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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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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升单早就到了前院,只是远远看着并未近前,直到人切实地被团团围住架起来再难挣脱,他才第一时间上去示意人堵嘴。
左右丢的也不是他的东西,周遭又这么多的人,先管住了嘴让人别乱说话才最要紧的。至于到底偷了些什么,衣裳一扒搜搜身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完全都用不着问话。
他居高临下地绕着崔文沛渡步走了一圈,看他鼻青眼肿的一声不吭,也不像街面上的偷儿一般被捉了就缩着脖子哀哀叫唤着求饶的那副无赖模样,反倒是眼神凶厉地直直冲他盯来,不由得心下咯噔一声,这别不是个什么有身份的人吧,要是哪家的暗探……
无论如何,此人留不得,得想办法不着痕迹地处理了。
他下巴一扬,示意旁边的小厮去把对方的衣裳扒下来,刚一近前,那人一扭身又待要挣扎,好险身后的仆从瞅准了时机往他膝窝一踹,这才使得对方不由自主地单跪在地,再接再厉又一脚,周遭人架着的木棍也在这时候顺势一压,此等凶徒才总算是已经完全的双膝跪地,被压得彻底爬不起来了。
这时候有人递过来绳子,那个叫童儿的小厮上去一边扒了他的衣裳,一边麻利地用麻绳将人给捆了个结实,挣扎间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小厮瞥了一眼,他每日在书房里伺候,这东西再眼熟不过,分明就是老爷书桌上的白玉镇纸。
他也没急着去捡,先仔细摸过了那看着就料子一般的衣裳,又用力抖了抖,见没再掉出来什么,这才将那破烂衣裳弃置一旁,俯身去捡起来滚落在地的白玉镇纸,用自个儿衣摆擦擦干净,预备着待会儿将这罪证呈给老爷看。
刘升单见还真找出来赃物,心底也是一松,谁家的暗探都讲究个悄无声息,可不会这样顺手牵羊偷东西,说不准还真就是个偷儿。
还是个不识货的偷儿。
他嫌弃地想,这白玉镇纸虽然看起来值一点钱,但要论价值,书房里的哪一样不比这东西好呢?就不说那些字画了,他偷的这个破镇纸,倒不如去偷搁在旁边那方砚台呢,据刘升单所知,此砚乃名家所制,价比千金,往当铺里一扔,再是个黑店,少说也能换来平常人家大半辈子的衣食无忧。
刘升单俯下身来,口中啧啧有声,他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对方肩膀上的旧茧,看着时日不短的模样,又去观察对方的手,也甚是粗粝不堪,到底暗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彻底地放下心来。
原来竟是个力工,不通文墨的下里巴人,怨不得如此地不识货,想是头一回铤而走险,可不巧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当真是不幸已极啊。
是的,虽不是先前所想的暗探,但刘升单也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了,秘密就是秘密,哪能落入第三人耳呢?
正想着怎么照着往常的惯例将尸体给处理干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这声响慢慢地移至近前,还间或伴随着逼退的呼喝,他转过头去,瞳孔猛地放大,情不自禁地暗骂了数声废物。
你猜怎么着?
嘿!原来是那偷儿还有个同伙,这老货数息不见,竟然就能被一个刚到他下巴高的少年人给劫持了。颈侧都还挂着血珠,衣襟也糊成乱七八糟的一团,还有一道伤口从下巴上横贯,将他素来仔细打理的美髯分割开来,隐隐露出一道微微凝固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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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湄扬着下巴,她出现在前院后,原本只有两三个慢慢后退着不敢近前的人,一瞬间增加到了二十来个,大部分都是从崔二哥那边撤离过来的,只是她有人质在手,众人投鼠忌器,同样也没人敢上前来施救,蔡安吃了痛,自然也非常配合,不住地单手轻挥着示意众人后退。
崔二哥见了她,激动得就要起身,但架住他双腿的棍棒并没有挪开,这一下只是徒劳,他被堵了口也说不出来话,只急切的眼神在表达着担忧。
“蔡兄!”刘升单高呼一声,面上一副焦急不已的模样,事实上,他很想默默地往后退走,权当自己没来过此地,这场面着实教人左右为难,实在是太不适合他一个客人参与了。
可蔡安已是看见他了,那面上的功夫便还是要做,对方就此死了倒好,万一活了下来,他刘升单在黄大人面前反倒是不好自处了。
于是当下便半蹲下.身来,一把掐住了跪在地上的那个偷儿的脖颈,张扬着放下狠话,“兀那贼子,还不快快将人放开!否则……”
见崔二哥被掐得直翻白眼,周文湄冷笑一声,一边将手中的铜簪翻搅着慢慢转了个圈,一边阴阳怪气地上眼药,“看来这位刘老爷是很不想你活着呐。”
蔡安痛得哀哀直叫,“听他的听他的,放开他,快放开!”
刘升单便慌忙一松,几步后撤,顺势退到了人群开外,整个人的肢体情态都是焦急又慌张的样子,只是再不敢冒头了。
“吩咐你的人,去把我大哥身上的绳索解开。”周文湄见崔二哥暂且脱离了危险,也没去管刘升单的去处,只是立刻用周遭都听得见的声音大声说道,她还故意将崔二哥称为大哥,也旨在不想让人深究他们的身份。
见那些下人们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蔡安也不肯出声,周文湄便用左手揪着他的衣领往胡子上用力一揉,将下巴上那道刚结好的血痂又给擦破了,疼得他嘶嘶地不住抽气,忙不迭叫嚷起来:“快去,解开绳子!麻利点!混账!想害死老爷我吗?”
仆人们这才动了,解了绳,又松开了架着的棍棒,崔二哥解了束缚,头一件事情就是从小厮手里抢过来刚才绑着他的那半捆麻绳,第二件事才是将先前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给捡起来。
他一瘸一拐的,一边走一边把衣服给穿上了,周文湄看他抬手时疼得龇牙咧嘴,就知道人伤得不轻,两个包围的小圈随着他的移动慢慢地合并,围成了一个大圆。
崔二哥走过来,二话没说先把蔡安给来了个五花大绑,这让周文湄轻松不少,不用踮着脚尖用左手去箍对方脖子了,这绳子绑得巧妙,只拉着就能迫使其仰头露出来脖子,不过她握着铜簪的右手仍然半点不敢松开。
谨记着多说多错,周文湄同崔二哥也没一句多余的寒暄,更没明知故问地问他有没有事要不要紧,只低声让人靠在她背后,看好了后面防备着有人偷袭。
为了更像一个偶然闯入,旨在为财,从小偷被迫转为强盗的贼人,她紧接着就开始提出来下一个要求:“一百两黄金,不要银票,只要黄金,再去准备好一辆马车,马车上准备好干粮和水。”
她看了看自己沾了血的衣袖,想到崔二哥的伤,又补充道:“还要有足量的伤药。”
“好汉,好汉。”蔡安顾不得伤口的疼痛,“这临时了了的,我去哪儿给您凑来一百两的黄金?”
周文湄翻了个白眼,回想着电视剧里绑匪的经典台词,凑在他耳边低声威胁,“你别唬我,你们在密谋着什么,我可都听见了,这一百两黄金可不单是蔡老爷的买命钱,还得是封口费,我兄弟俩拿了钱,便发誓一辈子都不踏入这广明郡,今日之事,也永远都不会落入第五个人的耳朵,我们兄弟说到做到,蔡老爷尽可放心。”见对方仍然不住地摇头,她失却了耐心,横眉怒目,像个真正穷凶极恶的强盗般,陡然间厉声一喝,“什么?你竟然说没钱!怎么?发了那么大的一笔财,一百两黄金也拿不出来吗?”
“是真没有,真没有呀。”蔡安苦着脸求告,“再是要发一笔的横财,那也都是将来的事情,现下里是真拿不出来。”
“那你能拿出来多少?”
“十……三十两,只有三十两。”
周文湄听了这话,看一眼天色,面露焦急,最后做作的狠心一咬牙,“好!三十两就三十两,我哥儿俩要赶在今日出城,快些!要是迟了一步出不了城门,再引来官衙,哼哼!反正我兄弟倆贱命一条,能和大老爷一同上路,那这辈子也是值了!”
周文湄这话音一落,不远处的花墙下便传来女眷们强捂着嘴的啜泣声与惊呼,是蔡安的夫人和小妾们,不多时就有个小丫鬟飞快地揣上来一个盒子,也不敢靠近,只打开了放在地上,小巧玲珑的六枚金元宝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引来不少人垂涎欲滴的目光。
她随意瞥了一眼,便示意崔二哥上前收起来,还不忘警告着:“别想着去做什么多余的手脚,到时吃的喝的包括伤药,可统统都是你家老爷先行试用,要是使了什么坏……嘿嘿,大伙儿也不想你家老爷不小心缺个胳膊断个腿吧。”
崔文沛把金元宝往嘴里一搁,试完牙口便舍弃了锦盒,冲妹妹点了点头,将六枚金锭子收拢在袖子里,再退回来护着人慢慢地往门口的马车旁走去。
他先过去将驾车的人给赶下了马车,验看了马匹的口齿车辕以及套绳有没有被动过手脚,又去检查了车上的食水伤药,妥了之后便告知了周文湄,自己拿过来马鞭,预备着充当车夫。
下人们手持棍棒,既小心翼翼又气势迫人地团团围了上来,“钱也给了马车也给了,快快放了我家老爷!”
“哼,笑话!现在放了,我哥儿俩岂不成了傻子?”周文湄笑了,她后退几步走到马车旁,指了指那几个叫唤的小厮,“你,还有你,你们都可以跟过来,但不准骑马,用脚跑可是要跟牢一些。记住了,我只许这两个人跟着,多一个人我就砍掉你家老爷的一根手指头,我说到做到。”
面对怒目而视的众人,周文湄又是一笑,“放心,等到了城门外,我自然就会放你家老爷离开。”
她直到退至车厢门前,才敢完全地背过身去,借着攀背的力道爬上了车头,很快就回过身来怒目而视,扬起下巴,用眼神逼退了想要一涌而上的众人。
她同崔二哥一前一后挟持着蔡安,见对方迟疑着不肯上车,又是狠命一把拽住了他脖颈上的绳索,直直往上一提,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别想着玩什么花样,大老爷,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