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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从头再来 ...

  •   正是这一次经历,让欧阳中在后来的几年中,无论遇到什么奇珍异宝都绝不会再生贪图之心。他本分地做着生意,这也使他累积了更大的财富。
      这一年,中秋月圆,他赶回长安与家人相聚,这一次他带回来满箱礼物,与父母兄长过了一个美满的中秋节。在他离家的前一天,欧阳亚找到他,把银簪交还与他,并对他说:“这是你的东西,我想这簪子该由你保管了。为兄相信你会将这个保护真正的价值体现出来。”欧阳中愕然道:“兄长此言,中甚感动,这银簪我定会好好收藏,妥善处之。”
      这一次他不是轻装上阵,而是带着这枚曾经给过他无数的痛苦和爱恋的信物。这一走又是几年,渐渐的,有人放出风声,欧阳中的手中有这样一枚可以在夜间发光的银簪,一时间众多富豪贵族前来询问。欧阳中一直疑惑这银簪的秘密是如何被人知道,他的兄长是绝对不会说的。有人问起他便回答没有,倒是曾有一幅画,但已经被人偷去。渐渐的这些人也就没了动静,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他认为没有人再来打扰他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
      这天欧阳中收到一封来自扬州的信,由快马专人送来,来人亲手将信交给他,请他务必当面阅读,给出回音。欧阳中拆开信件,信封中掉出一块玉佩——正是程春仁曾给他看过的那块五彩石。

      欧阳中再往信封内看,空无一物。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考虑了一会,对来人说,请对他家主人说,待他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就会去扬州相见。
      半个月以后,欧阳中来到李全的府上,对开门的家丁说明来意,将五彩石亮出,家丁立即客客气气带他进府,并说老爷已恭候多时了。
      当欧阳中第一次见到这位李老爷的时候,回忆起当年与程春仁把酒言欢的点点滴滴,只怕他现在已不在人世了……李全看起来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面色红润,想来是这些年睡在石床之上又加上保养得当,并不似程春仁说的已有五十多岁。他记得程春仁还说过这李老爷和他一样,也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
      李全见欧阳中表情微微变换,知他定是想起了程春仁,开口便说:“欧阳小兄弟,程春仁已离开扬州。你若想见他,我可以给你一个地址,你照着去寻便是。”欧阳中摇摇头说道:“我与他已无瓜葛,李老爷此番相邀,所为何事?”
      李全说:“我知你有两件宝物,一件是程春仁曾经见过的那幅画,一件是一枚银簪。李某人平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只对这些奇珍异宝有兴趣,我有意向你购买这两件宝物,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老爷,实不相瞒,那幅画早已不在,而银簪只是一个莫须有的传说。”欧阳中从骨子里认定这李全不是好人,自然是推得一干二净。
      “欧阳兄弟,我李全说过的话是不会收回的,请你再考虑一下。”李全也不让步。
      “如此甚好,就请李老爷明说你是从何得知,我便与那人当面对质。”欧阳中面无惧色,直直说道。
      “我料定你不会痛快地转卖于我。这两件宝物的确是有人亲口告诉我,如要验证,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我是诚心想买,欧阳兄弟可以回去考虑几日再给我答复。”李全面色不改,依旧是那幅和善的样子,欧阳中无话可说,站起身来便告辞了。
      欧阳中静静地坐在房中,回忆今天李全说的那番话,他不是不想见程春仁,只怕自己这一去是害了他,想到这里,他叫来店家,把房钱结清,收拾好东西连夜就出了城。夜里他走在郊外空旷的荒地,竟莫名生出一股伤感。
      夜晚的潮气是非常重的,正当他觉得寒冷难耐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来人在他身后止住了马匹,高声说道:“前面可是欧阳中?”
      欧阳中回头冷冷地看着这个人,他认识,正是他的好友,程春仁。

      江湖是这世上最险恶的所在,也是这世间最纯粹的一片天地。江湖中的人,一直都是刀光剑影,行走江湖站的就是一个“理”和一个“义”。若是江湖中没有了这两个字,也就不能称之为江湖了。
      程春仁此番出现已让欧阳中彻底看扁他,这一次程春仁再说什么,欧阳中都不会相信了。果然,程春仁开口就说:“欧阳兄,你来扬州怎么不来找我?”
      欧阳中说:“我已经见过李全,你不必多说,我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然后双腿一夹,骑着马头也不回地向前飞驰而去。
      当然,事情不会只有这么简单,程春仁也骑着马追赶起来。欧阳中一向自诩骑术高超,可这程春仁竟越跑越跑,直至与他肩并肩地飞驰而行。只见这程春仁在马背上面不改色,动作沉稳,看不出来他竟是有些功夫!
      今天一战难免,欧阳中再不躲避,一拉缰绳将马停住。他跳下马来,轻轻拍着马的脖子说:“你且在此等我。”然后从行囊中取出极少使用的佩剑,正身向程春仁走去。
      程春仁早已下马,他拿出一柄弯刀,摆开架势,就等欧阳中的一剑破月。
      欧阳中这把剑是他的父亲送给他的,名字就叫:破月。

      程春仁杀机尽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匿之气。欧阳中拔出宝剑指着他,霎时寒光临月,这一把破月宝剑并非能在夜间闪耀的宝物,但此刻也似有光辉附着一般,欧阳中知道,这是他的血与破月在一同燃烧。

      程春仁已经不想再等,不待欧阳中出手,他便挥舞着弯刀冲了上去。欧阳中躲开了第一招,向后退了几步,又稳住身形,直直站立。程春仁见一刀不成,转身又是一刀,凶狠至极,欧阳中这一次没有再躲,挥剑轻轻一挑,就拨开了程春仁的猛击。程春仁被自己的力量带出了几丈之远,猛一回头又凶神恶煞地冲过来。
      第三个回合,很快就结束了。程春仁不知道,欧阳中与欧阳亚从小就在一起习武,欧阳亚会的,欧阳中全部都会。欧阳中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只是他一旦出手了,对方就再难活命。程春仁带着李全送给他的半生枷锁离开了人世,当他死去的时候,看见欧阳中将破月插进自己的胸膛,胸骨断裂的声音混合着他的吼叫,划破清冷长空。

      五个月后,欧阳中听说,扬州城中出了一件怪事,每当月圆,时常听到有人在夜里低声地吟唱,唱的正是那首他曾在房中对着画中的女子诉说的情诗:“葱青未解,回廊半载,佳人如玉,待春痴缠。”
      而此时的欧阳中一如平常,他听说在杭州有一间云天镖局,在行内信誉颇高,拜托他们送的镖从未失手,他便找到这云天镖局,制了一顶上好的锦盒,将银簪托他们送给自己在长安的兄长,同时修书一封,这云天镖局果然爽快,第二天就接了镖早早出发了。欧阳中暗中尾随,一直看到他们出了城才放下心来。
      信中他向兄长道明发生的事情,请兄长在长安查明究竟是谁把银簪之事泄露,为何他在房中吟诗,会被人知道。

      这一趟镖却引出了更多的麻烦,在欧阳中以为兄长会给自己回信的时候,却得到母亲的亲笔书信,兄长亡故,要他速速归来!欧阳中几乎瘫倒,为何兄长会在这个时间死去,莫不是自己害了他?他万分自责,痛哭悔恨,放下了杭州的生意快马加鞭赶往长安,几夜未眠,好多次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若不是马匹跟了他许久已通人性,恐怕他已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这便是当日欧阳中向云一帆,云少风,魏川讲述的故事。云一帆觉得这其中疑点颇多,他找来云少风将事情前前后后梳理一遍,目前除了已经死去的程春仁他们没有见过,其他人全都出现在这次送镖的途中,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李全的哥哥李青。欧阳中并未提到李青,他是真的没有见过?那么李真如何知道欧阳中送的就是银簪,而他又为何说他与欧阳亚是故知呢?
      这扬州城里到处都藏着秘密。云一帆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这几日他会同云少风和魏川得到了更多的消息,这些消息加上欧阳中所说的那些让他渐渐摸清了头绪。
      云一帆在李全家中曾看到一幅画,画中有两个孩童,相貌衣着完全相同,眉目间和现在的李全甚为相似,他推断这是李全兄弟二人在年幼之时家中请画师为他们所作,更有意思的是画中的妇人,应是他们的母亲,和当初在欧阳家中见过的李氏竟有八分相似。看来云少风说的没错,这就是最后的秘密。
      欧阳中还想隐瞒什么?他的母亲和这李家又有什么关系,欧阳亚是怎么死的?云一帆的问题太多,今天,他决定再次夜探李府,傍晚他便和云少风一起出了门,对欧阳中与魏川说家人托他们去拜访扬州旧友,晚饭过后才会回来,欧阳中二人让他们放心,如有变化定会留下口信。
      待离开客栈后,云一帆便只身前往李府,云少风暗中观察客栈进出人流,二人一静一动配合已是十分娴熟。
      云一帆没有了后顾之忧,轻装上阵,放开手脚在李府中翻了个遍。连那石床都没有放过。只能说他自幼习武,已完全懂得如何隐藏自己,偌大一个李府居然没人发觉。云一帆对这石床十分好奇,这样大的一块石头,如何切割,打磨成形就已十分讲究,五彩石只有一块,所以石床的工艺不能重来。这石头摸起来略寒,色彩纷呈,他用惯用的手法,在石床上敲了敲,回音悠长,云一帆心中一喜,有回音说明里面还有他物,这石床是空心的。
      看来根本没有什么怪病,没有什么五彩石,都是程春仁编造出来欺骗欧阳中的,只为取得他的信任得到那幅画。
      云一帆再不忧郁,围着石床左敲右敲,但除了和刚刚一样的回音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索性翻开上面的床铺看看石床的正面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正是李全,他说:“今日我要早些就寝,你们勿要打扰。”云一帆连忙铺好床铺,一个翻身上了屋顶的悬梁,稳住气息,与黑暗合为一体。就在他收住身形的时候,李全已推门进来,他点起灯,拿出一本书在灯下翻看。
      一看就是两个时辰,云一帆苦苦支撑,这李全究竟在看什么。
      终于李全合上书,灭了灯,脱下衣服超石床走去。云一帆注视着李全,只见他走到床边并未像常人那样躺下而是掀开床铺,然后拉下床帘,云一帆只听得石板摩擦之声轻轻响了一会,安静片刻,又是一阵石板摩擦的声音,这石床难道是个入口?怪不得是空心的。云一帆又等了一会,确信屋内再没有半点响声便跳了下来。
      “云镖头,你终于现身了。”李全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云一帆猛然一转身,拔出宝剑——“噌!”一声脆响带着一片火花映出了李全的脸,他眼中灼灼的光彩和平时判若两人,这李全持的也是一柄宝剑,两人就要厮杀起来。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呼:“老爷,老爷,不好了,李庄的李青老爷不行了,眼看就要断气了!”
      云一帆不管他是李青还是李全,现在只想把对手制服,而李全听到这一声呼喊呆了片刻,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竭尽全力向云一帆刺出一剑,力道之猛,抵挡之时震得云一帆手臂发麻,退后了几步撞在墙壁上。云一帆心道:不好。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如果李全再来相同的一击他只能拼了全力再挡一次,这是武家大忌,这无异于将自己置于绝境。
      正当云一帆权衡利弊的时候,李全后退几步,大力劈开木门,执着剑朝外飞奔而去,瞬间不见踪影。
      云一帆靠着墙壁,气息尚未平稳,又被这李全的行动弄得莫名其妙,他想留在此地已经不妥,便趁着府中混乱溜了出去。

      云少风在客栈外等了许久也不见云一帆回来,心中焦急。天色越来越暗,街头已经没有什么人,云少风选了个更加隐蔽的地方,继续守着客栈。不知又过了多久,云一帆稳步落在他的身边,二人商议了几句,便从窗外翻进房中,躺下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欧阳中就来敲门,云少风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到欧阳中满脸疲惫,似乎一夜未眠。
      “欧阳兄,你怎么了?”云少风问道。
      “我去了你们所说的李庄,杀了李青,和李全打了一夜,他们都死了!”欧阳中忽然大哭起来,喊着欧阳亚的名字,云少风怕他惊扰了店家,拉着他进门坐下,将门拴上,云一帆为他倒了一杯茶,虽是隔夜茶,但总比没有好。
      欧阳中哭个不停,看来他为了给兄长报仇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一点云一帆和云少风也是明白的,二人也不急着安慰他,等他平静下来递上一块毛巾让他擦了脸,欧阳中这才说出昨夜发生的一切。

      云一帆并没有太多表情,他对欧阳中并无当初的信任,认为欧阳中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在他的计划之外,他朝云少风点点头,云少风便开口道:“欧阳兄,你说那李家兄弟都死了?”
      “是的,我昨夜左思右想,只有去一趟李庄才会知道这李青和我兄长到底是什么‘故知’!”欧阳中忽然笑了起来,等他笑完,云一帆已经有点不耐烦,云少风继续问:“那你又为何要杀他?难道你兄长是他所杀?”
      “这不重要!如果不是李家,我兄长根本不会死!实话告诉你们,他们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母亲的兄弟!”欧阳中说完以后看着云少风云一帆,他认为这二人定是万分惊讶,可云一帆依旧是面无表情,连云少风都从关切变为冷淡了。
      “怎么,你们不信我说的?”欧阳中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句话。
      “当然相信,你的母亲自然是他李家的人,欧阳兄,我们愿闻其详。”云一帆淡淡地说道。
      “我昨夜潜进李庄,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李全。”欧阳中说罢怪笑一声:“他还是那副什么事都只有他最清楚的模样,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倒我,我已不是从前的欧阳中了。”
      “正是,你不是欧阳中,你是欧阳亚。”云一帆站起来,背对欧阳中,云少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心中与云一帆所想完全一致。这个人一直都是欧阳亚,而真正的欧阳中,还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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