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深》叶深水

69、第 69 章

　　宇文昭见高睿不再挣扎，放下心来，凑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元仲，你莫要气恼，都是我不好——不知为什么，看见你和东海王那般亲近，我心里就要难过。你在我面前可从来没有笑得那么高兴。”
　　高睿听出宇文昭语意中毫不掩饰的妒忌，回首瞥了他一眼，默然半晌，方才低语道：“你不在时，我并没有高兴过。”
　　宇文昭彷佛不敢相信，胳膊抱着他用力收紧，生怕高睿突然逃走一样，喃喃地道：“可是我在外面听见你的笑声了……你……你和我在一起时也没有那样开心。东海王是你的弟弟，你们之间自然要比别人亲密，我，我又算得了什么？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有几时想着我？”
　　高睿听了他的话中之意，似乎对自己颇有疑虑，顿时涌起一阵酸苦，扭过头去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宇文昭虽然吃痛，却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高睿见他没有撒手，嗔怒道：“你算什么？你……你……你竟敢这样问我……天下除了你之外，我不会让第二个人如此放肆……你昨日对我说过的话，难道今天就忘了？”他握住佩剑的剑柄，气得微微颤抖。
　　宇文昭一怔，心想：“我昨日说过什么话？”
　　“你说‘今生今世，永不相负’，”高睿愤然反问，“原来就只是随口说说，骗我高兴一会儿吗？”
　　“我没有！”宇文昭立即否认，将咬伤的手指举给高睿看，“我那时已经对你起了血誓，你也饮过我的血，日后倘若我违背誓言，必定身首异处，人神共弃！”
　　高睿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果然不假。他向宇文昭凝睇片刻，轻声问道：“你要我起血誓吗？”
　　宇文昭闻言吃了一惊，不知不觉松开手臂，高睿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随即拔出炽魂，伸指向剑锋上抹去。
　　宇文昭连忙阻拦，却已经迟了一步，高睿左手中指被炽魂锋锐无比的剑气割开，立时血流如注。
　　“元仲你做什么！别乱来！”宇文昭慌了神，一把抓住高睿的手腕，紧紧捏住他受伤的手指，阻止血液继续涌出，同时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常平领着内侍们在殿外伺候，听见宇文昭的喊声，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面又传来高睿的声音：“不准进来！”
　　常平的手伸在半空，急忙又停住。他疑惑地凑近门缝，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宇文昭和高睿的争吵声，常平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昭一只手牢牢捏着高睿的指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汗巾，想要给他包扎起来，高睿却扯着那条丝巾，不准他往自己手指上绕。
　　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顺着高睿白玉般的手指往下淌，红白分明，越发触目惊心。
　　宇文昭既心疼又焦躁，几乎吓出一身汗来，可是高睿执拗地不肯让他包扎伤口，宇文昭无计可施，只得低声求饶：“元仲，元仲，是我错了，我一时昏了头，才说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在心上，好么？你若是生气，只管拿剑砍我，为什么要伤自己……让我先帮你把血止住，行不行？”
　　高睿扭过头去，发现殿外人影晃动，担心被其他人撞见此刻的情形，于是提高声音又吩咐一句：“谁也不许进来！”
　　宇文昭趁着高睿说话分神的机会，将丝巾在他手指上飞快地缠了两圈。高睿珠贝般的牙齿咬着嘴唇，看着他手忙脚乱，忽然问道：“宇文昭，你擅自发下血誓，现在却不肯饮我的血吗？既然你不愿意相信我，那么今后永远都不要来见我！”
　　宇文昭停下动作，直直地盯着高睿，眼眸深处慢慢燃起幽暗的火焰。
　　高睿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被一股炽烈的热情烧成灰烬。高睿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却没有退缩。
　　宇文昭低下头去，捧着他的手，将指尖含在口中，舐去腥甜的血液。
　　——从此血热交融，血冷同凝，生死与共，永不相负。

　　宇文昭一言不发地替高睿裹好伤口，在他身旁坐下。
　　刚才那个血誓，仿佛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道无形的羁绊，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既欢喜又腼腆，既甜蜜又羞涩，谁都不好意思说话。
　　高睿低着头，用另一只手摩挲着包扎过的伤口，时不时偷偷瞄一眼宇文昭，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触，随即飞快地收回来。可是到了第四次的时候，终于不可避免地和宇文昭的视线碰在一起，两个人的脸同时红了。
　　宇文昭叹了口气，打破尴尬场面，握住高睿的手腕，问道：“手指很疼吧？叫你不要乱来，偏偏不肯听，伤口那么深，也许要好些日子才能恢复了，这几天当心别沾水。”
　　高睿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其实也不是很疼。我没想到炽魂剑这样锋利，一下子就冒出那么多血。”
　　宇文昭听了，差点忍不住想对他发脾气。
　　“你知不知道，只要再用力一点，这根手指就断了！”他把高睿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皱眉盯着刚刚缠上去的丝巾，似乎想烧个透明窟窿看到里面，“若是留下伤疤怎么办？”
　　高睿笑了一下，轻声说道：“那也没什么关系。”
　　宇文昭深深吸了口气，高睿已经猜出他想说什么，连忙安抚道：“等一会血止住了，我叫人去拿些药膏来抹上，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以后不准这样了。”宇文昭一只手握着高睿的手腕，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肩膀，欣然中掺杂着内疚，满怀歉意地说道：“今天是我不对，不该胡乱猜疑，惹你气恼。元仲，不管你有没有发过血誓，我都一样舍不得你受伤。”
　　高睿虽然流了血，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欢喜，一颗心活泼泼地，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连伤口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他慢慢向宇文昭靠过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宇文昭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高睿没有躲闪，却羞得连耳朵也红了，似乎被抽掉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地靠在宇文昭身上，微微颤抖。
　　鼻端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幽暗香，眼前又是这般丽色生春，宇文昭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还能忍得住。一面悄声问道：“元仲，你在害怕什么？”一面紧紧地搂住高睿，亲吻着能触及到的每一寸肌肤和发丝，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怀里。
　　高睿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宇文昭碰过的地方变得格外敏感，像是有一簇簇看不见的小火苗在燃烧，灼烤得他全身燥热。他被陌生的情欲搅得心神恍惚，迷迷糊糊地答道：“没……没有。我不害怕……只是……只是……不习惯……”
　　宇文昭轻轻笑了出来，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让他也抱着自己，贴在高睿的耳边柔声央求：“那么你亲我一下，元仲。只要一下就好了。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我……我……我……”
　　高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是又羞于坦承从未主动吻过别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难道，难道像他那样用嘴唇碰一下就算亲过了吗？要是做错了，他会不会笑话自己太笨？高睿心里装着疑惑和顾虑，却不敢直言相问，只得把脸埋在宇文昭的肩膀上，借此逃避一时。
　　空等了半天也不见他答应，宇文昭心底的失望像水泡一样慢慢地浮现出来。他不是不能强迫高睿接受自己，可是每次都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他叹了口气，放开高睿，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直接躺在竹编的坐席上，胳膊枕在脑后，说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高睿听出他语意中的失落，不由生出几分不安，嗫嚅地问道：“子尚，你……你生我的气了吗？”
　　却见宇文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似乎要睡着了一般。隔了一会儿，才听他闷闷不乐地说道：“没有。既然你不情愿，那我也不会逼迫你。我可以慢慢等，直到你愿意为止。”
　　“我……”高睿想跟他解释自己并非不情愿，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扯着衣襟上一朵刺绣的华虫纹，举棋不定。
　　宇文昭感觉到高睿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故意闭着眼睛不去看他。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高睿悉悉索索地挪过来，蹭到自己身旁，喘息细细，如在耳畔。宇文昭拼命克制，装作毫不知情，仍是双目紧闭。
　　高睿见他始终不肯理睬自己，越发惶恐起来，思前想后，终于狠下决心，双手撑在宇文昭的身侧，低头飞快地向他唇上吻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叫道：“哎哟！”
　　宇文昭在高睿凑近的一刹那，突然睁开了眼睛。刚刚看到一团影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下颌就被什么硬物狠狠地撞到了，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高睿用手捂着脸，眼泪汪汪。他的鼻子不偏不倚正好磕在宇文昭的下巴上，又酸又痛，再加上满腹委屈和出师不利带来的沮丧，两行泪水再也止不住，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哈哈，睿睿小笨蛋，第一次打啵儿居然就闹乌龙！
好想抓过来使劲捏捏~~~~
感谢各位读者的热情回帖，希望喜欢这个文的读者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