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鸢》映月姬

8、第 8 章

　　在夜府呆了也差不多半个月了，阿梨每日都被夜翼拘在风决阁中。自从那天阿梨在湖心亭出现疲惫之态以后，夜翼就连风决阁的大门都不让她出。整天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倚窗而坐看医书，阿梨觉得自己都要渐渐憋出病来。可是，偏偏她软硬兼施外加撒娇耍赖，依旧不能让夜翼答应让自己出去转转。
　　阿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床上丝质的纱帐，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珍珠，一时兴起，便开始数珍珠。
　　“一、二、三、四、五……”才数不一会，就被推门声打断。“清灵，还没到午膳时间吧？”
　　“还没。”熟悉的爽朗的男生答道。
　　阿梨闻声将脸侧到床内，她在生气，很生气。明明身体早就康复了，却还是被关在这个房间里；明明今天是自己的生辰，刚才要求出去逛逛的时候，清灵和清惠居然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脸色。
　　“生气啦？”夜翼走近躺在床上闹小孩子脾气的女子，嘴角翘起，坏坏的笑：“那今天我一个人出去玩好啦。听说阳城天香楼里又推出新的点心了，据说是千金难买一品的美味。哎，可惜我了在那天香楼里订下的酒宴啊！”摆出一副深深叹息的样子，夜翼作势要离开。
　　听到背后夜翼要转身离开的声音，阿梨顾不了自己正在生气，急忙回过头道：“我要去天香楼吃点心。”
　　看到阿梨一脸急迫的样子，夜翼被逗乐了。只要是与吃相关的，更何况是美味的点心，她就从来不要错过。
　　“赶紧梳洗一番吧。”夜翼道。话音刚落，清灵和清惠手捧着珠链首饰和一套新衣，笑意满脸的走进来。阿梨刚起身，夜翼便退出房间，顺手将房门合上。
　　不多久，阿梨房间的门打开，在树上坐着的夜翼闻声看去，只见阿梨身着粉色的衣衫，头上斜插一支白玉雕的鸢尾花玉钗款款步出。简单的款式，淡粉里嵌着繁复的花纹，下摆略长垂至地面，更衬出一股清新雅致的气质。夜翼细细打量着阿梨，一眼看到她头上的那支玉钗，嘴角咧起。果真这支玉钗很配阿梨，也不枉自己千里传信给远在芹山州的首饰商行订做这支玉钗了。
　　“阿梨也是个大美人呐。”夜翼徐徐落地，站在阿梨身前，笑道。
　　“师兄，你就会打趣我。”阿梨娇羞的低头，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潮。
　　“呵呵，喜欢吗？”
　　“嗯？”阿梨怔住，一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茫然的看夜翼。
　　“衣服和珠钗。”
　　“嗯，最喜欢这支鸢尾花玉钗了。”阿梨也不掩饰，笑答。又顺势拉起夜翼的手，向外面走去。
　　“你知道夜府的大门在哪吗？”夜翼嘴角吟笑的看看心急的阿梨，在她拉着自己绕着风决阁转了两圈后方才出口问她。
　　“不知道。”阿梨咬咬牙，不好意思的答道。
　　“跟我来。”说完，夜翼便拉着阿梨左绕右拐，迅速出了夜府。
　　阳城大街上，阿梨和夜翼一起闲适的走着，俊男美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阿梨兴奋的撇开夜翼，窜到路旁的小摊子上看看珠钗挂饰之类的小物品，赞不绝口。可是当老板问起是否要买时，却又一声不吭的拉起走到自己身旁的夜翼离开。
　　“怎么？”夜翼好奇的问她。
　　“没什么呀，我只是喜欢看，又不想买。再站下去很尴尬呢。”说完，阿梨瞥到一家卖风筝的，马上抬头祈求的看着夜翼。
　　夜翼也不多言，淡淡的笑笑，买下她手中拿起的风筝。
　　“师兄，我们去放风筝吧。”
　　“嗯，先吃点点心再去，天香楼就在前面了。”夜翼揽过阿梨的纤腰，一跃，就站到了天香楼的门牌下。
　　店小二看到夜翼来了，迅速的走出门来，谗笑着引客上楼。阿梨跟在夜翼身后，细细打量着天香楼的布置，屋内一应是桃木的桌椅，墙上桃木制的镂空里悬着名家苏予的字画，客人不多，却都是锦衣华服，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到了雅间，却又是另一番景象。雅间内比外面稍高，地上摆着矮桌，没有椅子，倒是桌子边上摆有两个锦缎做的席子。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画，虽不是名家之作，却也有一番意蕴。窗台上放着一碰水仙花，淡淡的香气迎着微风送进。
　　阿梨赞叹一番，站在雅间的门外，踌躇不敢进。
　　“怎么？”夜翼看她。
　　“这个雅间的摆设好别致呀。”
　　“喜欢么？”
　　“嗯。”
　　“那赶紧进去呀，不是还要放风筝么？”
　　阿梨听话的脱下鞋子，走进去，顺着倚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看到阳城最繁华的街景，屋内的淡雅氛围更是突出了下面那繁华的景象。阿梨暗叹天香楼掌柜的别出心裁。
　　不多久，几道点心便端了进来。阿梨闻到一阵香气，立即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谗谗的盯着桌上的点心。
　　“这个是什么？”
　　“这是绿荷。是用绿豆粉和荷叶粉制成，清淡爽口。”夜翼耐心的解释。
　　“那我试试。”阿梨也不客气，兴奋的拈起一块送向嘴中。“真的是很爽口，入唇即化，舌尖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荷香，喉头滑过的是绿豆的细腻。”阿梨闭着眼睛，细细品味。
　　“那试试这个。”夜翼看着她一脸的陶醉，心也跟着陶醉起来，又拈了一块糕点正欲喂到阿梨嘴中。
　　忽然听到下面鞭炮声临近，伴着喜气的锣鼓乐声，阿梨又伸过头，向窗外看去。夜翼只好将那块糕点放下，陪她一起看向窗外。
　　“阿梨，你的生辰是个好日子呢，还有人在今天娶亲。”夜翼笑道。
　　“嗯嗯，我就是个有福气的人嘛，生辰当然是个好日子啦。呵呵”阿梨也不回头，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的迎亲队伍。记得还是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别人娶亲，那一路的锣鼓声鞭炮声响过，让人觉得幸福就要来了的感觉真好，只是因为一直被禁足在王府都没有机会看到这大红的队伍。等到终于出了王府，又一直居于百叶谷中。这十七岁的生辰，竟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别人娶亲的场景。阿梨满足的笑着，这是老天送给自己的十七岁生辰礼物吗？

　　娶亲队伍渐渐走近，最前的大红马上的那个人……
　　夜翼眼力稍好，已经看清新郎是谁，方要找借口将阿梨的视线拉回，却发现阿梨的脸色已然苍白。唐季，居然选在了这一天成亲。
　　“阿梨。”夜翼轻轻的呼道，试图让阿梨回神，却没有回音。
　　阿梨只是定定的看着挂着大红绣花的马上坐着的穿着红色锦衣的唐季。原来季哥哥穿其他颜色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好看的，原来除了青衣，其他的颜色也是一样的适合他。原来，就是这样啊。
　　“阿梨，阿梨。”夜翼看着她脸上神色的变化，心痛的握住她的双肩。
　　微疼，阿梨回过神来，看到夜翼眼中揪痛的神色，方才黯然道：“师兄，是我哥哥结婚呢，我想为他和上官姐姐弹一曲。”
　　夜翼也不多说，拍拍手便有一位侍从端着绝世的栖梧走近来，放到阿梨身前。阿梨震惊的看着夜翼。
　　“本来想着吃过点心带你去个地方，或许会需要琴的。”夜翼淡淡道。
　　阿梨手抚上栖梧，弹出一首曲子。美如天籁的声音，夹着丝丝的哀伤，路旁的人们渐渐都陶醉于这首曲子之中。
　　如此绝美的曲子，竟是从未听过。唐季不由也对弹琴之人心生钦佩，只是为何这满是祝福的乐声中竟还夹着一股哀伤？
　　突然一股杀气逼近，唐季心生警惕，勒紧缰绳，示意停下前进的队伍。预料中太子党的刺杀还是来了，与上官家的联姻威胁到了太子的日后的权势，明着没办法破坏这场婚姻，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唐季冷哼一声。
　　“既然来了，为何还不动手？”
　　话音才落，一群黑衣人顷刻间出现在原本满是红衣的队伍中。只听惨叫声，此起彼伏。
　　阿梨停住抚琴的动作，凝神看着窗外渐乱的迎亲队伍，注意到唐季与一个黑衣人激烈打斗的场景，眉头微皱。
　　“师兄，可以……”
　　“不可以。”不等她说完，夜翼就立即打断。一个已经忘记了她的人，她却还这么的念念不忘。
　　“师兄，他是我哥哥呀。”阿梨急道。
　　“你……”
　　“求求你了，帮帮我哥哥吧。”越来越哀求的声音，听得夜翼心里一阵酸痛。咬咬牙，还是点了点头，从窗中跃下，加入打斗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