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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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华景岳多配一些伤药，送到河阳前线去，是不是？”
“原来你也想到了。”宇文昭将瓷瓶塞进高睿手中，带着几分遗憾说道，“可惜这种灵丹妙药，只有宫里才有。元仲，还是你拿着吧，以防万一。”
高睿本来想说“我要它也没用，又不是经常会割破手指”，但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于是也就顺势收了起来，冲宇文昭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要哪里的封地？”
宇文昭被问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封地？”
高睿笑道：“你不记得《庄子》上有记载，宋人献不龟手药的事？”
《庄子》宇文昭早就读过，高睿提了个开头，他就想起来了——昔日宋国有人能配制冬季不龟手的药膏，世代漂洗棉絮为生，另有一人花五百金买了他的秘方献给吴王，吴王借此在水战中打败越国，于是献药之人得到大片土地的赏赐。
宇文昭心想高睿此刻因为药膏而提起这个典故，应该只是和自己开个玩笑，并未当真，于是也笑着回答道：“如果陛下真能裂土封疆，那么我要晋州做封地。”
晋州地处北齐腹心，沃野千里，物阜民丰，一州赋税占到全国五分之一以上，历朝历代从未有将晋州作为封地之赏，宇文昭开口便要晋州，也只是故意为难高睿而已。
谁料高睿竟然不似玩笑，立即应允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日后我一定封你做晋王。”
宇文昭吓了一跳，没想到高睿竟然认真了，连忙摇手推辞：“那怎么成？元仲，我是和你说着玩的。你也知道，晋州是我朝立国之根本，岂可儿戏！”
高睿看上去有点不高兴，皱眉道：“天子无戏言，周成王桐叶封弟，乃有虞唐，难道我不如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昭连忙否认，委婉解释：“元仲，你比我清楚，就算把晋州分封给高氏宗族，只怕群臣也不会答应，何况我有什么尺寸之功，敢受此封赏？”说到这里，他忽然据案而起，问道：“你是因为……因为和我……所以才……”宇文昭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他隐隐约约有一种被轻视的屈辱感，但是面对高睿又不能发作，胸中热血上涌，额头青筋暴起。
高睿仰起脸来看了一眼情绪激动的宇文昭，语气平静地说道：“你现在没有尺寸之功，将来也没有吗？宇文氏一族与我大齐的国脉休戚相关，令尊也是因为追随先帝累积军功才有今天的地位，我以为，这点志向你总该有吧。”
宇文昭听了他的话，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错怪了高睿，若有所失地笑了笑，重新坐下，自嘲道：“要想以晋州为封，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功劳，家父还天天念叨着要扫平南梁，征讨戎羌，我怕轮不到呢。”
高睿用手托着下颌，不出声地盯着他看，清澈目光中流露出坚定的信念。
宇文昭被他瞧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问道：“怎么，元仲你忽然不认识我了么？”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的。”高睿没头没脑地冒出这句话来。
这一次，宇文昭完全听懂了。他伸出右手，和高睿十指相扣。
“你等着看吧，我将来准会让你亲手把晋王的印玺授给我。”
高睿笑了。
此刻二人心意相通，比起情潮萌动的时分，又是另一番滋味。
山河壮志，缱绻柔情，此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高睿和宇文昭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把积攒的奏折都批完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玉管笔，高睿长长地舒了口气，看着宇文昭正在把奏折分类贴上标签，以便将来归档，他凑过去拉着宇文昭的衣袖，声音软软地问道：“子尚，明天是落苏节，你到宫里来陪我过节好吗？”
宇文昭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不由自主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故意冷淡地回答：“不行，我想去逛夜市呢。再说邺阳城里还有灯会，家家香花燃烛供佛，可比宫里热闹多了。”
“哦。”高睿失望地放开他，神色黯然。在他面前，高睿的喜怒哀乐完全可以摆在脸上，丝毫不用伪饰。
宇文昭瞧着高睿又挪回去一个人钻牛角尖了，险些没笑出声来，装着很平淡的语气说道：“反正你闲着没事，不如和我一起去吧。”
“嗯？”高睿从研究桌案的花纹中猛地抬起头来，双眼闪闪发亮，“你是说要带我出宫去玩吗？”
宇文昭坐到他身旁，在高睿的脸颊上轻轻弹了一下，笑问：“你不想去啊？”
“当然想了！”高睿连忙点头应允，似乎生怕答应得慢了宇文昭会变卦，但是随即他又想到另一个难题，“糟糕，差点忘了，落苏节按规矩要在泰宁殿赐筵群臣，我没法脱身。”高睿愁眉苦脸地看着宇文昭，“这可怎么办？”
“那有什么难的，你装醉不就好了？上次是装病，这回正好换个新鲜借口，免得你总是生病让人起疑心。”宇文昭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个主意其实是他昨天晚上就想好的。
高睿想了想，仍是有点不放心，又问宇文昭：“喝醉了是什么感觉？我没试过，怕装得不像。”
宇文昭奇怪地问道：“你从来没有喝醉过？”
“我不大喝酒。”高睿说道，“以前父皇在世的时候，每逢年节都有例常赏赐，后来从我加冠开始，每年就多了一坛九酝春酒，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了……太辣，不怎么好喝。”
宇文昭听了，惊奇地瞪大眼睛，问道：“你能喝一坛九酝春还不醉？一次全都喝完？”据他所知，九酝春是所有贡酒中最烈的酒，普通人只要喝上七八杯就会露出醉态，能喝一坛九酝春还没有醉倒的人实在很少。
高睿点了点头，对宇文昭脸上的诧异表情也感到费解，“有什么不对吗？”
宇文昭仍是不敢相信，又追问一句：“赐给你的酒坛子有多大？不会是特别小的那种吧？”
高睿双手比量了一个圆形，说道：“大概也就这么大。和外面的酒坛不一样？”
“倒是没什么两样。”宇文昭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上下打量着高睿，“真看不出来，原来你酒量挺好的嘛。改天一定要和你拼酒试试看。”
“才不要，酒半点也不好喝，又冲又辣。”高睿厌恶地皱了皱鼻子，“你还没告诉我，喝醉了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可把宇文昭难倒了。
“我也没喝醉过，不知道醉酒是什么滋味。不过酒有很多种，并不是都很辣，也有甜酒，等改天我带一点来给你尝尝。”宇文昭想了想，又问高睿：“你虽然没有醉过，总见过别人喝醉吧？模仿一下不就行了？像这样——”他伸出右手，虚握成一个酒杯的模样，身体摇晃着假装就要跌倒，用醉醺醺的语气说道：“来，元仲，我们——喝——喝——”甚至还打了一个酒呃。
他学得惟妙惟肖，把高睿也逗乐了。
“真是太好玩了！”高睿笑逐颜开，只差没有鼓掌叫好。
宇文昭索性站起来，醉态可掬地走了几步，忽然身子一软，顺势滚进高睿怀里，头部正好枕在他盘曲的腿上。宇文昭举起那个不存在的酒杯，送到高睿唇边，醉眼迷离地问道：“我敬你一杯，喝不喝？”
高睿不知道为什么脸上一热，忸怩了片刻，仍是慢慢凑过去用嘴唇碰了碰他的手指，就当是“喝”过酒了。
宇文昭岂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立刻“抛开”酒杯，伸出指尖轻轻描摹着高睿柔软的嘴唇，像是真的喝醉了一样，低声说道：“这就对了……下次亲我的时候，记得要慢慢地靠近过来……就不会再撞到一起了……”
此情此景，高睿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除了被他碰触的嘴唇，连身上也莫名地开始发热，而且感到有一股热气从交叠的衣领中冒出来，熏蒸着他的面颊，顿时羞赧不已。
活色生香摆在眼前，宇文昭似乎真的醉了，他意犹未尽地撤了手指，向高睿问道：“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高睿迷迷糊糊地，一时半会还没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宇文昭无奈，只得把刚才碰过他嘴唇的那根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这个暗示比直接提要求更加暧昧催情。
高睿立刻面红耳赤，本能地想拒绝，但是看到宇文昭眼神中的深情无限，心肠顿时软了，犹豫了一会，小声说道：“要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可不准笑话我。”
宇文昭望着他露出微笑，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日影西斜，排云殿中的光线开始昏暗起来，但是没有皇帝的命令，内侍们只能在外面伺候，谁也不敢进去点燃蜡烛。
宫阙深处，帷幕重重。大齐帝国年轻的皇帝和未来的晋王，正拥吻在一起。他们只顾沉浸于青涩又甜蜜的恋情中，浑然不知时光流逝。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天空中逐渐堆积起厚厚的阴云，笼罩了整个邺阳城的上空，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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