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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七章 这混乱的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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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点的灯火燃起,却没有带来温暖,反而令深陷黑暗中的阅菊庄更显孤寂寥落。光影忽明忽暗间整个庄园犹如在茫茫大海中飘零的孤舟,无边可寻、无岸可靠。
厉南星小心的拨弄着灯芯,昏黄的光溢满一室。
他,在等人。
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太被动的人,但自从认识那个人后他似乎渐渐习惯了这种等待。他不是没想过要主动做些什么,但每每却无所适从。对待感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干脆、很果断的人,对史红英如是、对仲燕燕亦如是。在认清了对方或自己的心后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斩断情丝。可是对那个人……
难道,干脆、果断只是因为爱得不够深么?
“南星。”
身子被熟悉的温暖所包围。令人眷恋沉迷却也令人空虚迷茫的温暖。贴得越近,抱得越紧,心却越是空荡。不知何时就会失去的不安的空荡。那个人,是他的毒。
“南星……你是我的毒……”
听着身后那人带着些许抱怨、撒娇、感叹、寂寞等等许多情绪混杂着的声音,厉南星不由的轻轻勾起嘴角。
他们竟都存着一般的心思,果然是知音啊。
只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终究是放不开。
因此,此毒无药可解,惟以毒攻毒么?
不过,现在不该是在这儿如小儿女般痴恋情长的时候。
定定神,厉南星温柔而坚定的脱出陆小凤的怀抱,转身认真而凝重的看着他道,“我见到墨菊了。”
厉南星的话让陆小凤愣了片刻。
这几天他同南星几乎是分分钟都在一起,怎么可能南星看到了墨菊,而他连墨菊的气味都没闻到。等等,这墨菊到底长什么样?或许是其实他也看到了,却是相逢对面不相识?
想到这里陆小凤若有所悟的看着厉南星,但还未来得急开口,屋外由远及近的喧哗声就已经将他打断。
陆小凤和厉南星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后,打开了房门一探究竟。
阅菊庄竹楼前,方才还空旷到寂寞的小院内,此时因站满了人而显得颇为拥挤。
不过这么多人中从阅菊庄的竹楼中走出来的并不多,只得五人。而这不多的五人中真正能代表阅菊庄说话的则只有一人——管家叶晓峰,从昨天晕倒后就再未露面的庄主叶独行到此时仍未出现。
因此陆小凤和厉南星从房间里走出来后,很自然的便同先出来的薛冰和花满楼一道站到叶哓峰身后。
陆小凤扫了一眼先到的三人的神情——叶晓峰一如最初所见一般面无表情、花满楼同平常一般平静淡然、薛冰虽表面平静却满眼的茫然。三人神情虽略有差异但都说明了一件事,他们同自己一样对面前的突然而至的情况毫无头绪。
得到这样的结论后,陆小凤将视线转移到引得他们走出房间的源头——神色凛然的领着六扇门的一干捕快站在他们面前的总捕头易笑语身上。
感受到陆小凤探究目光,易笑语毫不闪避的与他对视,并且还对他微微笑了一笑,又点了点头。
对于爱交朋友又爱管闲事的陆小凤来说,易笑语能成为他的朋友并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做为老朋友,见了面互相笑一笑、点点头打个招呼也不希奇。
但见到易笑语如此表情的陆小凤却显得有些紧张。因为易笑语居然对他笑了一笑,从来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六扇门总捕头易笑语居然对他笑了一笑!!!
这笑容代表了什么?只是单纯的同久违的老友打个招呼?或者是在告诉自己他只是过来跟老朋友聊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又或者……
陆小凤没由来的觉得不安和紧张,以至于他没有回应易笑语的点头和微笑,反而是伸手抓住厉南星的手,像是怕失去一般焦急的想抓住。
虽然夜色晦暗,但在众人面前,厉南星仍不适应同陆小凤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所以虽然奇怪陆小凤为何会在此时有如此不合时宜的举动,但在陆小凤的手将碰但还未碰到他的时候,他仍是迅速却又不着痕迹的躲了开去。
手心空荡荡的感觉让陆小凤有种强烈的不祥的失落感,不过他没有再次伸出手,因为易笑语已经开始说话,因为厉南星已经很干脆的站到薛冰一侧,隔着一个薛冰,陆小凤自然没办法再去牵厉南星的手了,所以他将注意力转回易笑语身上。
易笑语向众人抱了抱拳,说出来的话简洁明了毫不拖沓的直奔主题,“六扇门收到报案,阅菊庄所藏墨菊被盗,在下特来一探究竟。”
听到易笑语的话一直呆在庄中的几人皆微微拧眉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诧。
这墨菊毕竟是传说之物,他们中除了叶晓峰肯定见过、厉南星或可见过,另外几人甚至连墨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更别说盗宝了;而且他们一直在庄中也未听到有什么奇怪动响;同时看叶晓峰的神情,竟连他都是一脸迷茫,这报案的人到底是凭什么说这墨菊被盗了呢?
于是,当下叶晓峰便向易笑语回礼道:“多谢易总捕头费心,但这墨菊被盗一事怕是子虚乌有,总捕头怕是白走了这一趟了。不过来者即是客,不如请总捕头和各位大人入庄内喝杯清茶,歇歇脚如何?”
易笑语面无表情的答道:“在下从不出妄语,三叔还是先去查验再做决定的好。”
听到易笑语这么说叶晓峰也不再多言,点点头道:“总捕头言之有理,确是老朽莽撞了。且请总捕头让各位大人们在此稍做休息,您随老朽一同前去查看如何?”
易笑语点点头转身向身后的手下交待了起来。
这边叶晓峰还未开口花满楼已经微笑道,“三叔,就让我和薛姑娘来招待各位大人吧。”
薛冰也温柔的笑道,“叶叔叔,这边你就不用操心了。”
叶晓峰感激的笑了笑,“如此有劳了。” 他转头看了眼易笑语,见他似乎已经交待妥当便提起灯笼,准备引他走向竹楼内。
但易笑语并没有跟着叶晓峰一起行动,而是对陆小凤和厉南星道:“两位可否随在下一同前往?”
陆小凤同厉南星交换了个眼神。
虽对易笑语此举的是否另有深意,暂时无法把握,但对方既然划下道来他们自然要接着。
心下计定。陆小凤笑道,“没问题,还请三叔带路。”
三人随着叶晓峰一路左弯右绕,不知转了几圈,拐了几个弯,终于停下来,所至地点竟是那深藏竹楼地下的冰窖。
打开石门,走过那段三折的短短通道,叶晓峰突然面色惨白的定在灵柩间前。
随这叶晓峰在灵柩间前站定的陆小凤的脸上也略显阴沉。
方才走那段通道时他刻意戒备,但是白日经过通道时那种遗世之感却不翼而飞了,似乎那本就是条普通的通道而已。难道那阵法还是随着天时变化而动?那这阵法的复杂程度就不是他们日间所想的那般简单了。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不是阵法而是墨菊。
压下心中惊异,陆小凤的视线越过叶晓峰望向灵柩间内,一切如他们离去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少了那几株曾吸引厉南星目光的“杂草”。“三叔,那墨菊是否还在?”说话的是易笑语。
叶晓峰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惨白的颤抖着,对易笑语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定在灵柩间门口,嘴里叨叨的呢喃着:“丢了,真的丢了……”
最后走到灵柩间前的厉南星听到叶晓峰的自语,脸色微变,抢先一步绕过叶晓峰直奔原本生着那几株“杂草”的角落,同时惊异的自语,“这怎么可能?”
陆小凤一挑眉,回想其厉南星曾经提过的关于墨菊,喜阴喜寒,生于极北的苦寒之地的特性,已然明白那几株卖相普通的“杂草”正是只在阴寒之地生长的至宝“墨菊”!
而这墨菊居然真的丢了!
易笑语见叶晓峰没有答话,便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复又问了一句,“三叔?真的丢了?”
易笑语的动作让叶晓峰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震,他猛然转身揪住易笑语的衣领用力摇晃着他,两眼充血、状似疯魔的恶狠狠的道:“说!是谁报的案,一定就是他偷了墨菊!!!一定就是他!!!”
易笑语一时不查被叶晓峰抓了个正着,一时竟被他揪得呼吸不顺狼狈不堪。
陆小凤微一拧眉,两指忽出指向叶晓峰的昏穴……
易笑语感激的向陆小凤点点头,整了整衣领便向厉南星所在的角落走去。
陆小凤解开叶晓峰的穴道:“三叔,方才多有得罪。”
叶晓峰无语的摆摆手,脸色依旧苍白,脚步虚浮的也走向那本应长着墨菊现在却空无一物的角落。
陆小凤却没有跟过去,而是在洞口查看了起来。
一番查探后,几人面色愈显凝重。
相对无语,几人沉默着走出冰窖,走到竹楼厅堂内。
在椅子上坐下,叶晓峰直勾勾的盯着易笑语,“总捕头,到底是谁报的案?”
“是我。”声音响起时说话的人跟着从内堂走出来,那人居然是叶独行!
叶晓峰立刻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少主!”而后便一如最初一般如影子一样,安静的站到叶独行身后,不再言语,似乎已经没有疑问。
叶独行向易笑语点了点头,“总捕头辛苦了。总捕头相信我的猜测了吗?”
易笑语向叶独行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厉南星,“厉公子,请随在下去六扇门坐坐如何?”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这么多人中,只有厉南星识得墨菊。而他刚好又在墨菊丢失前见过墨菊!”说话的又是叶独行,他看着厉南星续道,“在下也是因有幸见过《天魔秘录》的残卷才识得此物,相信厉教主不会告诉在下,你没看过《天魔秘录》,不认识墨菊吧?”
“就因为认识,所以庄主就断定是南星做的?”陆小凤皱起眉,压着怒气道。
“陆兄不要这么激动。”易笑语上前一步,站到陆小凤和叶独行之间道,“在下只是希望厉公子能去六扇门协助调查而已。”
陆小凤还想说什么,衣袖却被厉南星轻轻拉住。
回过头,只见厉南星向他轻轻摇摇头,同时示意他看四周——原本坐在厅堂喝茶聊天的捕快们不知何时都已经站了起来,个个提刀在手,隐成合围之势。
陆小凤看着这些人暗暗心惊,原来他们竟是一早就为着抓南星准备着了,所以一早就带着这么多人来,所以易笑语才会对他笑那么一笑,因为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南星去六扇门!
他们来这阅菊庄是为了帮他们查明血案,抓到真凶,为何他们要如此陷害南星?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手,突然感觉到一道暖而有力的温度,抬眼望去是厉南星温和坚定的眼眸和淡定的笑容。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那双明眸向陆小凤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后移开,转向易笑语,“易总捕头,我们走吧。”
似乎是没想到厉南星会如此爽快,易笑语竟愣了半秒才道,“多谢,请吧。”
说的人随意,答的人有礼。
这两人的对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竟向是去老朋友家做客一般。
但此去的凶险却实是未知之数。
陆小凤看着厉南星离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拳。
他知道,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秘密,南星非走这一趟不可;他也知道,易笑语素来公正,不会太为难南星;但初见易笑语的微笑时的不安和紧张再次涌现,席卷全身。
南星,我不会让你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