话,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人或事物配得上美这个字了吧。”
      不消说的,那把我叫畜牲的人类就是那所谓的上校的老管家。他曾经在部队任过职。单从他那笔挺的背影和胳膊上很不灵活的疤来说,是很明显的。
      只是这个老管家的形象叫我很是熟悉,却怎样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或是听过。
      我知道自己不会再一个人被封闭在那种逼仄的,暗无光亮的不知天日的小空间里之后,就没再挣扎。
      总之已经二十年,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莽撞和不识眼色了。
      我已经怕极了那种感觉。
      那种无边无际的孤独我不可能承受的了第二次,那样逼仄的,没有任何色彩的,寂寥无声的,与世隔绝的痛苦,我早已将其深刻进骨子里了。
      我开始恐惧狭小的空间,甚至害怕深海里的暗。将永封自己的藏匿角落感情的心的深处,不愿再沾染一分一厘。于是其他的痛苦在这里都不算什么了,因为那远比不上之前承受的。
      “你得把他的背鳍养好,我想少爷不可能希望自己的药宠看起来惨兮兮的,那样总叫人觉得不太健康不太干净。”

      我又听见管家扯着自己嘶哑的喉咙,在那儿吆喝那两个暂时的免费劳动力。
      “自然,自然。待取货时定是干净漂亮的。”
      这两个傻瓜,这样答应老管家我觉得没多大必要。如果他们将我这一副样子卖给老管家口中的Maker的话,价格还是同样的价格,我又不会掉什么。
      “可我觉得我们也不能这样一直等着,要知道这可是只落魄的Siren,他的姐姐已经多次引发海啸,想要淹没人类世界而带领他的子民迎接他们的王了。”
      老管家见那个稍微精明一点的这样说,并且亮明了我的身份。只时候他曾当过兵,起码不会做临阵脱逃或背信弃约这样叫人难做的事情。
      于是他的公鸭嗓又被他扯得支离破碎。
      “Siren!噢!我的老天!这太可怕了!”
      后来的事我便不知道了,因为晕了过去。

      6
      再次醒来,我已经在一个房间的水箱里了。
      身上伤口缠着绑带,血没有再流。我打量起这异常华贵的房间来。
      “噢,我的老天爷。是白色的人鱼!这可真美,就像挂在长廊上的那一副画。”
      我转过头看向门口,那边站了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子。他身边站着一个浅黄色头发的男人。一身笔挺的军装。
      “你喜欢就好。Maker,我记得说过,在这时候,我会满足你一切要求。”
      顿了顿。
      “除了那座房子。”
      他们的衣服叫我眼熟,在记忆里不断的搜索着。噢,是民国时期军阀的穿着,只不过现在绝不是民国这个时候。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大概是因为,我的姐姐Enser曾经带回海宫一个人类女孩。她头发及肩,身上穿着便是如此。
      那时候女孩已经身亡多日了,Enser抱着她的尸体在海宫内四处游蹿。姐姐很伤心的想要引起海啸杀死那些伤害女孩的人。只是被父亲很严厉的批评了。
      Enser从此剪去自己的长发,也不再唱歌了。
      正回忆着我父亲,刚刚还很遥远的声音像一下子就闪现到了耳边。
      “父亲,你看呐,这是不是比你样的那条鱼要好看的多。”“Maker,别这么说,毕竟Wermv在那场海啸中……”“你总是拿这件事情维护他,今天可不可以不要提?”“噢,好吧,但是Maker,这是你不可以忘记的事实,是你必须要记牢的。”“……知道了。”
      我睁着自己看起来毫无焦距的眼睛,那个黑头发的男孩走到我跟前,将脸凑了过来。
      “他的瞳孔是白色的。”“不,Maker,那是浅黄色的,就像我的头发。”“喔,行吧,只是我觉得他眼睛很好看。”“浅黄色的确是令人愉悦的颜色。”“你又开始了,爸爸。”“嗯……对不起,儿子,下次不会了。”“你总是这样说……”“……”
      我看着他们拌嘴,觉得心口骤然一疼。
      “卖给我的人说这是Siren。”
      “Siren?噢,不。我亲爱的Maker,你太天真了,这人鱼还没有当年那条十分之一美呢,怎么可能是Siren?Siren是全海域最美丽的生物,任何任何,只要是海中,就没有长相比得过他的。甚至有些塞壬王比我们陆上的天下最美的美人都要好看。你别是被那人欺骗了,这顶多算Siren的近亲。”
      “可是……”
      “好了好了,在今天这个时候,我是不会怪你的,你还年轻,年轻人谁没犯过错呢。我允许你知错就改。这次就当是花钱买了个教训吧。”
      我觉得,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声音有些耳熟,可是中想不起来酒精在哪里听过。
      来不及细想,身体里某一处器官发生变化,困意袭来,我晕睡过去。
      噢,你们该不会忘记二十年前,还在船上的时候,那些恶人插.进我喉管的铁片吧。实话说,那东西早就融进我的骨血中了。
      少年与他父亲远去的背影,让我眉头一皱,珍珠在水中凝结成状,飘忽不定。哪知道最后沉淀,是在离人心上。
      “哎……又是这样,要将这天人鱼送走吗?可他真的很美……”
      这是我最后所听到的,和看到的。
      我明确的知道了,自己并没有什么危险。

      7
      我觉得痛苦极了,有什么想要将我的尾巴从中间分开!这使我感觉非常不好!我觉得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了。
      可手下真真缺缺触碰到的,确实是我的完整的尾。
      我受到了惊吓,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想这是几十年没有开口说话的结果。所以我判定,我将要失去我在海洋中最有魅力的嗓音了。
      你知道这有多痛吗?如果用人类的话来讲,那么就是几千万吨的重物压在一根腿脚上面。虽说你并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影响到内脏以及智力,但稍稍一动弹就有会有强烈的刺痛。骨肉被辗轧的不适感,源源不断的传递进我的感知神经里。
      等到我适应了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之后,才有空看看自己的新“家”。
      “嘿!你怎么了?”
      我听见有声音在叫我,竭力转过头去,居然是一条赤红尾巴的鲛!我瞪大眼睛,不太敢和他说话。他那声音太过清脆,我怕自己吓到他。
      于是转过头去,珍珠悄无声息的坠入水中,没惊起一片涟漪。“你在哭?为什么?”
      他游到我面前,这时候我不得不与他搭话。“……be……cau……se……”我尝试发出声音,却只有短短几个音节。
      沙哑的声音把他和我都吓了一跳。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所以又闭口不言。
      “人鱼语?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不,是英语,愚蠢的燚系族尾。我在心底否认他。“你好,我叫Weirm,在这里二十年了。”
      又是二十年,仿佛命中犯廿煞。
      于是后来他经常来找我,和我说话,我总故意不回应他,可他依旧说着自己感兴趣的一切。
      他认为我对那些陆地上的奇奇怪怪的爱恨纠纷,还有谋权篡位这些事情很感兴趣。事实上,我理都不想理他。
      从他的那些话里头,我知道了他才五十七岁。这么年轻,甚至可以算得上年少。如果在海里,他应该还正躲在他母氏身后,向自己的父氏索要蛤蜊吃。
      而不是在这里和我这条快两百岁鲛的说什么“水域”,谈什么“踪迹”。
      ——当然这在我看来,实在太不足为奇了,他所期待的,向往的奇幻,都是我所经历过的。可我不能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真相,我怕轻易地就扼杀了一只涉世未深的小人鱼的幻想。
      我用对待幼崽的方式和态度对待他,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够忍受他面对我不行礼,并且十分有耐心的听他胡扯乱扯。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他,在他面前的是他们族群所最敬仰的王。但可惜,这个王已经落魄了。喜欢胜利的,优秀的Siren是不会把自己的不堪与狼狈分享给自己的子民的。
      他有一句话特别好笑,好笑到我眼泪都出来了。当然,当然,眼泪都掉进水里化成了珍珠。
      “我觉得人类对我们很友好。”
      真是稚子言论。

      话说他从来没有说要出去的话,我总是对这一点心存疑虑。
      直到那天,直到那个Skair·Marui到来,我才知道原来世界真的很小。

      8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发展,可能是先前我被困在那个箱子的时间太久了,是我身陷囹圄的时间太久了。
      老天和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与他相遇了,况且还不止一次,在当时我还没有认出来是他。你知道吗,命运真的太会捉弄人了。
      我再次见到他,总觉得自己心在燃烧,原本冰凉的血液都变得温热起来。
      可他要拥抱和亲吻的对象并不是我。
      我见他往这边走来,心底有什么想要冲出来。
      “S……”
      “dear!my lovly!”
      这声呼唤使我僵在池子里。
      我见到Skair冲过来和赤尾拥吻。
      “oh,baby,我们有很久没见面了。”
      “是的,Marui,我真的好想你。”
      “噢,我也是,我也是。”
      我除了将自己藏在阴影内之外,不知道自己当下该做什么了。
      这太戏剧性了。
      他们毫无顾忌的在我面前说着情话,直到Weirm再次转身时,他的尾巴尖儿碰到了避无可避的我的。
      “哦,对不起,Gamer,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爱人Skair,我们是在二十年前认识的。那时候他才十八九岁,怎么样,他是不是很英俊?how beautiful!Skair,这是我半年前认识的Gamer,他是?系尾族的,虽然我们在海里势不两立,可到陆地上,不就是一家亲吗。我还得感谢Maker那个小家伙给我送来这么一个伴儿呢。”
      Skair看着Weirm笑,他的余光一丝都没有分给我。忽然有些心痛,好像船上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好像那辆船是我幻出来的一场美梦,其实我根本不是Siren,只是一个圈养的实验品。永远都比不上他们那过命的交情。
      可是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看见Weirm背对着光抚.摸自己腰后的一块凸起,一双似火的红眸里,满满都是欣喜。
      我仿佛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我难受极了,赶忙将自己藏进暗角中,不愿意看见那令人伤心的爱。

      有过了几天,地动。
      房子塌掉了,海水从缺失的那一角灌进来,我看见了Enser。
      她头戴副冠,身披纱绡,尾巴上紧紧的吸了好几颗贝。
      Enser拿着我破碎掉的鲛珠,一脸忧愁。
      我和她回到海里,回到刚刚举行过月典的海里。
      “Gami,你一定要好好的。听见没?下次月典就是你来主持了。”
      “啊呀,知道了。”
      “莫要再像之前那样贪玩了,看看把自己作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很可惜,我没能撑过回到海里的第三年。

      这真的很叫人难过,要知道,我Gami从来都不会失约。只是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太苍白太无力,也很幼稚和可笑。
      几个月的交道,怎么比得过二十年的爱意。
      比不上的,这根本不行。
      我永不及那个幻中的自己。

      —前一,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不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