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月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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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明月攀起，男孩独自趴在窗下，双眸遥遥对月，两边晶莹，两边澈亮。
“阿娘，你瞧！我看见彗星了！”他的手指向远处，那母亲则从他身后应声走来，随着他一并站下。她只瞥了一眼那颗转瞬即逝的流星，眼眸却长久地黏留在男孩身上。女子伸出一只温暖的手，爱怜地抚过他的脑袋。
“乔儿许了愿么？”
男孩赶紧双手聚合，虔敬地直起身子，赶在流星逝去前的最后一刻在心里默念了几句。睁开双眼，却看阿娘仍是笑吟吟地望着他。
“孩儿许了一愿……”
他正要趴在母亲耳边，偷偷告诉她，却叫女子轻轻掩了口。
“乔儿，愿望是不可以说出来的。”女子温柔地拍拍他的小脸蛋，弯下腰来细细端详着他的模样，目中似有千般言语。
“为什么呢，阿娘？”小男孩眨眨眼睛，不明就里。
“因为……”女子直起腰身，再看一眼苍茫星汉，“说出来了，就会被别人听见，这样便不能实现了。”
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倏尔又赶紧摇头：“可是阿娘不算‘别人’呀！”
女子“噗哧”笑起她这孩儿憨态可掬的纯真模样，揉揉他的小脑袋，在这样温馨的氛围里轻声道：“乔儿不久便要离开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了。到那时啊，我们就都是‘别人’了。”
男孩子鼓鼓腮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总角的年纪，小孩子还是不懂“分别”二字的。
“不是去二叔家吗？”他小声问。
“嗯。”女子语调极尽温柔，似乎冲淡了此夜的悲凄，“只是你得知道，爹和娘在江东，离你太远，恐怕不能常去看你，你大哥也是。”
“那乔儿就努力和二叔学习写字，要写好难好难的字，然后就给阿娘写信，也给爹爹和哥哥写！”男孩眼底闪烁，圆圆的面庞因兴奋而发光。
“乖……”女子轻轻点头，“你要去的地方叫做‘蜀中’，也叫‘益州’。那里除了二叔和婶娘，还有一个半大的妹妹，她叫筠儿。你要好好做她的哥哥，将来保护好她。”
“是，阿娘。”男孩认真地回答着，在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写了几下，突然卡壳，挠挠后脑勺，颇为泄气地说，“‘筠’这个字好难写啊，娘！妹妹能不能换个名字呀？”
女子笑起来，托住他的小手，将他半曲的掌心舒展开来，用一根手指在上面缓缓地写着“筠”字。男孩感到母亲指尖轻柔的抚弄，手心痒痒的。
“看，这是‘筠’字，不难写。”女子说罢，将他的手心合起来，拢成拳状，温温叮咛，“乔儿，记着这些笔划。也记着，从这以后，筠儿就是你的亲妹妹。”
“亲妹妹……”男孩迷糊起来，“可是筠妹妹的阿爹是二叔，阿娘是黄婶娘，她的爹娘不是乔儿的爹和娘呀！乔儿与恪哥哥才是亲兄弟……”
“算是这样吧，但也不算是这样的。”女子蹲下，揽住男孩的小身体，母子两个的脸面凑得很近，“住在二叔家后，你便是二叔的儿子了，你与阿筠妹妹便是亲兄妹。”
“为什么呀，阿娘？”
“因为……二叔很喜欢你啊。”
“二叔不喜欢恪哥哥么？”
“也喜欢。不过……二叔更偏爱你，所以想要你去做他的儿子。乔儿，你可愿意？”
男孩抿起小嘴，眨眨眼，轻快回答：“嗯，孩儿愿意。”
“乔儿真乖。”女子却背过身子去，鼻间是突如其来的哽塞。
“阿娘，还能回来看你们吗？”男孩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一定可以。”女子宽慰着，将他搂在臂弯里，眼底一片湿润，“乔儿，侍奉二叔，要像侍奉爹爹一样，明白吗？听婶娘的话，要像听阿娘的话一样，知道了？”
男孩牢牢记下母亲的嘱咐，倏尔，郑重地点点头。
女子又陪他看过一阵月光，便去更衣，只留他一个人在此。男孩看看四面，确认室内只有自己一个，于是对着挂在天际的明月轻声喃喃道：“刚才许下的愿望是……能永远和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在一起，永不分离。”
玉盘虽无言，却似已听见了窗边人的低语。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人月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