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肠胃药

9、让我头疼的某人

　　孔嘉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待。
　　听见我没头没脑地说了那么一句，他虽然也先是面色微讶，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意思，欣慰状地颔首，嘴里却还道：“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些当然是最好，什么操心不操心的，跟我还要说这些客套话？”
　　当然是要的。我跟大哥你其实不熟。
　　然后孔嘉开始问我在学校的近况，大致意思也就是问问我有没有认真念书、功课吃不吃力等。
　　小粼子是逃课大王。这一点他当然比我还清楚，而且按理说应该也是劝过她的，可惜小粼子不恋则已，恋上了就恨不得化身小卫星天天24小时绕着心上人转，哪有上学念书的心思。而现在我突然表明不会继续“纠缠”，他便又要以一个大哥哥的身份来教育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不要像……浪费时间，努力多学点东西，知道不？女孩子家事业心淡一点没关系，但最起码也要有自己的本钱，所以别老想着往校外跑，把该学的学好了，还怕将来没机会玩？现在你管着自己，下点功夫吃点苦，过两年等你考上大学，哥带你到外面的著名景点去好好地玩一通，连本带利都捞回来了。”
　　我赶忙举手：“那我要去海边！”
　　呃，这近乎套得够那什么了吧？装亲密还真是难为人啊，明明我都说了跟他不熟的……
　　他挑眉：“怎么又想着去海边了，以前不是说要去迪士尼么？”
　　这边也有迪士尼？
　　“我改变主意了，迪士尼我要自个去，反正大哥你去也只是敷衍我了事，又不会好好陪我玩。”
　　“谁说的？”
　　“但你心里肯定这么想的，‘游乐场那种地方，都是些小孩子家家才去的’~~~”我阴阳怪气地道。

　　“呵……”
　　发笑的是对面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孔嘉无奈地对他说：“这孩子，从小被我和她二哥惯的。”
　　我在这边非常配合地鼓着眼睛。孔嘉的弟弟名叫孔歆，在某大学念法学博士，兼任助教，听小粼子的意思，此人性格偏冷，不太好接触，所以她才更亲近孔家大哥。
　　“啊，对了，粼粼，这位是宾峰律师，大哥最近结识的好兄弟。”
　　这时才想起来介绍，不是怠慢人家就是不拿他当外人看。依我的观察，多半是后者。
　　介绍完好兄弟，孔嘉又对他说了我的名字，还特地强调说：“我漂亮的小妹。”
　　唉，我那膨胀的虚荣心啊……

　　同样西装革履一表人才的宾峰对我笑着点头示意。他大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和孔嘉差不多，但若说孔嘉是硬朗派，他就是俊美派的了。倒也不是说他长相流于阴柔，宾峰律师虽然漂亮，但难得一点也女气，主要是那脸上一双长长的、水润的、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太招摇，若非他其余各方面都很“正”，那这人的妖孽属性基本也就可以盖棺定论了。
　　——且不论这双勾魂眼，那笑容真是温柔迷人，如同窖藏花雕，沉静醇香，滑荡着细腻浪漫的滢光，比我风靡一票女生的邻座某人又要多了一种沉淀岁月后的稳定和深邃。这大概就是十几岁毛头小子和成熟男士的区别吧？真应该让苏从夏来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风姿什么叫做韵味……
　　他那等青涩单薄的小果实，哼，还完全不够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空间，这个N国，为毛会有这么多“外放”的帅男？要换在以前，基本上也就只能在电视电脑或者杂志前流流口水罢了。现实生活中美女满街跑，一捞一大把，是天生丽质的还是后天修饰的不管，总之看上去都很赏心悦目；可男士的优质品却真的很少。
　　以我的经历为例。可能也是地方太小太偏僻的缘故，从小学到初中到职校我一共十年寒窗，到头来回想一下，当时可以拿来眺望经年之后可以回味的雄性，就连一只都没有。长相稍清秀一点的就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在超市收银台这种形形色色的男女经过如同流水线一样的地方工作，我也甚少赶上有被美男滋润眼睛的时候。
　　当然，也不排除很多人本来胚子不错，可惜，品味坏到姥姥家，追流行追得纯属自我糟蹋，造成的结果就是让人无语。

　　现在好了，世界大不同。光是在汉南私立学校，短短数天，我就已经见过数目众多的优质品，还有足以成为学园偶像的超级品，从美正太到美青年，分属各个年龄段，风格多变，种类齐全。出的校门来，又能看见闪亮花样熟男——呜，生活圆满了。
　　我口水滴答。再次拜倒在这个世界的神面前。

　　被电花了眼的我在傍晚学校门禁前回到寝室，人还有点晕乎。一屁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准备休息休息就去洗个澡。
　　和我背对而坐的王薇突然说：“苏从夏下午打电话来找你。”
　　哈？这似乎不是惊讶“平时形同路人的室友居然主动和自己说话了”的时候，关键在于：苏从夏打电话找我？他打电话找我？
　　怎么感觉这么瘆得慌呢？
　　我后背靠在椅子上手垂在两边半天没动弹，扭过头去问：“他说有什么事了么？”
　　王薇侧过身来，扶了扶眼镜：“没有，他让你给他回电话。”

　　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后悔X100遍，那天居然没有想起来问问小粼子苏从夏这家伙跟她是怎么一回事……而这几天我又都梦不着她。
　　只好自己先分析着。

　　一男生老和一女生格外亲近是为嘛？
　　1、他俩是亲戚。划掉。
　　2、他俩是青梅竹马。划掉。
　　3、他俩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应该可以划掉。
　　4、他俩……

　　嗯，还有一个问题得优先解决，苏从夏平素那种行径，算不算和我格……外亲近？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说不是吧，似乎有点自欺欺人；说是吧，他的举止和眼神虽然的确暧昧，但为什么我总有种他是在戏弄我的感觉？

　　一男生老和一女生格外亲近的最大可能性是——他肖想这女生好久了。
　　而本人才初来咋到前后不超过两个星期，要说出“莫非苏从夏肖想我好久了”这样的话，哪怕只是个疑问句，那我也是没法说出口的。再自恋一百点或许能行。
　　那——莫非苏某人肖想小粼子好久了？
　　这不是不可能。听上回小粼子的口气，追她的人应该不少。苏从夏也许正是被怀春少女的神秘和忧郁击中了心怀也说不定哦。
　　她神秘因为她逃课成瘾。
　　她忧郁因为她爱而不得。
　　此外她柔弱又娇美，心中有爱所以宛如含苞怒放。多么特别多么惹人怜爱的姑娘！
　　…………
　　盯着桌上镜子里的那张脸。白净的脸庞，粉蔷薇的色泽，左眼下方有三颗细小的红痣，纯黑色瞳仁定定地望着前面一点——
　　好傻的样子……
　　我想到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苏从夏真的是喜欢小粼子，那怎么办？
　　我上哪去找一个他喜欢的小粼子来？

　　“王薇，谢谢你告诉我啊，你先去洗澡吧，我打个电话去问问。”
　　“……”
　　“啊，我不知道他寝室电话……” 因为是内线，不需要电话卡，但我走到电话机旁边，却想起来这桩至关重要的事。
　　王薇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我，表情肃然，眼镜因为反射灯光，一片惨白。
　　“你……”我弱弱地问：“知道不？”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到一页，我赶忙走过去，如获至宝地接过来那个电话本，看见上面写着“石磊 53887921”.
　　“这不是苏从夏他们寝的。”
　　“啊？”我傻了。
　　“这个是448寝的电话。”
　　我继续很傻地看着王薇。
　　她也继续语气平淡地跟我解释：“一个班级的寝室是按照姓氏拼音排的。所以苏从夏的寝室可能是449。”
　　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因为这里寝室的电话号也是随着寝室号依次递增递减的。比如我和王薇的617寝，电话是53887045，而隔壁616的电话就是53887044。
　　“王薇你实在太厉害了！”
　　“我说是可能，错了别怨我。”
　　“没事，即便不是也差不了太远，问问他们也就知道了。最主要的是那个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我肯定想不到这一点。”
　　我拍了拍她的肩，大力赞美道。果然是勤于动脑的人啊。
　　她没理我，收拾了东西去洗澡了。

　　于是我拨了53887922这个号。一阵嘟嘟嘟的声音过后，有人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这是苏从夏的寝室吗？”
　　“咔嗒”一声，电话挂了。
　　我目瞪口呆。
　　这人谁啊？这么嚣张！敢挂我电话！
　　我火气冲上头顶，又拨过去。
　　“找谁？”还是刚才那个人。
　　我撇了撇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找-谁，我就是打过来教训你，你妈没教你礼貌两个字怎么写是不是？”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不好意思。”
　　哼，算你还有点素质。我放平语气：“知道就好。那我顺便问问，你知道苏从夏的寝室电话不？我找他有事。”我根据王薇的推理得到的结论居然和现实发生偏差，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等等。”
　　这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又有些潮湿的味道，像是一棵柔韧的水生植物，饱满的茎叶往外渗出水珠。刚才被挂电话时气得没知觉，原来此人放在外面没准也是个声音杀手。
　　不过，让我等等，等什么？我只是问他知不知道一个电话号，他难不成要翻箱倒柜地找来念给我听？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有人在沙沙的摩擦音后“喂”了一声，尾音柔软地往上走，清亮而愉悦，又似乎蒙着一层懒洋洋的味道。“我是苏从夏。”
　　我从刚才就一直靠着的窗台上站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说：“苏从夏，是我，许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