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鸢》映月姬

3、第 3 章

　　清晨，夜翼睁开眼，掸掸身上略湿的衣服，再看一眼依旧紧闭的竹屋的门，心满意足的笑笑，重又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闭起眼睛假寐。很久没有在这棵树上睡觉了，还真是有点怀念。
　　不多久，竹屋的门吱呀打开，夜翼应声睁开双眼，阿梨曼妙的倩影映入眼帘。粉色的纱裙，微微蓬起的双袖，简洁大方的花式，衬着她白皙的皮肤，恍如出尘的仙子。果真就只有他的阿梨最适合这件流鸢裙，也不枉他一掷千金，买下这件世间独一无二的衣裙了。夜翼满意的点点头，身形一展落到阿梨身前。
　　“咯咯。”阿梨略略旋身，朝夜翼翩然一笑，“师兄，我很喜欢你送的这件裙子哦，是所有你送的衣衫里最最喜欢的一件。好看吧？”
　　看着阿梨无比兴奋，有些期待的眼神，夜翼心中欢喜，便也不去跟她斗嘴，顺着她的心情道:“嗯，的确很漂亮。”
　　话音刚落，阿梨便拉着夜翼的手，脚踏轻功，轻飘飘的朝着竹林深处飞去。好久没有和师兄一起去看那片鸢尾了，天气这么好，阿梨知道夜翼是不会拒绝自己看鸢尾的要求，索性也不多问，直接拉了他就去。还在极度兴奋之中的阿梨，丝毫没有发觉手上拽着的那个男子由略微错愕到微微幸福的神情。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鸢尾花海，似一片翩翩起舞的蝴蝶。阿梨兴奋的踏入花海，在白色的花中转悠。踏花无痕，夜翼有些震惊的发现阿梨脚下的鸢尾花没有花瓣掉落，甚至没有在晃动的，竟然已臻至本门轻功的最高层。或许将来有一天自己不再她身边，她也足以自保了。
　　“咯咯，师兄，鸢尾很漂亮吧？”她立在一株鸢尾之上，俏然的冲他招手。
　　“哪有我的阿梨漂亮呢。”夜翼嘴中说着，到她身边，暧昧的探过身，敲敲她的脑袋，打趣道 。
　　蓦然逼近的男子气息，再加上暧昧的动作，阿梨红着双颊，急急后退，嗔道：
　　“师兄这一去两个月，油嘴滑舌的功夫愈发的长进了。”
　　“为兄采花的功夫更有长进哦。”言罢，夜翼有逼近阿梨，右手一探，在阿梨身边堪堪折下一朵鸢尾，一个轻灵的手法便将鸢尾插入她乌黑的发中。虽然早就习惯了她不带任何的发簪饰品，可是带上这朵花竟是更有一番风味，夜翼心中暗暗下决心下次出谷要给她带一个玉簪。
　　“咯咯，师兄，你太坏了。”阿梨笑笑，巧笑妍兮。
　　“呵呵，才发现么，阿梨你还真是挺笨的哦。”夜翼笑笑，一个回身落回鸢尾花之外。
　　“你竟然说我笨！师兄，有本事你就别跑，跟我一起到师傅那去评评理，看我笨不笨！”阿梨也飞身出花海，追在夜翼身后。
　　平静的谷中撒下一片片，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银铃般的零碎话语。

　　待到两人渐渐走远，葱郁的竹林上空，一个碧衣男子缓缓飘下。阿离，那个女生叫做阿离。是他的阿梨么？唐季还是看着两个身影离去的方向，出神。阿梨也是很喜欢笑的，而且也喜欢粉色的衣服，不过，她喜欢的花却是梨花呢。
　　唐季回过神来，也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而去。这里是百叶谷，想必他们便是俞岱散人的徒弟了。传闻中，俞岱散人有一男一女两个徒弟，一个净得他武学上的真传。另一个则是不世出的医仙，只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这两个徒儿的面目。唐季略作猜测便想到这两人的身份，再想到未婚妻子上官舞月病卧床榻的苍白身影，也不迟疑，加快脚步尾随而去。
　　感觉到后面有人，夜翼稍微加快脚程，只是片刻旋即又想到，既然能穿过谷外的五行奇门镇，必是不凡之辈，加快脚程定也是甩不掉的。思绪一转，停下与阿梨嬉闹的身形，转而与她并肩而行。
　　“阿梨，你先回去，我去竹林那边砍几棵竹子回去，给你做个好玩意儿。”
　　“哦，好吧。”阿梨也不疑有他，径直沿着原本的方向飞身而去。
　　看着阿梨渐渐走远，夜翼站住，看向后方。
　　“公子果真好耳力，不负外界尽得俞岱散人武学真传的传言。”唐季看到前面粉衣女子先行，华服男子减缓的步调，心知踪迹以现，也不再隐藏，站到夜翼身前。
　　夜翼看着眼前碧衣的男子，清秀的眉目，却透着一股天生高贵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忽略掉他那有些清秀的外貌，肃然生出一股敬重之感。这个男子，必不简单。久在商场中磨砺的他，心生警惕，细细寻思。论武功，他与自己似不相上下，自己熟知此处地形自是占了地利。论道理擅入百叶谷者死，自己自是借着地利将他打出谷去。可是不分敌友擅自动手又不是自己的作为。夜翼拿定主意，道：
　　“公子也是好眼力，竟然一眼瞧出我就是俞岱散人的徒弟。”
　　唐季心知他定有后话要说，也不再客套，微微一笑。
　　“不知阁下擅自入谷，所谓何事？”
　　“在下的未婚妻子现卧病在床，遍访名医而无治，此番前来，是想请俞岱散人救人一命。”唐季也不隐瞒，径自说出自己到访的缘由，这诚意已是让夜翼佩服。
　　“想公子也是位情深意重之人，只是师傅出谷出诊时间为每年的春分，夏至，秋分和冬至，还请公子回去静待下个出诊日的到来。”
　　“可是她已卧病数日，奄奄一息，恐等不到下个出诊日了。还望俞岱散人能够破例为其诊治，在下定会奉上重金酬谢。”
　　“抱歉,……”
　　“师兄。”夜翼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然后是阿梨飘逸的踏风而来，脸上带着一贯的淡淡的笑意。后面有人在跟随，阿梨虽然没有发觉，但师兄的异常又怎会没发现？于是自己没有真的听从他的话，而是到前面不远的地方重又折回。果不其然，就看到一个男子在与师兄僵持着。眉眼清秀的男子，一身碧衣，熟悉五官，熟悉的气质，原本以为忘记的那些，却突然出现的无比清晰，怎会不记得，他是季哥哥，是她的哥哥，答应过会永远护着她的唐季哥哥。没有想到分离后五年的再见，竟是这样的一个场景。怔了怔，强压住心底的悲伤，阿梨镇静的喊道。
　　夜翼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阿梨，神情异常。不想要阿梨碰到这样的江湖事，喜欢她一直就那么单纯下去。
　　夜翼失神的同时，唐季也一并呆住。是刚才那个女子，那样的一袭粉衣，如果不是亲眼看到阿梨摔下，自己肯定会把他当做阿梨的。
　　阿梨察觉到唐季探究的目光，稍稍移动脚步，转到夜翼身侧，拉住他的衣袖，一如往常般，轻轻一拽。夜翼会意的笑笑，低声对她耳语。
　　“嗯，他闯入谷中想要师傅给他的未婚妻子看病。”
　　未婚妻子…阿梨喃喃。这么快呢，哥哥也要娶亲了。阿梨侧过脸再看看唐季，低头思索片刻，复又道：
　　“师兄，师傅不会破例的，不如就让我来替他的未婚妻子诊治一下吧。”
　　“嗯，你可以么？”
　　“应该可以吧。”
　　夜翼盯着阿梨看了好一会，才对唐季道：
　　“我师妹虽入门不久，一身医术却是尽得师傅真传，不知，由她替你未婚妻子诊治，可好？”
　　听到这样一句话，唐季心知他们已经做出了退步，那个女子既然能做出出诊的决定，想必医术也不差。便也不再为难，应道：
　　“如此也好，只不知姑娘何时方便与在下出谷一趟？”
　　“抱歉，在我入谷只时便已答应师傅从此不再踏出此谷一步，公子可否将病患带至此处？”阿梨歉然的笑笑。
　　“姑娘愿意施救在下已是感激不尽，那我现在便去将她带来此处罢。”唐季也不多说，话音刚落就已经飞身离开。
　　阿梨怔怔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中五味陈杂。哥哥没有认出她来，不知道她就是他说过要护她一生的阿梨了。这样的结果，是悲还是喜，阿梨眼中渐渐透出迷惘。不知道哥哥的未婚妻是哪家的千金，不过不论是谁，只要哥哥欢喜，她一定会倾尽所能治好她的。暗暗下定决心，阿梨没有看到夜翼一脸心疼的神色，自顾自的朝自己的竹屋走去，竟然连轻功也忘了使。
　　夜翼任阿梨离开，走出自己的视线。刚才她身上那股绝望而又悲伤的气息，令他想起了她刚入谷的情景。每晚都会做噩梦，白日里也不怎么见她笑，每天都在自己的竹屋里，静静地看着一叠一叠的医书，恍若没有人的气息。尽管也会对着自己笑，可是那时她的笑真的让人心疼，那是她身上的绝望真的有时会让他也感觉到绝望。好不容易才让她走出那样的忧郁，这个唐季竟然就那么一下又打破了一切的平静。唐季，唐季，唐…心中默念，刹那间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们都姓唐，他们果真是有联系的，可是为什么不要彼此相认？夜翼心事重重的走回自己的房间，脑海中还在重复的闪现着唐季那青碧的身影。吹动暗哨唤来一个信使，低头吩咐几句，便自己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