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Gray Night》慕月痕

11、Chapter 1 Eyes

　　那一年的晚春异常的燥热。
　　他跑过帝都的街巷，寻觅不到下一顿晚餐。

　　古旧的石桥上，媚笑的女人们张扬着纯白色的蕾丝裙底，胭脂虫碾碎的艳冶色彩染遍了苍白的指尖，她们对着路过的男人们放肆着青春的资本。
　　空气燥热，不安的情绪很容易被挑逗起来。

　　他穿过石桥，遇见年轻的女人，蔷薇般的脸孔，眼神天真茫然。
　　帝都大教堂的钟声在这时候敲响，做完礼拜的人流四散在这座醉生梦死的城市里，石板路上昨夜里躺着的尸体不知被丢到了哪个腐烂的角落，华美的马车与褴褛的乞丐擦肩而过。教堂里的圣歌断断续续飘荡在风中，听不清旋律和唱词。

　　他想他是饿疯了，记不清上一顿晚餐是几天之前，他开始后悔那个逃离教堂的该死决定，即使那里充斥着死亡与悲剧的味道，也胜过自己在某一个夜里饿死街头。
　　唱诗台上的风琴闪耀着金色的光泽，他抬头看着久违的高大穹顶，眩晕无比，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缓缓上升到了天国，与上帝无比接近。
　　就在他以为末日审判即将来临之际，一双手温柔的掩上了他的双眼。失去了视觉的瞬间，感觉变得灵敏。他在想象中勾画着那双手的形状，温暖的，干燥的，有着薄薄的茧子，修长而白皙，高贵得令他无法伸手将他移开，只能静静地等待。

　　“神父，我想收养的就是这样的孩子。”

　　“我喜欢他那双直视上帝的眼睛，水一般的颜色，能够倒影出神的原罪。”

　　巨大的五彩玻璃窗透进阳光。他想起神父总说，阳光灿烂的明朗教堂如同天堂。阳光从天上而来，是神启进入了信徒的心灵，将彼岸的世界搬到了现世。
　　那一天之前，他无法在心底画出神的模样，而那一天以后，他知道他再也不需臆想那个虚无的神祇——那个男人给予了他新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他便是自己的信仰。

　　教堂尖锐的屋顶刺破了天空，在他身后逐渐消失。
　　他抬头时，看到男人的微笑，那是一种混合圣灵与亡灵的神秘气质，他可以使恐惧变得稀薄，爱恨变得空茫，他可以使天使哭泣，亦能是白骨歌唱。
　　后来，他才知道，男人如同一个完美的精神体，完美到无懈可击，可供他人信仰依附，得到幸福，然而男人本身却是一个毋庸置疑的悲剧。

　　黄昏堕落，黑夜起伏。他被男人带进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接受侍从的俯首与臣服。
　　男人说，“孩子，挺起你的胸膛，从今天开始，你是他们的主人，也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男人说，“孩子，你有一双无垢的双眼，我要你用它去俯视这个世界。”
　　男人说，“你的眼睛，让我想起了黑夜中的光芒。”

　　男人牵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未来。
　　以父亲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