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忆忘录》》沅辰

5、第五章

　　约摸过了半个多小时，春一把笔帽盖好，又把原件和翻译出来的文字从头至尾的确认了一遍，才把它们递给沈振瑞。
　　沈振瑞接过后看完，沉默了半响才出声：“春一，你觉得现在形势，我该应了吗？”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除去问候语后，就都是为想要收购沈振瑞的公司，举例出来的条件以及优势好处，很诱人，字里行间也不乏表明出写信人对沈振瑞的赏识。如今美国爆发的经济危机，波及的范围较大，国内各大行业都受到影响，何况这沈振瑞的公司呢。
　　春一不语，沈振瑞看着春一思考的样子，把东西递给小张看，接着开口道：“本来来这建学校，主要这原来是我姑母的母校，我姑母待我不错，时常还念着这里的小学。开发这的小区，也是经济影响，投点小的看看能不能回点，不敢往大了做，生意人忌讳畏手畏脚的，但这我爸交给我的生意，我怕到我这就毁了。”
　　“春一，我听听你的。”这几天的交谈，沈振瑞觉得春一是个明白人，此刻他想试试，看看春一能给他指条路吗。
　　“沈哥，毕竟我不曾涉猎，我说的条条道道都是书上看来的，生意事，您得自己做主。”这事落到他身上，沈振瑞这架势似春一说收了，那他就收，不能便不收。他就是个教书的，沈振瑞太抬举他了。
　　春一不明说，话里行间都在暗示沈振瑞，他道行浅，他说不了，也弄不明白。
　　沈振瑞突然笑了起来：“春一，愿不愿意跟着我干，我准你以后的好处，是现在当老师的十倍更多。”
　　春一不明所以，这沈振瑞前脚还在为信上的内容发愁，这后脚就说要他跟着沈振瑞做生意。春一脑子都还没能转过弯来，眼神不由得落在沈振瑞身上，又在小张身上看看，来回打转。
　　“这是好多年前的信了，我也不怕丑，沈哥觉得你是个人才，不该居在此处，也不该一辈子就教个书，我想试试你，所以我从校长那里掉出了你的简历，不过想建设学校的话，是真的。”沈振瑞看着春一一脸疑惑的样子说到。如果今天春一说了指点他们公司东西的话，那么就当这只是一封信，但春一的回答正是他所想的，沈振瑞每次都毫不客气夸赞春一的好见谋，就是为了今天的试探，他要一个不错的手下，经济危机固然有影响，但也不是没有出路，要想有路，路就得有人走出来，一个人还不行，他本来打算这边完工就离开了，没想到他最想的人才就在身边。总之他要一个可靠的下手，而不是有点才能就洋洋得意，指点老板。
　　春一算是听明白了，沈振瑞想他跟着他去干生意，那怎么行，春一家里头指着他当老师出息了，违背父母意愿，视为不孝，那怎能行。也不在乎沈振瑞的试探，思考片刻，一分钟都不到春一立马出声拒绝。
　　“你先别急着拒绝，听听我开的条件。小张念念。”沈振瑞对小张说到，小张从沙发上的包里拿出几张订在一起的纸，翻页，便开始读了起来。
　　春一听着小张读完，觉得这条件开的可真好，首先工资就是他如今当老师的几倍，年终奖更不用说，甚至完全起来了，沈振瑞会给春一股份等等之类的，这完全就是一份让人拒绝不了的合同，小张把合同递给春一，春一又看了一遍，还是出声拒绝。
　　沈振瑞一愣，这种好条件上外头转转一圈几乎没有：“不急，你先考虑一下。”沈振瑞不放弃，春一的见解如果跟着他，那么沈振瑞的生意肯定会得到一个提升。
　　“那我，先过去了，合同也拿走了，今天再吃一顿，明就吃食堂了。”春一说完对沈振瑞说到，说完拿着那份合同就离开了。
　　书也没看，昨天准备继续写的教案也没动，任由春一的手肘压在上面，这已经不知道是春一看的第几遍了，他要说不心动是假，他虽看起来有些瘦弱，学的还是文科。他毕竟是个男的，心中并非没有一腔想做大事业的心劲儿。思绪到这，不由得又想起来，家里人看到他上了大学了，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村里还摆了酒席，还宴请了村里街坊的人，当了老师更别说了，春一不想辜负家里人，可这做先生的工资，还没有沈振瑞给他开的零头多，钱欲谁没有？春一也不另外。
　　这一思考，三月都过去了一半，玉兰花开，天气回暖，后门没关那玉兰若有似无的香气，传入教室，午饭前的一节课，正是春一的语文。他正带领着同学们朗读课文：“我不知道他们给了我多少日子；但我的手确乎是渐渐空虚了。在默默里算着，八千多日子已经从我手中溜去；像针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里，我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春一念完这段后，轮到同学们念，春一把书卷了一下了，走下讲台，边走边念，春一带完一遍，又叫同学们自己读一遍。
　　在不知道春一围着教室转的第几圈时，他在教室后头停住了脚步。
　　沈振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门处，靠在走廊的拦墙上一手还搭在上面，后头是绿油油的玉兰叶子，洁白的玉兰花也在叶丛中争相绽放，娇俏的不得了。可沈振瑞往这一站，这些全成了衬托沈振瑞的存在，西装笔挺，精神气十足，英俊自信的脸庞，此时还望着他，嘴角噙着笑意，所有的动作都在蛊惑着春一。
　　是啊！我赤裸裸来到这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但不能平的，为什么偏要白白走这一遭啊？
　　孩子们读完春一单单就觉得这句他们读的格外响亮。被摄了心魄的春一回神朝沈振瑞一笑，转而回头继续上课，夸赞着孩子们读的感情丰富又饱满。面上冷静的教书先生，此刻那心里头动荡的跟遇上大浪的摇船人。
　　下了课，沈振瑞依旧站在那个位置，还与一位男老师正在交谈，不知道再交谈什么，春一从窗户看过去，看到两人脸上带着的愉悦，应是交谈的很愉快。
　　春一拿起书本出教室时，那老师正巧走了，春一走到沈振瑞跟前：“沈哥在等我？”
　　沈振瑞直起靠在半高的拦墙上的身子：“对，等你一起去吃食堂。”
　　春一一应，两人便往食堂走去，偶尔交谈几句，沈振瑞姑母家早就装修好了，知道是因为沈振瑞之前告诉春一，这周末施工太吵，叫着春一去他姑母家，也就是两人第一次见的那个院子里休憩。春一同样也拒绝了，无论怎样春一觉得不太好。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沈振瑞没有搬过去住，春一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人这么做自有这么做的道理，他跑过去问个所以然来干啥。
　　吃完饭后，春一和沈振瑞各自回房间休息，下午没课，他之前本想着可以懒会儿。可今中午那一遭后脑里想着尽是这差不多半个多月来沈振瑞旁敲侧击的问着，都被他打糊糊打了过去。思来想去进去房里就直奔里头的书桌，打开抽屉拿出上次给的合同，看了两遍，才出去敲响了沈振瑞的门。
　　他真是被蛊惑了，他真是被摄了心魄，沈振瑞听到春一愿意和他干生意的消息，他脸上的笑容，直接闪入春一的心头，魂魄又丢了一分，沈振瑞当即就打了电话叫小张把正式合同拿过来。
　　等待合同的途中沈振瑞再三保证以后绝对会给春一丰厚的报酬，不过毕竟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春一也知道，沈振瑞看的起他，可春一怕日后共事，是要担不起该如何，春一问了出来。话音刚落，沈振瑞便接：“我看人的眼光不差，春一老师不仅仅是课堂上的老师。若真是担不起，你也别怕，我会在离你家近的学校安排好起来，让你继续做课堂上的老师。”话虽难听，但也是这么个事，况且生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牵扯的事多，沈振瑞信他自己的眼光，绝对错不了，哪怕错了，人是他自己百般拉进来的，定也要负责到底，打了人家的铁饭碗，要着人家跟着他干事，不得负责到底啊。
　　直到合同上签上春一的姓名，春一心里头还在想着，他自不会叫沈振瑞失望，也不想着能继续教书，他此刻想跟着沈振瑞走，三魂七魄被沈振瑞勾了大半，他就想也只想着沈振瑞。
　　签好了合同，春一盖好笔帽：“以后，就是沈老板了，这学期的书教完，我就跟着你走。明天我就递交辞职信。”春一比起沈总更想着叫沈振瑞沈哥，两人好像亲近一点，可这合同一签，这是老板，身份有别。
　　“工作是老板，生活里照旧是爱吃春一老师炒的芹菜炒肉的沈哥，不用那么拘谨。以后跟着沈哥，绝对不亏你，学校的建设五六月份就完工了，刚好暑假，到时候咱们就先上北京看看。”沈振瑞对于春一还是很欣赏的，年轻有想法，又有才华，懂的有多。工作是工作，该有的规矩就该有，生活中也就是朋友关系更甚。
　　春一看着沈振瑞，不似之前此刻眼里多了几分晦暗的情愫。
　　这夜里春一躺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是别的，他思考了大半宿，才可算看明白，本来还为着头脑一股热而后悔，可后来七盘算八盘算，他是真叫被勾心了，心跟那鱼似的，沈振瑞就是那钓鱼人，春一咬了钩就那晃一下就被勾走了，诱饵是啥？就是那挂在脸上的笑容，连人带心的一下不留，他喜欢沈振瑞。
　　春一是男的，沈振瑞也是男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春一并非不懂这个道理。家里头没少催他，他本着缘份一到就自然到了，糊弄糊弄着，没想到一个多月的在这丢了心，还丢在了男人身上。
　　时光如梭，转眼入夏许久，离着跟沈振瑞离开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这些日子里，两人谈天说地，小到眼前蚂蚁，大到宇宙星际，任何事物都能成为他们的谈资，畅所欲言，如似伯牙与钟子期般。
　　但签合同到现在沈振瑞很少与春一谈生意，春一询问过，沈振瑞说，在学堂是老师，是教书先生，自是以教育为先。他签了合同，跟着他做生意，以后有的是机会。
　　夏日夜晚蝉鸣，凉风习习，稍有的燥热也被抚平，沈振瑞凌晨又是喝的大醉回来，打开门来到沙发上躺一会儿，然后晃悠的爬起来打开早就放在桌子上的保温饭盒，里面是春一为他煮的醒酒汤，喝完后就惬意的继续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睡觉。
　　桌上银白色的保温饭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夜里喝的大醉回来，春一总端着一壶汤等着他，后面怕春一难等，干脆给了春一他家的钥匙。
　　沈振瑞不在意，想着兴许感谢他掏钱买菜，给他的合同条件开的丰厚。
　　但春一知道，那醒酒汤是他担忧沈振瑞喝坏了肠胃，暗恋就这样，何况对方还是个男人，春一做的小心，怕沈振瑞察觉，怕沈振瑞害怕他喜欢男的。能为沈振瑞做做饭，留碗醒酒汤，已经很让他心满意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