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清风临天下》一刀不留

10、从不回头

　　原来一路以来，云一帆从开始的信任已经转变成怀疑。他丝毫不怀疑欧阳中已经回到长安，但他不相信欧阳亚突然死去。这还要从云少风喜欢上街溜达开始，如果不是云少风见过欧阳亚，这一次他们也难分辨了。而这个欧阳亚把欧阳中藏在长安家中是为什么？
　　只见欧阳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说：“从来没有人发现。”
　　“除了李青。”云一帆淡淡地一笑，“你不用紧张，以你的武功在这房间里是不用担心我们会伤害你，至多你可以逃走。不过我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是谁很重要？”欧阳亚不慌不忙地说。来看他已经平静下来。
　　“最重要的人不是你，你的母亲想保护的人是谁？”云一帆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清新的晨晖，突然他看到一个纯白的人影由远走近，左顾右盼。这个女子，正是……
　　“这不关你的事。”欧阳亚正待继续说下去，却被云少风按住，因为他看到云一帆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他想这欧阳亚现在定是句句假话，不如让自己再跟着他观察一两天，现在就让云一帆放松片刻吧。
　　“你这是干什么，你们不是很想知道吗？”欧阳亚甩开云少风的手。
　　“欧阳兄，不如你我找个地方切磋几招，然后再去喝点小酒。我家少主人现在可是无心顾及到你了。”云少风喝了一口茶，也觉得清新怡人。
　　“那就麻烦少风了，欧阳兄，这一路相处你并未加害与我俩，这一点我们明白，你想要做什么希望你想清楚以后直言，今日在下的新婚妻子已经到了，在下这就要去迎接，恕不相陪。”说完看了看云少风，一副把这里都交给他的表情，整理好衣裳就推门出去。
　　“我还以为他是个媲美诸葛孔明的聪明人，看来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是个草包！”欧阳亚被云一帆的突然转变激怒了，而他看到云一帆那一脸幸福绝不是装出来的，不由得扔下云少风，告辞也没说一声就摔门而去。

　　柳岑今日一袭白衣纱裙，虽是里三层外三层，但衣质轻盈，宛如仙子一般俏丽动人，云一帆出了客栈便朝她来的方向快步走去。柳岑看到心上人更是显得妩媚动人。
　　“岑儿一路辛苦。爹娘可好？”云一帆接过柳岑的包袱，轻声问道。
　　“家中一切都好。我今日前来可是要做一番大事的。”柳岑眉头一扬，给了云一帆一个“我最行”的表情。
　　“如此甚好，不知娘子可想念为夫？”云一帆伸手牵过她的手，二人在街上漫步起来。
　　“这夫君不想也罢！”柳岑说完便嘻嘻笑起来，和云一帆有一句没一句地进了客栈，旁人看来就是一对新婚小夫妻在打情骂俏。
　　欧阳亚贴着门，一直听着他们走过的声音，二人说的都是家中琐事或者云一帆偶尔说几句调笑之话，这让欧阳亚十分纳闷，这个女人现在来是为什么？
　　“嫂子——”云少风看见柳岑就故意大声叫道。
　　“几日不见，少风可懂事多了。”柳岑依旧笑着说话，一点不恼云少风的怪声调。
　　云一帆放好柳岑的包袱，三人便围坐桌边，小二泡上热茶，奉上早点，三人吃了个满满当当。
　　“我去找欧阳亚。”云少风擦擦嘴，向二人说道。
　　“少风，务必问清欧阳中现在是否还活着。”云一帆郑重地说道。
　　“是，我先去了。”云少风推门而出，房中现在留下云一帆与柳岑二人，这二人均是面色凝重。

　　云一帆并非不知道欧阳中已经回到长安，而他差点就相信这个和他们出城的是欧阳中，直到夜探李府那一晚，欧阳亚与欧阳中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欧阳中生性稳重，而欧阳亚如何假扮都会有破绽，当日他们在扬州见到的欧阳中面目中带着一丝忧愁，现在这个欧阳中眉目中神态虽与他相似，但并未有任何一丝触景伤怀的表示，根据他们曾经说过欧阳中的经历，欧阳中在扬州得到的画是如论如何也不会令他忘怀，这便是欧阳亚无法伪装的，他的言行之中始终带着一丝轻挑，这正是他对欧阳中倾慕一幅画的不解与看轻。
　　当日在李府中，欧阳中看到房中隐约有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和欧阳亚曾经描述过的那个画中女子有相同的装束，如果是真的欧阳中，定会留心，而欧阳亚则一眼带过，全不留心。
　　云一帆和李全有过一面之交，看得出来此人在府中的机关布置绝不是只求风水那么简单，李全定是曾经见过那幅画，所以便自己重新作了一幅。云一帆这样一想，就不难解释当初李全对欧阳中的那一番试探，利用程春仁打消他的防备，继而趁他们喝酒之际潜入欧阳中的房内，所以当日在房内看到画作的不止程春仁一人，而程春仁知道李全在暗处观看，当他从震惊中清醒的时候就离开了，他的任务只是到此为止，李全是绝不允许他碰一碰那幅画的。

　　正是这样，云一帆才想到修书家中，让柳岑连夜赶来。他知道柳岑会是他的好帮手，可以做到他和云少风两个大男人做不到的事。
　　柳岑自幼习武，功夫不比云一帆弱多少，从前云一帆押镖她就喜欢扮作小厮跟在身边，现在她已经长大再扮作男童已不合适，不如就用了云一帆的夫人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跟来。就算旁人有再多怀疑也难否认这二人是夫妇的事实。
　　二人正讨论着此事究竟到何地步了，听到有人敲门，紧跟着是一阵咳嗽，正是魏川的声音。
　　“来得正好，岑儿你定要见见这个奇人。”云一帆热情地打开门把魏川迎了进来。
　　“云兄弟，我听中儿说你夫人来了，所以来看看，想必这位就是，在下魏川。”说罢就大大咧咧地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魏兄，这是岑儿，她这次也是帮我们的。”云一帆毫不避讳地对魏川说道。
　　“如此甚好，我亦是一夜未眠，这银簪真是害死人。”魏川抱怨地说道。
　　“想必昨夜你也发现了什么。”柳岑听了云一帆的分析对当下的形势已了然于胸，也不忌讳，与魏川寻常朋友一样攀谈起来。
　　“是，昨夜中儿说要去李庄，要我与他一起去。好生疲惫，这几日都是夜夜未眠，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我现在就想大吃一顿，好好睡一觉！”魏川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魏兄不要着急，且与我说说昨夜你在李庄看到了什么。”云一帆说完又给他满上一杯茶。
　　“那李全李真，果真长的一模一样，这二人居然是李氏的兄弟！”魏川结果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我和中儿走了不知道多久，我已是疲惫不堪，他却精神振奋，好像去李庄是去见老朋友。去了我才知道，这小子，又把我给骗了！”
　　“这几日我想起欧阳亚的死去，仍旧是悲痛不堪，可这中儿恢复地倒是比我还快！好像那不是他兄长，是我的兄长一般，见我难过之时就在一旁劝慰，真是好生奇怪。昨天去了李庄才知道他根本就是欧阳亚扮的，从小到大我被他们骗了无数次，这一次居然骗我他死了！”魏川想笑，但却笑不出来，云一帆知道他是在担心欧阳中，现在欧阳中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个前来托镖的青年人现在境况到底如何？
　　“那李青一见他就说他是欧阳亚，我说欧阳亚死了这是他兄弟欧阳中，他反而出语讽刺。欧阳中一开口，不对，是欧阳亚，他一开口就叫李青舅舅，我更是云里雾里。”
　　“一气之下我便离开了李庄，又走了许久才回来，一直在房中翻来覆去，这不天亮了就来找你们。”魏川一口气把他昨晚看到的说了出来。
　　“魏兄所见于我料想不差，不过这欧阳亚为何要带你前去？”云一帆问道。
　　“这正是我想来与你商议的，欧阳亚一向脾气古怪，有时大大咧咧，有时稳重有余，我只当他是好兄弟所以从不计较，况且我功夫比他好，他也欺负不到我头上来。我这才信任他们，从未怀疑。”魏川说道。
　　“听魏兄这么一说，欧阳亚也许是想告诉你他没有死，但不知如何开口，昨日他带你前去只是为了支开你，你可知道昨夜我与少风并非是去什么朋友家中，而是再一次去了李府。”云一帆边将昨夜所见全部告诉了魏川，魏川听后更是不解，他纳闷这俩兄弟讲的话里到底有多少真的多少假的。
　　云一帆看着魏川犯迷糊的样子不禁莞尔，这两个兄弟一个心思细密，一个刚柔并济，魏川再聪明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看样子云少风并未对欧阳亚“死而复生”的事有多大兴趣，他像往常一样找到欧阳亚，开始兑现自己早上的话，要与他“切磋切磋”。
　　他们来到一片空旷的处所，云少风说道：“曾经见过你和魏兄的切磋，觉得甚是有趣，今日愿好好领教一番。”
　　“云兄弟客气，上次无礼了。”欧阳亚心想，今日还不打得你落花流水，魏川可是出了名的好功夫，我输给他是心服口服。
　　这二人不再多言，气氛霎时变得凝重起来。

　　云少风的功夫都是云老爷亲手教的，与云一帆相比虽少了几分纯熟和勇猛，但依然是上乘功夫，只见他临风站立，恰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欧阳亚双手握拳，一前一后摆在胸前，双脚亦是一前一后，蓄势待发。
　　云少风“嗖”地一声向前窜去，直奔欧阳亚。欧阳亚歪了歪脑袋，指骨嘎嘎作响。云少风在奔跑的过程中已经侧身，轻轻一跃，左腿直朝欧阳亚脸面踢去。欧阳亚挥拳一挡，顺势转身轻松闪过，云少风不待落地，又一侧身，运气屏吸，右脚以极大的力量再次向欧阳亚扫去。
　　欧阳亚直觉得面前虎虎生风，心道这一瞬间就将力量酝酿至此，这小子也不简单，不由得打起十足的精神迎战。
　　这一脚力道之大是欧阳亚没有想到的，他依然伸手去挡，借助自己天生神力欲挫一挫云少风的势头，反而让云少风扫得手臂发麻，好在他懂得四两拨千斤这个道理，又是顺势一闪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云少风的脚尖还是碰到了他的脸，顿时肿起一块，火辣辣的生疼。
　　欧阳亚再不被动，出掌打向云少风前胸。云少风双手如剪刀一般夹住他这一掌，足下又是一扫，打到欧阳亚的小腿。
　　这欧阳亚打了个开头，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脸上疼不说小腿也受了一击，顿时本性显露，龇牙咧嘴的就向云少风连出数招，云少风全数接住，但也连连后退，有些吃力。只见他双手架在胸前，忽而手腕一转，如正在舞蹈的菩萨一般划出一个优美的莲花形，避开了欧阳亚的手臂，双手合十忽而上下翻开，一齐击向欧阳亚的胸口。
　　二人此刻的距离十分接近，欧阳亚被云少风发现了空端，心中已是明了，但他这一连续发力已无法立即收住，躲闪不及，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震动，便向后倒去。
　　欧阳亚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间尘土四起，他也不起来，双手反撑着地，以手代足快速向云少风移动，这双手更是撑起了他全身的重量，两腿直直伸向空中，像一把大钳子猛然夹住云少风用力一带，云少风站立不稳同样也摔倒在地，两人又同时弹起，密密点点互相发招，你来我往竟是打了许久。
　　只见这片空地周围绿树成荫，本来是鸟语花香，现在这两人扭打不停，方圆数丈内是一只活物都没有，树叶沙沙地响着，风沙慢慢大了起来。
　　“好了！”云少风后退一步作出防守的姿势。
　　“什么好了！我还没打够！”这边欧阳亚两眼发红，又是一阵好打。
　　“再打就没下次！”云少风接完一阵，肩头被欧阳亚一拳打到，疼得他又是往后一退。
　　欧阳亚听到这话，倒是真的停下手，他说：“可以，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来！”说完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灰常，显得有些破烂了。
　　云少风是绝顶聪明，他知欧阳亚最喜斗武，用斗武来拉近距离是最好的方式，而以欧阳亚的性格，不说停估计打到天黑都没个完，只好说再约下次。
　　当这两人带着一身尘土来到城中的小酒馆的时候众人都捂嘴而笑。扬州城内注重文气，文人墨客比比皆是，像他们这样好武的人倒是不多，倘若是在习武之地，偶尔挂彩行走也不会有多引人注目，而这一下他们两人便如游街的怪物一般，鼻青脸肿衣衫不整，见到他们的人无不掩嘴而笑，指指点点。
　　欧阳亚一向自诩身份高贵，哪受得了这种待遇，酒也没喝就回到客栈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干净衣服。
　　等他回到酒馆，看到云少风还是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悠闲地吃着小菜不由得佩服起他的淡然，就像他每次和魏川争执打闹后，魏川无所谓的态度给他带来的轻松自然。心中对云少风顿生了几分好感。
　　这顿饭吃得很是惬意，云少风机智多话，欧阳亚洒脱不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俨然一对好兄弟。
　　饭毕二人约好明日再打，便各回房中，云少风只字未提昨夜发生的事，欧阳亚也未显露出任何异常，一切仿佛都沉没在扬州的最底层，这一刻的风平浪静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云一帆与柳岑在房中呆了一日，互诉相思，又谈起这一路的遭遇，柳岑笑道：“你每次送镖都会出事，不然以后我送镖，你在家等候，我保证我的镖不会出什么人命。”
　　“现在李青李全已死，无论真假，这二人近期内是不会出现了。欧阳亚心狠手辣，能做到朝廷官员，自是知道很多秘密，你我不妨等他一等，相信今日少风已经取得了他的好感，明日为夫再去探一探。”云一帆并不想去证实李家兄弟是不是死了，他今天已和柳岑商议好一个对策，势必让欧阳亚说出欧阳中现在的情况。
　　“时辰不早了，不如叫了魏川一起用饭，我们也好和他商议一下。”柳岑说道。
　　于是二人便叫了魏川下楼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魏川听了云一帆的计策后连连点头，对这个小自己几岁的镖师更生出几分钦佩。
　　“云兄弟，如此甚好，我不相信欧阳亚是如此恶人，相信你此番心血定能让他尽吐真言。”魏川高兴地喝下一杯酒，一扫阴霾，一时间气氛轻松热闹起来。

　　第二天一早，云一帆就到欧阳亚的房中，约他切磋，欧阳亚笑道：“你二人轮番上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此行必要达到目的。今日我就再与你打一场，走！”
　　他们还是来到昨日那片空地，不想，空地之上早已有人等待。见到此人，欧阳亚顿时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