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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场雪 ...

  •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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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周慕凑了过来拍了拍沈漠的肩,才叫进了酒吧便神不守舍的男人魂魄归位。

      “我说——”酒吧里,音乐轰鸣,闹得人耳朵疼,周慕凑近了沈漠的耳朵,一字一顿道,“你想什么呢——”

      沈漠抬起眼皮,觑了周慕一眼。
      周慕认怂一般地退了半步,“我瞧你在这儿坐了半天了,多少小姑娘叫你勾了魂。”

      沈漠重新垂下眼眸,将面前的酒杯往前推了推,“喝点儿?”

      周慕看着友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拿起酒杯,“跟我来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这酒吧是周慕名下的,作为酒吧老板寻一个僻静的包间再容易不过。
      那流光溢彩的门关上时,喧闹和嘈杂一并被关在了外面。
      沈漠靠在真皮沙发上,微微仰起头,双眸紧闭,伸手按在了鼻梁上。

      “沈少爷这是怎么了——”周慕小抿了一口威士忌,微微皱了皱眉,“难得回一趟家乡,就这样子?”

      “我遇到秋秋了。”

      “哦。”周慕揉了揉耳垂,片刻后才如梦初醒一般放下了手中玻璃杯,抬高了嗓音,“谁?知秋?”

      沈漠抬眸看向周慕,周慕讪笑两声,自是知道面前这位不满自个儿对岑秋知那般亲昵的称呼,只是一时也顾不上这许多。周慕走到沈漠身旁坐下,身子前倾,“岑秋知回来了?她这一年去哪儿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沈漠叫周慕这一长串的问题吵得脑袋疼,皱着眉心坐直了身子。
      “要是我知道。”沈漠顿了顿,仰头将面前泛黄的,酒味冲鼻的液体一饮而尽,“我还会坐在这儿喝闷酒?”

      周慕看着从小便高高在上的友人脸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挫败,一时讷讷,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伸手挠了挠头,“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

      “怎么想?”沈漠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眼眶有些泛红,“我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周慕噤声没有接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一年沈漠身上的那点少年稚气尽数褪去了,从前那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沈小少爷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如今的大人。

      沈漠伸手抹了一把脸,站起身,“走了,回见。”
      “哎——”周慕出声喊住了沈漠,“你喝了酒,我喊人送你吧。”
      沈漠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只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用不着,我自己走走。”

      沈漠本想说的是,南城这屁大点地方,他闭上眼睛都不会迷路。
      可等他叫这夜风吹得清醒了,才猛然发觉,自己竟是走到了岑秋知家楼下。

      瞧瞧,哪里会迷路呢。
      从前高中时,他总是跟在女孩后面,借着夜色遮掩送她回家。
      这一条路,早就刻在了他的记忆中,操纵着他的骨血。

      沈漠抬眼看着那户亮灯的人家,天际雪花飘落,他轻笑一声,却并没有走,而是小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也不知坐了多久,沈漠手边脚边全是散落的烟头。
      不知第几次抬眼时,只穿着睡裙的女人满脸是泪,撞进了沈漠眼中。

      沈漠慌乱地站起身,他看着面前衣着淡漠的女人,有些手忙脚乱。

      “秋秋。”沈漠下意识地将外套脱了下来,上前两步替女人披好。

      一股草木混着的烟味同暖意将岑秋知包裹。
      她下意识地皱眉,抬眼去看沈漠,而沈漠却是有些慌乱地退后两步。

      “我……我这就将地上的烟头收拾了。”

      沈漠弯下腰去,顾不上积雪冻手,用手捧着将地上椅子上散落的烟头尽数捡了起来,丢进了藏匿在黑暗中的垃圾桶里。

      “我刚刚没注意,想着走之前一起收拾了……我……”

      沈漠身上也有些无伤大雅的缺点,譬如在没有垃圾桶的街道上,有时会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丢了。
      和岑秋知在一起后,被教训着提着那张擦手的纸走了三条街,自那以后,沈漠便记着不会再随手丢垃圾了。
      这时候见到岑秋知,第一反应竟然是同她解释这个。

      岑秋知怔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那团火似有滚油落入,骤然烧得无限旺盛。

      她往前走了两步,像从前总是会做的那样,微微踮起脚,两人唇瓣相接。

      沈漠愣在了原地。
      直到岑秋知的脸离开了,他才魂魄归位一般,低头看向面前的人。

      “秋秋……”沈漠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岑秋知光着的一双腿上,旖旎的情绪散去,他那双亮亮的眼睛望向岑秋知,“外面冷,先去暖和的地方吧。”

      岑秋知却是没有动身,她眨了眨眼,伸手拉住了沈漠的手腕。
      沈漠的手腕上,仍旧带着她先前送给他的银环,银环内侧刻有岑秋知的名字。

      岑秋知的指腹贴在那银环外侧,只觉得冰凉一片,她抬眼看向沈漠,“出来得急,身份证不在身上。”

      沈漠领着岑秋知回了他在城南的那间公寓。
      顶灯跳了两跳才放出亮亮堂堂的光来,公寓算不上太大,开灯后,一股因太久没人住而有些陈旧的味道扑面而来,岑秋知偏过头去,打了两个喷嚏。

      沈漠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在并未发烧。

      “秋秋,我去把热水放出来,你本来就怕冷,还吹了这么久的风。”
      沈漠转身便想往卫生间的方向去,可岑秋知却是伸手拉住了他。

      粲然的白炽灯下,岑秋知的面色更显苍白,她抬眸看向沈漠,眼中似有不解,“沈漠,先前我分明同你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你为什么……”
      岑秋知的话并未说得完全。

      为什么仍旧会出现在自家楼下?
      还是为什么现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旧同一年前一样对待自己。

      “秋秋。”沈漠回头看向岑秋知,先前染了醉意的桃花眼已经清明了,他微微抿唇,“先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岑秋知松开了手,她的视线落在了沈漠背上。
      沈漠朝着卫生间走去,却在快要打开卫生间的门时,被人从腰后抱住。

      岑秋知在轻轻地颤抖着,可她仍旧将沈漠抱得很紧很紧。

      “沈漠,我……”岑秋知一瞬间有些卡壳,她想将所有的事情合盘托出,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该怎么说,该说自己的母亲因为沈漠的小姨所以以死相逼。
      还是该将自己那个内里和烂泥一样的家剖开撕烂在沈漠面前一一铺陈。

      岑秋知将原本的话尽数咽了下去,她抱紧了面前的人,却是将从前的骄傲也好骨气也罢,纷纷扯下来踩在了脚下。

      月色如银,落入酒杯盛了个满怀。
      就当她是在这月色中醉得深了吧。

      “沈漠,你转过来,抱抱我。”

      那不是岑秋知会说的话,可沈漠却仍旧是照做了,他知道面前的人状态不对,可沈漠心头理智却是一点一点分崩离析。
      老天爷知道,岑秋知了无音讯的这一年他是如何过的。

      ——靠着安眠药才能入睡,终日烟不离手。

      现在,即便心头仍旧有万千疑问,可沈漠却是不想管了。
      去他的理智,沈漠现在只想将岑秋知抱在怀里,狠狠地,揉进骨血,永不分离。

      睡裙从岑秋知肩头滑落时,冬日的凉意落在了她圆润裸露的肩头,迷离的眼中有过一丝清明。
      沈漠察觉到了岑秋知的迟疑,他红着眼,直起身,俯视着沙发上,抬眼看着自己的人。

      “秋秋,我给你拒绝的机会。”
      岑秋知没有说话,她只伸出两根细而白的胳膊,揽上了沈漠的脖子。

      沈漠眸中神色暗了暗,他贴在岑秋知的耳边,“秋秋,你总是知道,怎样要我的命。”

      肌肤相贴,激得岑秋知一阵颤栗。
      她像是在海中沉浮。
      而沈漠是那能救她上岸的艇。

      风大浪急,岑秋知在艇上上下悬浮着,又似是在空中,怎么努力双脚都够不着地。
      岑秋知连发丝都溺在了这片深海,她微微阖上眼,却是将沈漠抱得更紧。

      岑秋知是在天灰蒙蒙亮时被电话吵醒的。
      她同沈漠正以一种十分缱绻的姿势贴在一处,房间里开着空调,干燥地热风让岑秋知脸上一阵阵发着烫。
      她伸手摸出手机,是纪念年的电话。

      纪念年是岑秋知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昨天她用来应付岑毅的人。

      “喂——”岑秋知一开口,那声音沙哑地叫她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知知呀。”纪念年像是在外面,声音被嘈杂所包裹,显得极远,“刚刚叔叔给我打电话,说阿姨不舒服去医院了。”

      岑秋知的视线落在了窗帘上,她心中突然涌上来一阵烦躁,应了一声,弯腰从沈漠的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
      指腹在打火机上按了几回,才有火苗蹿出。
      岑秋知叼着烟,歪头凑上去,看着有那裹着烟草的白纸被烧得后退,手才松了开来。

      纪念年那边像是找到了个僻静的地方,声音变得清晰起来,“我搪塞了叔叔两句,你现在在哪儿呀,我接你去医院。”

      岑秋知小声报了地址,而后挂了电话。
      她灭掉了手中的烟,走到了沈漠身边,垂眸看向男人安静的睡颜。

      她身上仍旧套着沈漠的白衬衫,那应当是沈漠念书时穿着的了,可套在岑秋知身上仍旧大了一些,她的手虚虚落在沈漠脸上方。

      “沈漠,对不起啊。”岑秋知换上了她来时的睡衣。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公寓门,床头那盏灯仍旧散发出微黄的光,岑秋知的视线在那灯上停留了许久,才转头,关上了大门。

      纪念年的车很快就到了公寓楼下,她见到岑秋知的装扮时一脸惊讶,“知知,你这是个什么打扮。”说话间,她探头从后座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了岑秋知,“你不是今天刚回南城吗,怎么就和阿姨吵上了。”

      岑秋知沉默着将衣服换上,见纪念年仍看着自己,伸手推了推她,“开车吧,有烟吗?”

      纪念年从一堆杂物中巴拉出烟盒,丢到了岑秋知身上,“你不说我也知道,和沈漠是不是有关系?”

      岑秋知没有接话,只是对着车窗吐出了三两个烟圈。

      “知知,要我说,你索性就把事情摊开和沈漠说了。”纪念年看着前视镜里岑秋知的侧脸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这样梗着,谁都不好受,还不是把事情摊开来讲。”

      岑秋知摇了摇头,“我妈那人——”她低下头去,“说不明白的。”

      “那你和沈漠讲呀。”纪念年跟着叹了口气,“我看他对你那样,就是喊他一辈子躲在暗处不见你爸妈他也愿意的呀。”

      “年年。”岑秋知喊了一声纪念年的名字,纪念年只好叹气噤声,不再说什么。

      南城很小,很快车便停在了医院门口。

      “谢谢了。”岑秋知推开了副驾驶的门,“回头请你吃饭。”

      “我们还说这些。”纪念年摆了摆手,却在岑秋知转身正要离开时开口喊住了她,“知知,有什么事你不要憋在心里。”

      岑秋知背对着纪念年,吸了一口气,回身看向她时,面上却是带了笑,她挥了挥手道,“明白,有事一定和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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