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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Blue Mo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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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合运动内部对于塔露拉会给那个博士注入源石原液的态度,并不统一。
其中一部分觉得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玄了,太不靠谱了,如果她当真有那本事罗德岛自己为什么不用?所以注入源石原液也没关系,她是罗德岛的人,是我们的仇人,这么想的话那女人被源石折磨死了也可以;而另外一部分则觉得如果她需要用这种东西才能有力量复活人,那么用多少都无所谓。
塔露拉站在门口,阻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你们要做什么?
龙女冷冰冰的问道。
让我们的同伴复活,塔露拉!
有人叫嚷起来,让那女人表现出她的价值,我们不是为了养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才费尽力气把她从罗德岛带出来留到现在的!
哦,是吗?可塔露拉无动于衷,她稳稳地站在原地,尾巴垂在地上动也不动。
可我以为你们是为了抓我才去了罗德岛,至于这位指挥官……她充其量只是你们顺手带回来的?
带回博士的那一支萨卡兹队伍是属于昔日爱国者的军队,他们已经确定了霜星可以复活,至于大尉何时才能等到那一天他们便也已经不那么急迫——当日在场的都记得叶莲娜小姐和这位博士的关系有多么亲密,等到最初的热血上头冷却下来后,他们也开始思考原来被不小心忽略的问题。
如果大尉也站在她那一边怎么办?如果这复活之术背后还藏着其他的弊端怎么办?
如果他们拼命复活的人最后要反过来证明他们是错的,又怎么办?
这些本该最急迫最不畏死的萨卡兹沉默不语,更加没人敢越过她进入那个房间,即使如今的塔露拉是名义上的囚徒,但是她仍然是那个公认最强的德拉克,爱国者已死,再也没有人能抵抗住她的火焰。
整合运动巅峰时期的干部和强者死的死散的散,这群残部即使大部分都在喊着要塔露拉给出一个说法,一个交代,可当真与她面对面时,同样没有一个有勇气冲上去真的和她硬碰硬一次。
于是照顾那位罗德岛战术指挥官的工作仍然属于塔露拉。
他们在等着你的力量,博士。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等的,等我复活其他人的力量恢复过来吗?
博士懒懒抬眼,语气并不如何温和,我以为你清楚的,塔露拉,你每天给我注入的分量并不足以让我唤醒霜星……也许是最后一战让她彻底放弃所有拘束的原因,她灵魂带给我的消耗的比我想象的更可怕。
塔露拉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我并不需要你真的拥有复活的力量,博士。
塔露拉言简意赅。
“我”和你做了太久的对手,即使我们在此之前几乎从未见过面,我可能比罗德岛的人更加了解你的脾气和习惯——复活本身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人疯狂,也能选择让那些人疯狂,你能复活的人多还是少又能怎么样呢?
……你对我们远没有罗德岛那般宽容,我若是让第二个人踏足这里,允许你与他们直接交谈,你只会把选择题交给整合运动的其他人。
每个人都有私心,每个人都有格外想要复活的对象,这私心若是放在过去他们也许会一起选择忽略,但是现在不行,他们只是一群因为仇恨居合在一起的残兵败将,他们的自我意识胜过了大部分的目的,你这样的人物只要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动摇。
龙女与博士的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睛四目相对,轻声问道,我们要不要一起说说看,你会选择什么法子对付我们?
“——让他们做个选择题吧。”
两个声音同时说道。
她们彼此对视,又默契的错开眼神。
这答案理所当然。
在拥有这样力量的人明确表示自己只能复活少部分的时候,是复活自己想要复活的人,还是大方让出这寥寥无几的名额,让给其他人?
这可是复活啊。
这可是绝对的奇迹。
即使这个人心怀圣人之心,愿意让其他更重要的人复活……那又是否能保证,所谓的那些同伴,也能做出同样的选择?
博士扬起嘴角。
“你们毕竟是一群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亡命之徒……会在极端疯狂之下做出什么,并不难猜测。”
的确。
塔露拉面无表情地点头。
让如今的整合运动做这样的选择题,你甚至可以兵不血刃解决掉相当一部分的人……不,绝大部分都有可能呢。
然后你会死,死的会比我们之中大部分自相残杀、彼此陷害而死的同胞更加惨烈。
但你会在乎吗?大概也不会,你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博士听着,笑起来。
你真了解我呀,塔露拉。
塔露拉神色不动。
你以为我们做了多久的对手,博士?
我能猜到你做过什么。
塔露拉说。
你在深海教会用了同样的手段,要操纵一群没了脑子的狂信徒不会比利用复活这个钥匙诱杀我们之中的一部分麻烦到哪里去,之后你让那名少年带来消息给我,大概从打一开始就没打算能成功活着离开那个鬼地方。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着我到现在?
博士反问道。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塔露拉开始给她加上了镣铐,与其说是不信任自己,不如说是担心整合运动的其他人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做些什么。
就为了你所谓的让我教你抵抗意志的方法?
留着你对我有很多好处,博士。
塔露拉很淡定的回答,至少此刻的罗德岛,会因为担心你的情况不会过分追杀我们。
博士语调冰冷:直到他们拿到我的尸体为止。
他们拿不到的,博士。
塔露拉甚至稍微勾起了一点嘴角,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愉快。
我不会让你死,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你死。
而只要我盯着你,确定你没办法越过我直接去死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聊很多东西。我的时间很多,一点也不着急。
毕竟我也算是整合运动的囚犯,不是嘛?
……对了,最后提醒您一件事,博士。
如果霜星出不来,那就别让她出来,更别让外面的守卫注意到她的确还算得上活着。
塔露拉意味深长地提醒着。
相信我,比起那群因为爱国者而选择需要您活着的萨卡兹们,把自己交给我反而会更安全一点。
***
塔露拉又一次割下了她的一缕头发才离开了房间,留给她的是站在门口的脚步声和紧闭房门的窗户,整合运动如今已经到了一处边陲小镇,这里足够荒芜偏僻,就连罗德岛的信使也未曾踏足过这片土地。
博士听着门外的声音,又转头看着自己被悬在镣铐里的一双手腕,她很有经验,只要反复磨蹭那里肌肤,死亡就会缓慢而坚定的来到她的面前。
死其实并没有很难,不是嘛?
她这样活着说不定反而是对罗德岛的一种精神折磨,不如让这结果来得更加彻底一些,凯尔希说过的话她记得很清楚,罗德岛不应当失去谁就无法前进,她也应该是这个选项之一。
博士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过呓语和歌声,猩红和深海两个在她脑子里打架的事情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那些时不时扭曲的画面会因为很多很多的理由被她放在注意范围之外,罗德岛刚刚才勉强踏过了切尔诺伯格带来的的漫长阵痛愈合那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创口,但是他们之中的一部分人走过了那些鲜血铺就的道路,再一次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经历过两度真实的灭亡,两度精神的末日,而此刻博士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接受第三次……
罗德岛会接受第三次么?
在巴别塔之后,在切尔诺伯格之后。
无论他们愿意与否,我都不想接受结果。
我能接受他们牺牲谁呢?
我能接受他们放弃我么?
所以我应当死在更早之前,博士想着。
在旧日文明的尽头,在诸神降下神罚击碎巴别塔的时候,我就应当与文明的余烬一同被埋葬在厚土之下。
而我不太介意他们如何对待我的尸体。
无论是扔在荒地里随意腐烂、还是刀斧切割发泄最后的仇恨、哪怕是把我的尸骨送回罗德岛……注定要来临的剧痛总比注视着伤口化脓腐烂的过程来得痛快,这片土地上不曾缺乏苦难,我只是要把我变成其中之一,变成罗德岛前进路上更加锋利更加强大的一块磨刀石。
于是她缓缓抬起手腕,将那片脆弱的肌肤抵在了金属镣铐锋利冰冷的边缘处。
然后一只手捉住了她细弱的胳膊。
别这样,博士。
熟悉的制服,陌生的声音,一眼留存的印象也足够深刻,博士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只是缓缓抬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干员,依稀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那只小兔子也曾经做过类似的事情……您记得吗?本来我那一次就该出来见您,但是那只白兔子踩着我的脑袋跳出去了,而您之前的状态也不足以支撑两份的消耗。
对方很诚实的回答。他的声音控制着不被外面的人听到,很宽厚,很让人安心。
而博士只是安静地看着眼前身材高大的干员,他真的很高,哪怕是坐在地上再抬起手,也能轻松捏住指挥官不老实的胳膊。
博士看着他好一会,才很轻很轻的问道,你是怎么来的,ace?
我一直都在,博士。
高大的斐迪亚干员对她露出笑容。
你来接我吗?
怎么会呢,博士。
Ace很平静地回答,我是盾卫,我只考虑守护。
不明白吗?您的源石技艺……姑且先这么叫着吧,其实只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我们自愿将灵魂献给您】。
所以明白吗,博士,我们是自愿的,自始至终都是自愿的,必须提醒一下您的心态不太对劲,scout那家伙就只会惯着您,他觉得有问题就都是自己的毛病,其他人……把您放的太高了。
这不是好事情,即使这对我们个人来说也许是事实。
您值得这样的位置,但是请您自己别把自己放得太高,但是也别把自己放得太低就是……我说这话您能明白吗?您指挥的方向是我们实现理想的道标,这是我们选择要走的路,您只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位引领者,我们尊重您,信赖您,但您不是,也不该将自己变成理想本身的样子。
您是我们的指挥官,我们的同伴之一。
别看轻我们的信念,博士。
真的,哪怕您是我们的指挥官也不行,做好您自己的工作就行了,现在要加一条,照顾好自己。
……以为我要说些别的劝诫的话吗?
我可不是logos,没有女妖那条会说话的舌头。
博士看着眼前的精英干员,他回来了,纯粹因为自己的原因回来,于是她很轻柔的问道,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Ace脸上的笑容在扩大。
我不是scout,您和我说这话我是真的会去想让您做什么的。
于是指挥官无比温驯的回答说,本该如此。
盾卫便跟着点点头,伸长胳膊捏住了箍住她手腕的锁链,很平静的说,您总能赢,博士。
我知道您能赢。
如今我在这儿,您的干员在这儿,您欠我一句欢迎回来,也欠我一次从那个龙女手里成功逃离的胜利许诺,现在您该还给我了。
——把胜利的承诺,再一次带给您的干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