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云丛雪

3、罪域（三）

　　陆青丰院长坐在警察局的会客室里如坐针毡，他知道这次器官移植手术并不是完全合法合规的，搞不好很可能受到牵连。

　　另外郑凯文的手术费用自己对常务副市长过于照顾，根据病历档案和住院手续被查出来是大概率事件。

　　他后悔因为三十万块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现在骑虎难下也只好把这件事推到张利身上，好在现在死无对证，自己也不需要承担责任，他唯一希望常务副市长本人能把这件事压下来。

　　就在陆青丰心里思考怎样应对警察询问时，和高豫南一起回来的侦查员陈卫东和徐宏达走进会客室。

　　“对不起，陆院长！让你久等了！”

　　陆青丰看着笑容可掬的两位警察，忙客气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很忙我是理解的，有什么话就问吧！”

　　陈伟东开始问话，徐洪达拿出记录本负责记录，陈卫东问了张利医生平时工作中的表现，死前几天情绪变化，以及他平时接触的人和他的患者情况。话题慢慢转到三十万元补偿款的事上来。

　　陈卫东用和缓的语气问道：“陆院长，你有没有授意张利医生在补偿协议上签字？”

　　陆青丰看了一眼陈卫东，认真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是张利医生一手操作的，你们也知道像心脏移植这么大的手术一般是很难做成的，首先就是缺少器官来源，再就是技术问题。而张利医生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是很希望有这样表现机会的。”

　　“你是说张利医生为了促成这次手术，才以医院的名义答应医院补贴捐赠者家属三十万，以促成这次手术是吗？”

　　“应该是这样，他需要展示才能的心里是可以理解的，特别是像他这样水平的医生，做成手术对他的前途肯定影响很大。”

　　“那么，手术的事陆院长应该知道吧？”

　　“是的，这是必要的程序，这样的手术对我们医院来说是好事，我作为院长肯定要支持。”

　　“在没有院长授权的情况下，他怎么敢在捐赠协议书上签字呢？毕竟这是一笔巨款，难道他为了展示技术才能，要自己负担这笔钱？”

　　“这个，我确实不知情，你们也知道医院是自负盈亏的，即使是赔钱赚吆喝也不可能拿出这笔钱，何况这已是违反规定的行为，我没有这个权力。”
　　这时一个声音传进陆青丰耳鼓：“你可以通过虚报药品价格，吃回扣赚回来吗！”
　　陆青丰愣了一下，他立刻反应过来，怒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这样做过，这是诬陷，我要控告你们。”

　　“你以为你口头授意张利就没有留下证据吗？张利不会傻到一切听你的摆布，他也怕你不认账。”

　　陆青丰暴怒地站起身叫道：“你们这是诬陷，我要控告你们。”
　　陈卫东和徐宏达惊愣片刻，立刻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会客室门口走进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年青人。
　　起初陆青丰并没有看面前两位警察，他的主要精神都集中在怎样回答警察问话的事上。可是当他暴怒地抬起头时，却发现陈卫东和徐宏达二人正看向门口处，他这才看到走进会客室的年青人。

　　年青人自我介绍道：“陆青丰同志，我们是省厅派来的调查员，我们有证据证明你在撒谎，你最好如实向警察同志说明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年青人说完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证件放到陆青丰面前，屋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陈卫东和徐洪达听说是省厅来的调查员，急忙起身让座。年青人摆了一下手：“你们问你们的事，我只是旁听者。”

　　陆青丰油光的额头上冒出细腻的汗珠，他想不到自己已被上级部门盯上，现在看来他们肯定已经掌握了自己违纪违法证据，不过张利医生已死，自己没必要去为三十万元的补偿款担责任。

　　他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用无神的目光看向陈卫东和徐洪达低声说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事实，三十万元的补偿款完全是张利医生自己做的主，和医院一点关系没有，你们可以调查。”

　　陈卫东继续问道：“你觉得张利医生的死是自然死亡还是有其它原因？”

　　陆青丰一愣神，立刻明白警察同志问话的用意，他抬起头认真地说：“这种事是你们警察该回答的问题，而不是我。你们不会认为我杀害了张利医生吧？”

　　陈卫东看了一眼站立门边的年青人认真地说：“在案件没有侦破之前，与张利医生有关的人都是怀疑对象也包括你，而且你有作案动机。”

　　陆青丰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脸色变成猪肝色。

　　“请你们注意用语，我是协助你们做调查的，而不是罪犯，你们说话要有证据，否则我控告你们诬陷。”

　　陈卫东看了一眼徐洪达，然后对站立门边的年青人说道：“好了，我们今天的问话到此为止，以后有需要还得请陆院长配合我们办案。”

　　徐洪达把记录本拿到陆青丰面前，陆青丰看都没看就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他的目光看向站立门边的年青人：“我配合组织调查，和你走。”

　　穿黑色西服的年青人微微一笑说道：“今天我只是提醒你，你先回去想一下，有必要我会去找你。”

　　陈卫东和徐洪达送走陆青丰，徐洪达心里起疑低声问陈卫东：“那年青调查员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赶到这时来找陆青丰？”

　　陈卫东心里也是疑惑，但还是说道：“这件事不归我们管，我们做好本职的事就好。”

　　高豫南从局长室走出来，正听到陈卫东和徐洪达说话，于是问道：“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什么事不归我们管？”

　　徐洪达忙解释道：“头儿，刚才有个省厅年青调查员进来，你没有见到他吗？”

　　“哪个调查员？”

　　“就在刚才，我们向陆青丰了解情况的时候来了一个穿黑色西服的年青人，我们问话的时候他走进来说是省厅派来的调查员。”

　　高豫南一脸不解地说：“我刚才在向局长汇报案件调查情况，你们肯定那是省厅来的人？”

　　“当然，他们出示过证件，确实是省厅的同志。”

　　高豫南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偶然，也许李婷婷和吴为在医院里调查患者的事引起某些人注意，不过目前并没有证据证明陆青丰是罪犯。

　　“你们准备一下，带好必要的装备，我们要到市医院检察一下器官捐献者吴新的遗体。”

　　陈卫东捂着肚子对高豫南说：“已经过了吃饭时间，我们是不是填饱肚子再去？”

　　高豫南看了一下手表，时间已经过六点，他点头说道：“好吧！你不说我还不觉得饿，你这一说我也觉得饿了。”

　　高豫南打电话把正在搜查张利医生房间的李婷婷和吴为几个侦查员召回来，吃饭的时候，他特意提醒道：“大家快吃，吃完饭我们到市医院太平间去看看吴新。”

　　李婷婷听说去看死者吴新，心里有点发毛，她边吃饭边嘀咕道：“这种事就不能白天去做吗？”

　　高豫南停下正在夹菜的手，寒着脸看向李婷婷：“小李，你是不是怕了，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马上给局长打报告，咱们局里正缺少打字的文员，那个工作很轻松。”

　　吴为急忙圆场说：“头儿，说话为什么那么凶，毕竟人家是女孩子嘛，胆怯也是正常的事，要不然吃完饭小李就不要去医院了，明天的工作肯定够我们忙的。”

　　李婷婷瞪了吴为一眼，她早就知道吴为善于反着说话，听他的话准没有好事。她猛然抬起头很硬气地说：“切，不就是去太平间见死人吗，姐什么时候怕过，不然也不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吴为憋着笑看向李婷婷身后，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李婷婷忙向高豫南身边靠了靠，几个侦查员顿时一阵大笑。

　　都知道李婷婷很敏感，但论起推理能力却是市刑警队数一数二的人物，从少年时就曾获得过武术散打官军的名头，而且还是荣城警官大学高材生，是寒冰局长厚着脸皮通过关系才把李婷婷从安全部门截留到市刑警队的。

　　工作两年来，李婷婷协助高豫南破了很多大案，她目前已和吴为成了高豫南的左膀右臂。不过他对李婷婷一向很严格，李婷婷也逐渐习惯了刑侦队里的特殊气氛，玩笑归玩笑，一些老侦查员也都对李婷婷很照顾，危险的活一般不会让她参与。

　　这时陈卫东又想起刚才出现的年青人：“头儿，你真的不知道那刚才的年青人是谁？”

　　高豫南瞪了陈卫东一眼说：“我什么时候和你们说过谎，省厅调查员倒是很新鲜的职务，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婷婷提醒道：“不会是省厅派来的专家吧？”

　　陈卫东摇了摇头说：“肯定不是，看他的年龄比你还小，你见过这么小的专家吗？”

　　李婷婷不服气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信等着瞧。”

　　吴为也不信地说：“如果真那么小肯定不会是专家，要不咱们打赌吃饭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