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12、第 12 章

　　第二天，陈明之被耀眼的太阳晒醒，一看向旁边，空空如也，果然自己起晚了。下午一直在海里泡，晚上又折腾地很累，虽然早早睡下，但是完全听不到五点多的闹钟。

　　他洗漱好，打电话给陈母，姚女士在另一头雀跃地分享：“明明哎——你睡醒啦！天没亮，我们去叫你的时候，你眼睛都没睁开 ~ 小堂说你学冲浪很累，还把闹钟关了，说让你多睡会，然后我们就出发到灯塔这儿啦。”
　　原来是陆堂怕继续闹铃吵着他，才关掉了闹钟，还挺贴心，一点也不记仇。
　　陈明之听到陆父在陈母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对了明明，刚刚你陆叔叔提醒我，你要不要也过来这里玩下，灯塔附近还挺多好看好玩的。我们现在正在山腰小店吃着早餐，记得来啊，我们给你留东西吃啦！”

　　半个小时后，陈明之到达桌前，大口吃面大碗喝豆浆。吃饱喝足后，他看向陆堂，发现对方在玩手机，于是拉拉衣袖，小声道谢，“谢谢你，陆堂……”
　　陆堂不知是余怒未消还是在记仇，重重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过头不看他，一脸高冷。
　　陈明之看着想笑，很幼稚啊又孩子气还傻，但是如果他有幸能欣赏昨晚自己的模仿秀，相信他也会把这个评价，送给自己。

　　陈母对早上兄友弟恭的场景非常欣然，心满意足地悄悄给他俩拍了张照片后，催促他们快出发。
　　灯塔边上是几家原创周边纪念品，很合陈明之的口味，他挑了些独特的珠子饰品和摆件，才不管在边上放空自己的陆堂。
　　去机场临别前，陈明之拿出他特意包装好的小礼物，送给导游和司机，俗话说相逢都是缘嘛。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H市也已经进入早秋，人们不约而同地穿上外套，偶尔几个很抗冻的依旧短袖短裤。
　　陆家也迎来了往日的稀客，陆堂的小姑，陆万的表妹——陆明婷，就是小时候常常接他幼儿园放学，后来嫁去邻市的那位。

　　中午聚餐，陆父和小姑早就到了，点好菜在聊天，陆堂在包厢看到小姑时，第一眼感觉是人变得憔悴了许多。
　　挑黄卷曲的长发，纹得太久有点泛青的细眉，穿着一身枣红长裙和黑色平底皮鞋，手腕带着翡翠镯子，眼角藏着细细纹路，有倦容，但一看到陆堂就立刻喜笑颜开。

　　“小堂，明年就高考了吧，体育成绩我记得你很厉害，学习成绩有没有把握啊？”
　　“小姑，我才高二第一个学期……”
　　“你看姑姑这记性，整天就担心你表弟要中考，还不知道能不能上高中，都记忆混乱了。你外公这一两年生活还好吧？”
　　“挺好的，外公前几天还在电话里说，又去爬山了，他还有问起过您。”
　　“老人家身体就是硬朗，”小姑微笑，叫服务员让厨房上菜，“表哥，你的胃还好吗？最近这几年没再喝酒了吧，我老公倒是最近爱上喝酒，劝都不听。”
　　“一不喝就什么事没有，那你要多说说他。对了，你公公的身体好些了吗？”
　　“姑丈今天怎么没来？”陆堂也好奇问道。
　　“我哪有能耐说的动他，他说有事情，现在经常不在家，说是交了什么大人物往外面跑生意。”小姑提起丈夫稍显不耐烦。
　　“老人家还是老样子，有时候晚上风大，会咳嗽几声。”她一边帮忙沏茶给陆堂，一边忍不住嫌弃道，“这家店的茶没有前几年好喝了，有种苦味，算了小堂，你要不要喝雪碧？”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陆堂表示自己已经不再是爱喝碳酸饮料的年纪。

　　“待会可以喝点汤，老人家身体到了冬天容易感冒，我在北方有得到一些好的羊毛料子，待会你到家里来拿，也见见你嫂子。”
　　陆明婷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她只在陆父结婚喝酒时吃了顿饭，然后因为夫家有事情又匆匆赶回邻市。她是见过陆堂生母李西如的，只记得陈母姚思思是个清贫的弹琵琶的，但依旧无感。

　　陆明婷年轻时是小资少女，虽然糟糕的婚姻让她逐渐认命，但仍旧不改势利。在她的认知里，陆堂快成年了，姚思思却嫁进来，后妈一天也没亲自悉心照顾过他，能对他有几分感情？不说和亲妈比较，还不如自己这个年轻当了几年的半个妈。可偏偏陆万身家丰厚，新妻子偏偏又带着自己的亲儿子，万一是个偏心眼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事情还少吗……她不得不作为娘家人，为这两父子顾虑太多，考虑太远。

　　陆明婷边吃边思考，又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表哥，你有和嫂子签婚前协议吗？”灯陆堂去上厕所，悄悄问道。
　　陆万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她想问什么，放下碗，责怪地看着妹妹，“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些事情不该你担心，待会也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
　　陆明婷苦笑，不以为意，口风一转，“我只是突然想到打麻将认识的大姐，也是二婚，要和前妻小孩打官司争家产，你不觉得，大姐的命运太惨了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陆父没有附和，回答饱含深意。
　　“思思现在是你的嫂子，她人挺好的，其实你们可以多来往。”
　　陆明婷沉默下来，看了眼刚回来，低头吃饭的陆堂，迟疑片刻，最后开口，“外派分公司的区域经理，我问过老李这个岗位的要求……”
　　“明婷！都说了别在孩子面前谈公事，”陆万马上阻止妹妹接下来的话，不容拒绝说道，“以后也别再问公司的事情。”

　　陆堂早已见怪不怪，小姑是低嫁，开始几年娘家补贴了房车给小夫妻，两人年岁渐长，经常吵架，脾气也开始变坏。小姑从小崇拜陆父，希望姑丈多跟在他身边学习做事，但是陆父有自己的原则，只给闲职，久而久之，姑丈挂着名头实际私下自己单干，小姑看在眼里，隔三岔五就唠叨调职的事情。

　　回到家，陆父进门先轻轻揽过陈母，微笑低声说公司临时有事先和李叔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叮嘱她安排小姑睡中间的客房，走前拍拍后背让她不那么紧张。
　　陈母也笑吟吟地迎接小姑，柔声细语道，“早就听兰姨说小姑子要来家里做客，见到人才发现这么年轻又漂亮，说是姑娘也有人信啊。”然后拉她坐下，倒了杯热茶。
　　小姑一脸平静，挽了挽头发到耳后，掩口而笑，“嫂子讲得太夸张啦！嫂子真好命，老公又体贴，多少人羡慕啊。”她还是忍不住语气泛酸。
　　“看来兰姨老啦，一进门也不搭理我，唉——”兰姨在一旁嗔怒，她内心是把陆明婷当半个侄女对待的，准备了她爱吃的小酥花点心。
　　“哎呀兰姨，咋俩是什么关系，想死你啦！”小姑转身轻轻拍了下兰姨，满脸春风，拿起一块点心，“还是兰姨最好，知道我要来，还买了小酥花。”
　　“是不是很甜？太太下午和我一起做的，我一问才知道，这个原来是太太的老家美食！你一定要多吃点。”
　　小姑吃完一块，就转而去喝茶，不咸不淡地说：“嫂子真是心灵手巧啊，不像我几十年没做过饭，连糖和盐都分不清。”
　　陈母淡淡一笑，又给她添茶，让陆堂喊陈明之下楼。

　　陆堂一进门就上楼喊人去洗澡，错过了夹枪带棒。而陈明之下楼好奇地来到客厅，众人的气氛略微古怪，坐在陈母旁边。
　　“明明，这是陆叔叔的表妹，叫小姑。”
　　陈明之立刻礼貌地跟她打招呼。
　　“哎呀——叫阿姨就行，”小姑上下打量少年，“明明是吧，看着那么小，以前没好好吃饭啊？成绩怎么样啊？”
　　“明明还在长高呢，人特别聪明，回回考试都是年级前十！”兰姨抢着回答，她喜欢陈明之懂事，此刻有炫耀自豪之意。
　　“高考不是还考体育的嘛，还是要多吃点饭。”小姑没想到豆芽菜成绩还挺厉害，表哥又看重新嫂子，心底对这两母子产生嫉妒和不满愈加浓烈。
　　“这话说的……我经常给孩子们额外加餐，做宵夜呢！”陈母闻言，眼带感激看向兰姨，再度谢谢她为陈明之费心许多。

　　陆明婷坐得无聊，也不想看电视，然后看到了放在一旁的宝蓝色女士提包，不知名的牌子，老土的颜色，看着还有些磨损，她不屑地笑了，莫名的优越感充盈内心，总算有不如自己的，洗不掉的穷酸气。
　　“嫂子，你那个包包是什么牌子？比我这个C字头的包还好看。”
　　“明婷，你这乱花钱的习惯，十几年了还没改啊。”兰姨不知内情，笑呵呵地揶揄她。
　　“几年前买的，质量还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