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我的大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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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循声望去，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雄赳赳地站在门口，嘴里报着菜名，目光却的确是落在我身上。他穿着鸽子灰的棉衣，深蓝色运动裤，身上还背着书包，显然是刚放学回来。
他刚才是叫昴仔“哥”？
我意识到也许要坏菜，因为小粼子一股脑灌输给我的“资料”里并没有关于这个小男孩的片言只语。现在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昴仔的亲弟弟，还是只是在寄住他家的远房表弟……还有，之前小粼子都怎么跟他相处的？我……用不用打个招呼？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瘦条条的还在发育中的小身板、晒成微黑的皮肤，以及因此而显得格外明亮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
刚才觉得昴仔长得不太像他爸，这小子就更加不像了，从头到脚都像别人家的孩子。而且我也没看出来他们哥俩哪里有明显的相似之处。难道真的不是亲兄弟？
正在我思忖当中，听他突然冷冷地瞪着我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啊？”
嗯，我话还没说完呢！小鼻子小嘴大眼睛，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就算裹了件像鼓出很多玉米粒的棉衣，也还看起来和著名的火星人造型有渊源；明明是少年稚气未脱，连说的话也是小鬼口吻，偏偏要学大人们沉着脸装凶狠，真不可爱！
听说青春变声期的男孩子暴躁得就好比一点就炸的炮仗，不知道是否贴切？
嘶哑粗嘎的声音，好像公鸡打鸣，而且是打了一半被人卡住了喉咙，欲进不行，欲罢不能……好难听……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被小屁孩的臭态度激得内心扭曲了一下，所以，看见他被哥哥教训，一张小嘴绷得紧紧的，一定是想反抗又只能憋着，脸比刚开始更黑了几分，我就在一边偷乐起来。
结果他斜一眼正好瞥见我嘴角微微上扬，于是当然气炸了：“三八婆你笑我！你……啊！”
被昴仔揍狠了。
这一锅贴挨得可真是实在……谁叫你在兄长面前骂脏话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姐么……我得意洋洋地跳起去在他刚“负伤”的地方又弹了个爆栗，清脆嘎嘣地一响。
心想，这种滋味还真是不错，难怪苏从夏愿意这么对付我。
而且，小屁孩脑门真好弹，我恋恋不舍地又来了一下。
他大怒：“你还弹上瘾了！以为是选西瓜啊！”
噗……我连忙道歉，但他怒气未消，没有接受，把身子一扭，蹬蹬蹬地往外走去。周叔叔这时刚好进来，手一捞想抓住他，被他泥鳅似地一滑，溜开了。
中午吃饭的时间已经到了，周叔叔带进来一叠点菜单，昴仔就开始忙碌起来。我继续杵在厨房里纯属碍事，也就跟着小屁孩出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尽是忿忿。
我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我完了，现在看见他圆圆的脑门就想伸爪子。
“你……哥让你把上午的作业做完了再吃饭。”我差一点要说“你爸”，因为这个指示是周叔叔让我传达的，又怕万一他不是周叔叔的儿子怎么办，临时改成了“哥”，反正我看这小毛孩似乎对昴仔更加敬畏点。果然，这话一出，他只又瞪我一眼，但还是乖乖地去拎了书包。
我锲而不舍地跟过去，翻他摆出来放在桌上的书本。
九年级。周寻。
然后就被他凶狠地一把抢了回去。
至于嘛。只不过看下扉页而已。
但我现在知道了他名字，心满意足，任由他防贼似地巴紧桌上每一本书和练习册，连个边都不许我碰。“行了，做你的作业吧，又不是要跟你抢金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姐不跟幼稚的小公鸡计较。”
哇哈哈！他刚要发飙，就有个长的有点像林青霞的阿姨过来吼了一声：“周寻！！”炮仗一下子熄火了。蔫巴巴地喊了一声：“妈。”
我简直憋不住要大笑。
“你敢对你粼粼姐不客气，小心我揍你的猪脑袋！”
“……”
原来周阿姨是野蛮妈妈型的。
后来周阿姨，周寻还有我三个人坐一起吃午饭。快到12点的时候，小饭店里一下来了很多客人，阿姨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忙着去招待生意了。周寻也一直忍到她离桌才又张狂起来，放着一盘回锅肉不吃，专门来抢我面前摆的那盘豆腐。我也就是让着这小鬼了……
吃完之后我也去帮忙，收拾收拾桌上的残羹，端端菜什么的。周寻什么都想过来跟我抢，被他妈一声喝去写作业，蔫蔫地缩进了角落里。
店里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这一波用餐高峰已经过去了，才渐渐地闲起来。然后周寻骑车去上学，昴仔和他爸一起吃了饭，坐下歇了几口气，就说要陪我去找齐笑愿。
我们打车到一家叫J-Max的休闲娱乐吧。这个街区大概是本市的繁华地段之一，放眼望去都是一溜的装潢现代、布置可人的可选精品店、购物中心、咖啡屋、酒吧、电影院和俱乐部。矗立在一条购物大街旁的J -Max的风格既个性又豪华，在周围林立着的大饭店、快餐店和时装专卖楼中也仍然非常惹人注目。我走近的时候发现门口进出的年轻人络绎不绝，生意想来相当火爆。
而我已经得知这里的大老板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位和我曾有一面之缘的嘉哥——孔嘉。
老实说，对于这个消息我是大吃一惊外加幡然醒悟：以貌取人果然要不得。自那次粗略一瞥，我一直把嘉哥此人定位在只是拳头很硬外表很招蜂引蝶的混混老大。后来听小粼子说他在新良区有家店，也仅仅是配合地想象出一家小酒吧的程度而已，到了这里抬头一瞧，方知小看了高人。
青年实业家啊这是。太帅了。在我心中，嘉哥的形象一下子拔地而起九万里。
所以说小粼子忒勇敢，目标选的这叫一个高远——不仅年龄上差了好几个代沟，论人生经验、阅历，论事业有成，论老练深沉，论精明世俗，她都还嫩了不止一点点。孔嘉不接受她的告白本来就不能苛责，并且理应得到额外宽容和理解。谈恋爱又不是奶孩子，除非孔嘉有洛丽塔情节……也不对，除非他爱玩光源氏养成游戏……
而我佩服的是，内心其实一点也不狂野的小粼子居然走的是“爱你就要说出口”的大胆路线……
J-Max有六层楼，还有地下舞厅，一楼是自选大型超市，齐笑愿就是在这里做超市理货员。据说因为干的好，快要升职了。昴仔来之前打了他手机，约好了见面地点，但我们并没有在那里看见他人。这时有个戴着工作牌的小姑娘过来说，齐笑愿让她转告我们直接坐专用电梯上六楼，去老板办公室。
……
其实我这次并没有见孔嘉的预算的……这人显然段数肯定会比较高，而且，小粼子还明恋过他，尤其不仅私下表白过，当众表白过，还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地哀求着表白过……于是现在这些惨不忍睹风中凌乱的过往全都没商量地堆到了我头上来……我还无处解释个中玄妙……小粼子啊，我恨你~~~
昴仔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说：“要不，我再打个电话让小齐下来？咱们不上去了？”
我摇头。凄凉又英勇地捏了捏拳头。
去就去！谁怕谁，啊？
五楼很安静，一间宽敞得可以跑马的房间里，房间里的三个人一起转过头看我和昴仔。自恋一点的讲，也许是光看我一个了。
“姐，你来啦。” 小个子齐笑愿甜丝丝地跑过来喊了我一声。我厚着脸皮应了。又看着中间那组沙发上那个棱角分明的男人。
孔嘉。
他今天是一身黑色西装，斜靠着坐在沙发上，双眼炯炯地看着我走近来。
“大哥。”我冲他露齿一笑。
这算是我第一次正面打量他。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正装的男人看起来就是很有精英人士的范儿。
他点点头，示意我坐下。齐笑愿给我沏了杯茶放在小几上，于是我就顺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同时向对面的男人笑了一笑，最保险的打招呼法。
我全部注意都集中在孔嘉身上。
他长得虽然不能说是俊美，但五官端正而且线条明朗，眼神坚定，目光仿佛有实体感，身材结实，随意一个姿势也能做到如有攒积着深不可测的力量，随时爆发。
原来如此。一个强大而冷静的人。这样的男人往往轻易便能让女人心折。更何况，那只是一个涉世未深、从小依赖他的年轻女孩子？
她比谁都知道他不只是处事凌厉、果断、有担当，而且热忱、善良、内心柔软；她对他充满感激且崇拜，这样的感情太容易经过少女情怀的蕴育而上升为迷恋了。
孔嘉一直看着我，但并未说话。房间里一时陷入了过分的安静。
让我猜猜，是他本来就少言寡欲、爱装深沉，还是，他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一个既深深关爱着、又被自己狠狠地拒绝了的小女孩交谈？
就凭他快奔三十也还是光棍一条，我赌后面这一说。
即便多年闯荡磨砺，但一码归一码，那些大起大落的经历也未必曾教给过他这些花花草草的事呀是不。
别看他那副镇定自若目光似海深的模样，没准人心里就正为“我”这事发愁呢~~
他并不知道，受他照顾多年的小妹妹已经决定放开心怀，不再叫他为难。
如果是她此刻身在这里，也该像我，这样平静地传递给他一份释然而灿烂的心情：“哥，这段时间让你操心了，对不起。”
而他，理应心领神会，明白这笑容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我的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