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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月月有时候就觉得,陈郁没有放弃过她,真是太了不起。
不离不弃这种词,好似舞台剧,排演的千难万难,只是从脑中一闪而过的场景。俞月月和陈郁也不是没吵过架,没冷过战。可是赌气有什么用呢?赌气能带来的只是更糟糕的心理状态,让你面对的世界统统成了灰白,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陈郁就靠着俞月月的肩,说咱们都别生气,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你就理我下吧。
俞月月一言不发,却转身把盛好的饭递过去,看着陈郁坐在她面前,一口一口吃饭,也不夹菜,透过热气往他脸上偷偷看,好像有泪往下滴,又好像没有。她心里也很酸。陈郁总说,不要闹别扭了吧,我们既然在一起,就不要纠结太多了吧。俞月月点头说是,她再伤心难过,也就只需要那么几小时的缓冲时间,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还想着陈郁,念着陈郁,买到的糖,总给他留几颗,烧好的热水,总给他泡杯茶。到了饭点,做饭的时候还是给他摆好碗筷,哪怕他在加班,位子上空空如也。
陈郁喜欢吃甜的,俞月月偷偷往他的西装口袋里放一粒巧克力,再在他上班后给他一条短信,告诉他摸摸口袋,好好工作。陈郁会打个电话过来,响了两声就挂掉,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好了的,这个表示,我好想你。俞月月就心生欢喜,继续努力,而晚上睡觉之前,陈郁在俞月月走进小小的卫生间里准备刷牙的时候,凑上来给她一个甜蜜的吻,把巧克力渡给她的时候,抱紧了俞月月说,月月,甜不甜?
俞月月点头,甜。
俞月月最早没有找工作,因为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当自由职业者。多好啊,想做饭的时候可以做饭,想睡觉的时候自然醒,还有一个男朋友疼着她爱着她,陪她这里闹闹,那里矫情。她想着毕业后就去当自由职业人,或者给人写写稿,或者给人拍拍照。她想得可好啦,从小人家就说她的文章写得不错,还发表过呢,真去投稿,哪有不中的道理?
连陈郁都说她行。
可是俞月月特地去开的银行卡,里面就没存过四位数的钱。有的杂志收了稿拖稿费,有的网站就是个空架子,有的稿子被退回,有的公司说她还稚嫩,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各样的理由,由不得她继续相信那句“你行的”。
她空忙了一个月之后,埋在陈郁怀里大哭,你们这群骗子,我明明就不行!
陈郁不知该怎么说,只能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想说点什么,又怕说错了话让她更伤心。“要不咱们还是,先把这个搁一搁,去找工作吧。”
俞月月只好同意了。
所以在他们找到工作前,会有捉襟见肘,会有心痛心酸,俞月月家境其实挺好,当真是爸妈手心里的宝,这次吵着闹着搬出来,一定要靠自己活,自然不好问生活费。而她一点经验都没有,陈郁又宠着她,一不小心,就自然顾上这头,扔了那头。
她这时候才知道钱的好。她很心痛学生时代花掉的每一块钱,那时候六块钱一杯的奶茶,她每天喝一杯,吃顿饭还不肯去食堂,买巧克力,最次也非得是好时的,哪像现在,去超市买袋德芙,还得比较散装的哪个便宜。
这就是她泾渭分明的生活对比,以前,现在。
你要说这是陈郁带的吗?俞月月从来没敢这么想过,她怕她一想,就会怨陈郁,这样的话,她可就真觉得自己不是人了。陈郁真的对她很好,她在心里默念了百遍千遍。她说要出来住,陈郁就陪她找房子,她说要换窗帘,陈郁就带她逛家居店,她说要吃鲫鱼,陈郁就去菜市场买来炖汤红烧各做一盘。
陈郁还有什么没做好的?
可就是因为他什么都做好了,让她只沉浸在自己对于“懂事”的概念里,沾沾自喜于一些微枝末节的小精明,却忘记了最基本的过日子,她很责怪自己。
俞月月终于在一天晚上对陈郁说,咱们回家吧。
陈郁抬起头奇怪地看着她,然后才明白过来,她说的家,是父母那里,而不是这个租来的小房子。他突然有些难过,强扯了笑容喊了她一句,月月。
他这时候的反应,像是在凝噎了几秒,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俞月月的话像是一根针刺到他心口,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陈郁重复了一声。“月月。怎么,你不把这儿当家啦?”
俞月月故意板起了脸,眼底却偷偷有了雾气,陈郁总是这样,一两句话让她缴械投降,不过这次不行,不能软下去。她假装低下头翻书,“现在要维持生活很困难啊,我们可以,嗯,先回家缓个三五个月半年什么的,或者,我去问问爸妈,如果他们有闲钱……我……我们也许可以开个小店什么的?”
陈郁放下手里的笔,从小小的桌子前走到俞月月面前来。俞月月不敢抬头看他,就看着那桌脚下面逐渐临近的影子,这张小小的折叠桌是他们的“办公桌”,也是他们的饭桌,陈郁当时陪她买窗帘的时候挑的,窗帘早就因为她看厌了又不高兴洗,洗了一次就收起来了,这个桌子倒是用了很久。
陈郁叹了一口气,他也有他的心事。他看着眼前低头故作镇定的小女人,其实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小姑娘啊,还是服软了。她近来总是会做一些奇怪的事,感觉像是挑战他的底线,甚至隐隐有分手的念头。其实他知道,俞月月不可能和他分手,他偷偷看到她扔在垃圾桶里故意撕碎揉乱的写给他又没给他的信,他把碎片带到办公室里,午休时没有吃饭,粘完了细看,边看边从心底里怜惜她。这个小女人,怕他压力大,又怕他受苦,还傻乎乎地总觉得没了自己他能过得更好。
他怎么不知道呢?
俞月月总说,要是陈郁有个更有钱的女朋友,更能干,更聪明,他就能过得轻松一点了。而她俞月月,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还不会干活,她说着说着就会懊丧,非得陈郁吻她一口,她才脸红地停下这个话题来。
陈郁其实很心疼她。
从小看着爸爸宠自己的妈妈,陈郁打心眼儿里认定,女人就是应该被男人宠的。他怪的是自己,不能给他面前的小女人更多,还让她操心这么久,夜里不好安睡,做着噩梦往他怀里钻。
他又叹了一口气。“那月月,你不要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