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着陆》袁润润

11、第 11 章

　　跳完两圈，陆堂主动建议换人要下去休息，陈明之给他递上一杯红蓝相间的饮品。
　　“这杯是什么，你还会喝酒吗？”
　　“我刚从吧台那里拿的，服务员说只有一点点酒，叫做仲夏蔷薇，我尝出了西瓜和蓝莓，酸酸甜甜的又清凉解渴。”
　　“还行吧。”陆堂喝了一口评价道。

　　夜晚的大海被黑暗包裹，只看得到月亮的倒影，和听见阵阵涛声，像是老人的低语。
　　“陆堂，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
　　“妈妈他们还在篝火那里跳舞，无聊就要聊天有聊啊。我们还有一年半就高考了，老师说我成绩还行，上省内大学没太大问题，但是我想考去首都的高等学府，可能会有点难度，但是冲一冲也许有希望。”
　　“……我应该会争取保送名额，继续打篮球，去更好排名的学校倒不是必要，教练、资格和实力，会考虑这些。”
　　“——总有人要赢的，那为什么不能是我呢？”陈明之向他俏皮眨眼，目光柔和，“我们班的墙上一直贴着这句话。陆堂，我相信你，总会有人成为厉害的运动员，为什么不会是你？”

　　陆堂看着少年澄澈的眼神，心底也不由变得柔软，总是无条件的信任，告诉他，下雨天有人在屋檐下等他。
　　“谢谢你，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我一直对生命很感兴趣，如果能成为一个生物学家就太好啦！还有画画，上了大学有更多时间，我可以多学点多画些，到时候出名了送你几张。”
　　“不用如果，你可以的。还有，不是没出名的时候送吗？到时候开画展，我肯定给你送花，和爸爸一起来。”
　　“对噢，一言为定！”陈明之难得看他说一长串话，心里美滋滋，他想起开学和关跃去球场偷看比赛，不是处成普通同学，而是关系不错的哥俩好。

　　也总是这样天真无邪，毫不设防，敞开肚皮像是在说快来顺毛，陆堂给了他一诺千金，在今晚。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来找我。”
　　陈明之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重重点头，答应说好。

　　炭火渐渐熄灭，人群慢慢散去，月亮依旧蒙蒙。
　　那个主持人教练还特意走过来和他们搭话，他朝陆堂比了个大拇指，说他放得开不拘小节，节目效果非常好，让他今晚工作锦上添花，陆堂干巴巴回敬，你扭得也不错。
　　教练爽朗大笑，他打量一眼穿着休闲的陈明之，嬉皮笑脸地夸他是babysheep，试图开玩笑要他号码约定以后有机会再教他冲浪，不教会不收钱。
　　陆堂简直懒得理他，也不让陈明之理，臭着脸让还想聊多几句的弟弟一起回去休息，说明天得早起去看日出。

　　回到房间，陈明之发现酒店有送小礼物，墨绿色纸盒上粘着小贝壳和满天星，里面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制玩偶，渔家打扮的小男孩正在吹海螺，上面印着“平洲岛”和店家简称，作为客人即将离开的告别礼。
　　他捧着玩偶，来到房间另一边，催促陆堂打开自己那份礼物，是个拿着冲凉板的沙滩裤男孩。

　　陆堂看他依依不舍的目光，大方道：“这个玩偶送你吧，我的行李没地方放了。”
　　“真的吗？”陈明之喜上眉梢，“那我不客气啦！”
　　陈明之一直在把玩着新得到的玩具，和第一天寻宝一样收集的明信片，落在另一个人眼里，就是在憨憨傻乐，总是能自娱自乐。

　　“明明，你先洗澡吗？”陆堂把房间窗帘拉上，留了道小小的缝，“我去找下爸爸他们。”
　　“O~K~”陈明之头也不回地答应，正在刷刷地给他远在千里之外的朋友们写明信片，趁着明早路过投放到邮筒里面。

　　过了半小时，陆堂回来房间，发现陈明之还在写卡片，也没换睡衣，毫无疑问——没去冲凉。
　　他把暖黄色床头灯也打开了，怕他写字眼睛太累，然后打算自己先去卫生间，临走前，看了一眼依旧沉迷纪念品的那位，忍不住啰嗦道：“等会我出来，就到你去洗澡了。”
　　“知道啦~”
　　这么专注的嘛，但是，怎么自己好像变成了老母亲，一直催娃去洗澡……

　　等他湿着头发出来找吹风筒，陈明之已经收拾好东西，圆眼睛看向他，听话地去卫生间，然后发现窗帘被紧密拉上，于是又无比自然地留了条小缝。

　　十分钟后，陈明之唱着像模像样的小曲儿出来，一眼就瞅到没关紧的窗帘，感到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刚才关好了呀，不管它，继续哼哼着来到窗前，哗啦——把帘子拉上。
　　一回头，陆堂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别过头，若无其事。
　　“陆堂，你把窗帘打开的吗？”陈明之分析了下这诡异的现象，直接问人。
　　“嗯，可以不关严。”
　　“可是这样晚上关灯之后，房间会有光，会很亮哎，这样你睡得着吗？”
　　陆堂沉吟片刻，一脸严肃，选择了告诉他真相。
　　“我不怕黑，但是太黑可能会有鬼。”
　　陈明之目瞪口呆地看他，好像震惊到要原地风化：这么高冷，威风凛凛的陆神，看起来能一挑五的陆堂，居然怕黑，啊不，是怕太黑有鬼不敢关实窗帘！

　　陈明之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怕鬼有什么稀奇的，还有人怕虫子、怕蛇、怕高的，看他一脸深沉的样子，应该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但又不想整夜搞得失眠，才说出原因，就差把“别再拉窗帘啦”说出口。

　　陆堂非常淡定，毕竟他坚持到底，从来不看任何恐怖片，他很小就自己睡一间房，视线黑暗确实容易看花…模糊…
　　两人面面相觑，脑电波好像在无声交流，你来我往。陈明之打破沉默，为他找补，“从唯物辩证主义来说，世上没有鬼；从量子力学方面来说，可能是有神明存在的可能性假设，额额……人之常情……常情。”说着把窗帘小心拉开一条缝。

　　至此“怕鬼”这事告一段落，除了陈明之偶尔兴起，又开心又缺德地拿来开陆堂玩笑。

　　夜有些晚了，四周安静，大家逐渐开始进入梦乡。
　　虽然是平洲岛规模最大的酒店，但还有进步之处，比如陆堂现在面对的问题，床头灯开关在床头，但是房间大灯开关却在门后。
　　他关了床头灯，想下床去关大灯。然后转身看到了抱着被窝，小声地哈哈笑个不停的陈明之，像是在看视频，又像是在玩手机飞快打字，总之不像晚上那样见缝插针要和他聊天。

　　“明明。”
　　“哎，怎么啦？”黑黑的小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
　　“去关下大灯，就在你右手边。”
　　“噢——”陈明之掀开被子，又停下，小狗眼里满是问号，“可是你的床，离大门更近呀？”
　　“嗯。”陆堂懒洋洋地回应他。

　　虽然陈明之刚刚反复欣赏陆堂的篝火舞蹈，还和关跃爆料，是他的不对，但是突然思路被人打断，还是会略微有些不爽，然后他来了灵感。

　　陈明之站在床中间，哼哼着聚会的歌曲，斜35°高昂头颅，瞅着对面惊住的人，一顿一顿地走路，穿插着举手拜拜，他认为自己确实是有点喜剧天赋在身上的。
　　陆堂看傻了，瞪目结舌，一动不动，实际上他是不知道自己跳舞是什么样子的，毕竟人也没有开天眼，于是他奇怪地问出口：“你在干什么？没事吧……”

　　陈明之看人没上道，又有灵感了，他捏尖嗓子模仿道：“靓仔！来嘛 ~ ”
　　陆堂眼睛都睁大了，在空调风中凌乱，终于回忆起一些并不美妙的事情，慌乱地想制止他，“额……你在干嘛，赶紧去关灯啊……”

　　陈明之还没玩过瘾呢，他笃定陆堂不会把自己怎么样，有恃无恐，然后就做作地用力摇晃两下身体，这次倒没捏着嗓子，压低声音学着摇滚嗓：“来跳舞嘛 ~ biu ~ biu ~ biu ~ ”
　　这陆堂可是忍无可忍了，大刀阔斧地掀开被子，眉头囧起，大跨步向他走来，“你给我过来，你别动！”

　　陈明之当然要动啊，被抓住还得了，他嘻嘻哈哈地抱起枕头，想要挡住自己的脸，但是咯咯笑就没停过，只想赶紧下床穿鞋，离开现场溜之大吉。
　　陆堂一个箭步跳上床，大手一伸出就抓住小弱鸡陈明之，看着他的弯弯笑眼，佯装生气，“笑我！啊，还笑不笑了以后？”

　　陈明之一点都不怕，因为陆堂的嘴角翘起来就没放下去过。他把枕头拉高，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看着少年眨眼，想萌混过关。
　　“以后不许再学我跳舞，知道了吧。”陆堂果真没辙，恶狠狠地威胁他。
　　“噢——”他口头答应，又在枕头下耍赖哼晚上跳舞的bgm。
　　“你居然还来！你怎么敢的啊？”陆堂又气又笑，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被一直取笑戏弄，也不能还手，又拿它没办法，简直肺要气炸。

　　夜深人静，此刻的陆堂还没睡，他恨自己没能早早加入吵不过人越想越气小组，先不说折腾了那么久，大灯还是他去关的，重点是隔壁的罪魁祸首居然能睡得这么早这么香，还发出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