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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梦想是有一天，我会有一个很爱的人，我信他，可以让我不必忧虑未来，或者现实，而只是爱在当下。
——那你一定要找一个有钱人当富太太啦？
——不，是即使穷困，我也是荆钗布裙地抱着一颗最真的心爱他。
俞月月翻个身，没翻动，陈郁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他好像感觉到她醒，眯着眼嗯了两声。
俞月月听得心底柔软，压下了想起床喝水的念头，回身抱紧了他继续睡，听着他的呼吸，很重，却很平，睡得不错的样子。俞月月没有出声，很快又睡着。
第二天陈郁先起的床，他跪在床边揉着俞月月的头发，微笑着一言不发。俞月月才醒，思维还停摆着，好几秒钟后才慢慢反应过来，哦，他已经一切都收拾好了，就等着自己呢。
她撑起半个身子。“早。睡得好吗？”
“早。嗯，挺好，记得一沾枕头就睡了，昨晚醒了？好像感觉到你有动了一下，怎么不叫我啊？”
“……看你睡太熟么。”俞月月噙笑望过去，陈郁给了个温暖安定的笑，又伸手拍拍她的额头。
“该起来了，不然面试会迟到。”
“嗯。”俞月月开始穿衣服，新的一天。
俞月月和陈郁住在一起已经第三个月了。
俞月月去面试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他们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对情侣，在学校的时候，倒也让人看好的，男孩子能干，女孩子文静，顺顺利利地过了实习，过了毕业，拿着全国大学生都有的那几张证书，怀揣了几份应对不同公司的简历——每天浏览的网页从论坛变成了招聘网，关上了□□打开了邮箱随时等着一份通知，他们这时候深深觉得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和他们情况如此持平的一群人，甚至比他们优秀得多的一群人。他们，她们，一个们字，背后是无数的人，无数的机会，也代表了无数的错失，还有他们现在心里面，无数的彷徨。
其实他们也算不得没有出息。
大三的时候就开始学着做职业规划，只是那时候眼高手低，觉得只要肯做，有什么机会没有？可以为了约会翘课，自然也可以为了想象中的未来，放弃手边的那块肉，虽然后来才知道那块肉回不来，只好酸溜溜地说——当初是我先拒绝的……
这些就是生活。
他们任性地挑三拣四，过往的美好生活，也就被顺其自然地掐头去尾。他们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猜拳决定去哪家餐厅吃饭，是意大利面还是小笼生煎？他们很久没有进过餐厅了。意气风发地搬出来住，付完房租水电还志气满满的两个人，曾经在阳台上带着满怀的憧憬和愉快大喊千金散尽还复来，觉得拥有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自由。而这样的两个人，在碰壁之后，在钱包越来越扁之后，开始会做以前讨厌的事，比如买菜的时候因为一两毛钱的差价和大妈争论，会因为不舍得卖水果，悻悻地偷偷舔舔因为缺少维生素而干涩脱皮的唇角，掂量着买两个西红柿，回家后一个凉拌一个打汤。“算两个菜哦”，陈郁这么对俞月月说着，俞月月偷偷鼻子酸了。
倒也不是说，过不了苦日子。
陈郁的领带因为系得久了，打结的地方微微磨毛了，他却久久没有去换一条新的，真丝的领带很贵。俞月月有次路过商场橱窗，看到一条领带，花色和做工她都好喜欢，看了看标价，却又默默地从旁边走过去。
她到家后喝着陈郁做的汤，捧着碗让雾气遮住自己的脸，放下碗的时候，摸着口袋里那一份简历表，心里想着这次一定要成功，拿到月薪后的结余，要给他买一条领带。她望了望陈郁，陈郁在厨房里背对着她洗碗，西装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他把衬衫袖子挽起来，她看到他的手臂，他黑了，瘦了。
是因为跟自己在一起吧。
想到这些，叫她怎么不难过呢？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他本来，会笑得很和煦很纯粹，因为生活里没有那么多让人忧虑的问题，她心疼，心疼他怎么就要为了生活这样憔悴。她的朋友劝她，别难受啦，是男人的话，怎么都要经受锤炼的，吃点苦，不算什么。她就会赌气恨恨地说，我真巴不得自己家是暴发户，就不用工作了，不用奔波了，他不用受苦了，我们可以一起去度假去旅游去到处跑到处玩——
她说着说着哭了，哽咽地对朋友说，以前我总跟他说，我们以后要这样那样，要晒太阳要等老等死，要牵手一辈子，我恨不得把他放在手心里宠一辈子，怎么舍得他这样啊？
她知道自己这样那样的想法很孩子气，也知道自己着实是“很傻很天真”，现实就是这个样子，只因为他们太平庸，太平庸。他们没有钱去做生意，也没有门路去进事业单位占编制，就算有，或许当年的他们都不愿意去做，两个理想万岁的人，想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想的是以后结婚去哪个店拍婚纱照，去什么国家度蜜月，而现在呢？公主式的婚纱和湛蓝的海，是印在报纸上的，报纸被俞月月拿来贴墙了，租的房子有前房客留下的痕迹，有点脏。她看不过去，拿画报贴了，有时抬起头来看着这些照片，觉得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一天又结束了。
这个时候她在回想着白天的面试，猜测着面试官是否欣赏她的表现，她的不自然和急切，被面试官看出来了几分？她手里拿了一本英语字典，却不知道要往哪儿翻，翻什么。记单词吗？她脑子很乱，什么都记不住。
陈郁在旁边捧着电脑敲键盘，他很久没有打游戏了，俞月月知道他在做一份兼职，帮一个小网站写些东西，赚微薄的稿费。在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些钱拯救他们，给他们买米买面，用清水下面，陈郁会给她煎一个蛋。他自己不舍得吃。
说起来感觉很苦。
俞月月其实是自责的，在起初的几个月里，不管钱的她，不知道何谓拮据。恰好是他们在一起的三年纪念日，她去商场买了一对对戒。价值不菲，是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
陈郁那时候抱紧了她，笑着说谢谢。她后来发现自己钱包空了，工作却还是没有着落的时候，想过要去当掉它，或者转卖，她偷偷去联系好了买家，钱都打过来一半了，陈郁说不可以。
陈郁好说歹说地要到了那个买家的联系方式，又求又劝地说了大半天，把钱全部退回去，还倒贴了手续费。俞月月拿预付款去交掉了那个月的煤气钱和电话费，再拿不出钱来，陈郁才刚刚找到工作一个月，离结月底工资的日子还远，连着几个晚上通宵替人打文档做小工，双休日去大卖场和那些大一大二体验生活的小妹妹们一起做促销，终于还是贴上了。
他红着眼眶抱紧俞月月的时候说，月月，月月，这是你送我的戒指啊，再怎么样，也不能卖戒指啊。
她那时候哭着发誓再也不乱花钱，一边哭一边怪自己太没用，她知道哭不解决任何问题，可是这个样子她真的真的很难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 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