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叶深水

70、第 70 章

　　宇文昭顾不得自己疼痛，一挺腰坐了起来，揽着高睿的肩头，连声问道：“元仲，你碰到哪了？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高睿透过泪水，看到他满脸忧急关切之色，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强忍疼痛放下双手，不着痕迹地擦去脸上泪痕，哽着声音答道：“不要紧。”
　　宇文昭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仍是不放心，仔细打量高睿的脸，发现他鼻尖泛红，估计就是刚才撞到的位置，于是伸手向他琢玉般精致的鼻翼上摸去，口中问道：“这里疼吗？”
　　高睿虽然和他已经数次拥吻，又有血誓之约，仍然觉得害羞，想往后躲开他的碰触，却被宇文昭按住了后脑。
　　“别动！”宇文昭的声音中带了一点焦躁和不容抗拒的意味，解释道：“我要摸一下，才能知道你的鼻梁有没有断！”
　　高睿闻言，立即乖乖坐着不敢乱动，让宇文昭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捏了一遍。
　　“幸好骨头没事。”宇文昭摸完，总算放了心，看看高睿满面飞霞地坐在对面，眼角犹带泪痕，又觉得好笑，忍不住逗他道：“要是刚才你再用点力，竟把鼻梁给撞断了，那我们大齐的皇帝陛下可就成了歪鼻子啦，岂不糟糕！”
　　“你！”高睿听了宇文昭的调侃，不由得一股气往上冲，就想对他发作，可是随即又想到是自己主动去吻他才变成这样，笨手笨脚已经很丢人了，再撞坏鼻子更是笑话，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他的头上，难堪地别过脸去，恨恨地说道：“你就会幸灾乐祸，看我出丑。”
　　宇文昭见他羞恼，连忙赔礼道歉，说道：“是我不好，你打我几下出气吧。” 拉起他没有受伤那只手往自己身上拍去。
　　高睿想把手抽回来，无奈宇文昭握得太紧，竟没有挣开，变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放手……”
　　高睿的手停在宇文昭面前，只要稍稍往前一伸，就能碰到他的脸，回忆起刚才的情形，好像就撞在他的下颌上，自己这般疼痛，他必定也好不到哪去，这么一想，气也就平了，小声问道：“你疼不疼？”
　　宇文昭不答，向他凝视片刻，忽然一笑，翻过高睿的手腕，俯首在他掌心里吻了一下，然后放开。
　　高睿连忙把手抽回来，握成拳头藏进袖子里。
　　掌心里有点湿，上面还残留着刚才被宇文昭的嘴唇碰触时那种鲜明的感觉，高睿自幼与人疏离，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调情，却因为这轻轻一吻就浑身燥热起来。他生怕被宇文昭看出端倪，低着头假装盯着自己的衣袖。
　　宇文昭凑过去端详他的脸，伸手在鼻尖上点了一下，笑问：“你跟我说实话，这里还疼不疼了？”
　　高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小声嘟囔道：“还是有些疼。”
　　“我有个办法，能让你立刻就不疼了。”宇文昭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要不要试试？”
　　高睿疑惑地问道：“什么办法？”
　　鱼儿轻易就上了钩，宇文昭暗笑不已，反而退回去端正坐好，握拳捂在嘴边轻咳一声，庄容正色地说道：“你先闭上眼睛，我来想办法给你止疼。”
　　高睿见他如此郑重其事，也没往别处想，立即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等着宇文昭帮他“止疼”。
　　宇文昭屏住气息，慢慢地向他贴了过去，两人相距还有一尺多距离时，高睿忽然开口说道：“你不许叫医官来。”
　　宇文昭低喃一声：“傻瓜。”不待高睿明白过来，微微侧头，已经将嘴唇印上了他的。
　　温热柔软的触感并不陌生，同时鼻端闻到一种熟悉的气息，仿佛混合着阳光、清风和原野的味道，高睿意外地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只知道眼前抱着他的人是宇文昭。
　　高睿想说“子尚你又来骗我”，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宇文昭抓住空隙，撬开牙关，强势的舌尖探进他口中，顶着他细嫩的唇颚，挤压他柔软的舌头，甚至想缠住他的舌尖卷出去，高睿惊骇地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次次刷过宇文昭的脸。他从未有过这种激烈的体验，本能地想逃开宇文昭的碰触，于是身不由己地向后倒去，却被宇文昭顺势压在身下。
　　“唔……唔……”
　　高睿仍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换气，不到片刻就被憋得满脸通红，拼命挣扎起来。
　　宇文昭已经忘乎所以，压着高睿的肩膀，不准他躲闪，高睿双腿乱蹬，一脚把白檀木桌案踢翻了。
　　巨大的声响终于让沉浸在欲望中的宇文昭稍稍清醒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放开高睿，只见他躺在怀中，衣襟散乱，春色横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门外传来常平的声音——
　　“陛下，已经过了午时，要进膳吗？”
　　声音中带着几分担忧。
　　顿时宇文昭怒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回身喝令他滚远点，高睿已经将他轻轻推开了。
　　“元仲……”
　　宇文昭意犹未尽，扯着他的衣襟还想继续。
　　高睿不加理会，抖着手整理仪容。宇文昭拾起刚才落在一旁的炽魂剑，插回剑鞘，放在他手边。高睿向宇文昭瞪了一眼，嗔道：“你越来越放肆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大胆，万一被别人撞见了如何是好？”
　　宇文昭只得退回去端正坐着，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难道换个地方就可以吗？刚才你要亲我的时候，可没说在这里不行……”
　　高睿听他又提起失败的初次尝试，羞恼交加，喝止道：“不许说！”
　　宇文昭无奈，叹了口气，动手把翻倒的桌案扶起来。那支惹出事端的白玉笛掉在地上，恰巧被桌沿磕成两段，旁边还有几个茶杯碎片。于是宇文昭也懒得捡了，向高睿问道：“我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这次高睿没有反对，宇文昭提起声音向外面喊道：“来人！”
　　常平在殿外伺候了半天，隐约听见里面先是争吵，然后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暗自寻思：“糟了！莫非陛下和宇文校尉因为什么事情一言不合，竟然动手打了起来？他们少年气盛，难免吵架，可别就此翻脸——不对不对，陛下一向温和宽容，不像先帝那样火爆脾气，应该不至于和宇文校尉吵架才是——到底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常平心里忐忑不安，急得直搓手，碍于有高睿的君命在先，也不敢进去查看劝解。好不容易听见传唤，连忙闪身进去。
　　只见皇帝和宇文昭好端端地坐着，神情倒是没什么异样。地上有不少茶杯碎片，刚才东海王吹过的那支白玉笛已经断成两截。
　　常平知道这种尴尬时候连一丝一毫的揣摩意味也不能透露出来，表情木然地叫几个内侍进来打扫干净，又向高睿躬身请命：“陛下要进午膳吗？请旨，摆在哪里？”
　　高睿本来想说没胃口不吃了，但是恰在此时，坐在肩下的宇文昭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连常平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饿了。
　　高睿低头偷笑了一下，随即向常平吩咐道：“这就传膳吧——子尚，你陪我吃饭。”
　　他没发觉自己用了一个极其亲密的普通称呼，常平却意识到了，不禁诧异地向高睿望了一眼。
　　宇文昭觉察出不对劲，连忙掩饰道：“常总管你发什么楞，还不快去传膳？”
　　“是，是。”常平答应着，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高睿这才醒悟过来，刚才是自己不慎失言，一惊之下，用手按住了嘴唇。
　　宇文昭正想埋怨他几句：“你看，我早说过这样会出事吧？你就是不肯听。”但是看到高睿愕然受惊的神情，不知怎么心就软了，话到嘴边又转了口风：“算了，他早晚会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常平又天天在你身边伺候。”
　　高睿低着头不吭声。
　　宇文昭见他似乎蹙着眉在想心事，不禁问道：“你担心什么呢？血誓已经发过，现在后悔也迟了。”
　　高睿用拇指捏住被炽魂割破的中指，咬着牙反驳道：“我没有后悔！你以为高家子孙的鲜血可以轻易白流么？！”
　　话音刚落，常平领着十六名内侍抬着食桌从外面鱼贯而入，于是高睿停住话头不肯再说。
　　宇文昭自知失言，也就不再提起。
　　内侍们布置完食器菜肴，躬身退到一旁，常平指着摆在高睿面前的一个纯白雕花玛瑙盘说道：“启禀陛下，这道菜色名叫鸳鸯百子，是用鹌鹑和莲子为料，由杨才人亲手烧制，敬献于陛下。”
　　宇文昭一听，就知道这位杨才人必定是太后的亲侄女了。后宫嫔妃向皇帝和太后献菜，本来也属平常，但是明目张胆献这道“鸳鸯百子”，其用意不言自明。
　　他虽然表面上装作没听懂，心里却着实不舒服起来。
　　高睿向宇文昭瞥了一眼，对常平吩咐道：“你去转告杨才人，就说朕这几日正在服药，太医特别叮嘱，不宜食用飞禽，以免冲克药性，她的好意朕心领了，这道菜叫人送给……送给太后吧。”他说到“太后”二字时，语气仍不免有些生硬。
　　常平答应着，连忙吩咐一个内侍用食盒装了那个玛瑙盘，立即送去芳华殿。
　　宇文昭见高睿不肯领情，这才重新欢喜起来。他早上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又折腾了大半日，腹中早就空了，只是一直有事情分散注意力，所以不觉得饥饿，现在面对满桌佳肴，顿时感到饥火中烧，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于是也不客套，端起饭碗便吃。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绞尽脑汁写一个给电视台做宣传的稿件，一次次被领导打回来，修改到第8版还是不能让头头满意，我和副主任都崩溃了，还吵了一架（经常的，吵着玩儿，缓解压力）。
今天双更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