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一忆忘录》》沅辰

4、第四章

　　“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婉转的调子从房子里传出，春一边走边哼唱，最后趴在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
　　年过后会有一段时间停工，学校的里头折磨他耳膜的噪音可算歇息了，这几天春一都睡到自然醒，舒服的不得了，这不今早饭中饭一起吃了，洗完碗看了会儿书，此时正乐呵的哼着昆曲儿，上半身都压在阳台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阳台面。
　　“春一，是想着和哪家姑娘共赴云雨。”身后传来沈振瑞的声音，春一立马噤声不语，白皙的脸蛋爬上了淡淡的粉韵。
　　“沈哥，您还没出去呀。”春一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昨晚上喝多了，这的领导一个个的挨着给我喝。”说完，沈振瑞还揉了揉太阳穴。
　　“不能拒绝吗？”不能喝就告诉他们不行啊，为什么还要喝？春一自打读书起，片刻都不曾懈怠学习，家里头好不容易出了他这么一个读书人，他不敢辜负父母的期望，哪有时间交际和三五好友的，尝尝那酒肉好滋味，肆意潇洒把酒言欢的，更何况这一毕业就分配到了镇上工作，自然也就不知道这工作以后有些酒啊是推不掉的。
　　沈振瑞拉住外套两边，再把两边交叉一拢，双手抱胸的靠在阳台上：“哪有那么容易拒绝啊，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啊，美国那边的金融危机一出来更难喽，这不想着，早点开工，政府再多给我批两块地吗，赶完这边就往湖南看看地去了。”
　　“沈哥不容易啊。”春一觉得虽然沈振瑞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但其实内里和外头的样子并不一样，日子难过啊，各有各的难过。
　　“这有啥不容易的，干的就是这个事业，哪行哪业都不容易。”沈振瑞边说边笑着耸了耸肩膀。
　　“沈哥说的是。不过沈哥为什么想去湖南看看地？”春一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就目前来看，春一觉得湖南的房地产发展前景不太清晰，做规划的话不太好弄。
　　“南边啊，南边好，南边气候养人。不过，为什么这么问。”沈振瑞其实还没决定下来刚就随口一说，他目前更想这边的政府把地给他批了，房子修好再说，春一这问题提的，他倒是来的兴趣，跟教书先生谈做生意，有趣，甚是有趣。
　　“南边养人适居，但是现在更多求发展，沈哥往北京那边发展一下，不行往天津看看，天津离我们这也不远，你看……”春一说了很多，从地域对比，到人员流动，近几年的经济情况，甚至是国际形势等等系列比画下来，总之继续在北边发展比在湖南要好很多，沈振瑞都被说的有几分动容。
　　寂静的校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停止：“想不到，春一老弟并非只有书墨，还有如此好的眼见，我那南边公司的几位总，都没你看的透彻。”沈振瑞是着实没想着，春一看的会这样明白，句句说中点，字字戳要害，倒是他小看春一了。
　　“沈哥说笑，我就一个门外汉，哪有您们这专业的懂的多。”春一爱看报，国内外大小的事情他都略知一二，但也仅仅就是略知一二罢了，沈振瑞如此赞他，春一觉得有些担不住。
　　“哈哈，胜的起。话说回来刚那曲子，再哼两句听听。”沈振瑞脑海里下意识的又闯入春一之前哼的调子，想起来了，又没有完全想起来，让他有些抓心挠肝的感觉。
　　又提起这茬，说实在的，春一不想唱，刚刚哼两句也就是以为这学校里头就他一个人，这曲词好，看着学校的景色没忍住给哼了出来，哪成想被沈振瑞听个正着，听了就算了，偏还知道这曲的意思。春一立马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怎么唱来着。”沈振瑞双指并拢抬手扶着太阳穴，又敲点两下，那带着独特的嗓音，咿呀侬语的调子传入春一耳里：“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嘶~是这样的吧。”
　　春一听的正兴起，后面一句就没了影，想着偏头看看沈振瑞，结果沈振瑞的脸也靠过来，问就问，说句话不就好了，有必要连身子都靠过来吗。
　　春一呼吸一滞，这张脸分外英俊，英俊到他此刻心里头好似掉了一拍，春一立马转回头，看着前面的操场上，语气慌乱：“是，是。沈哥嗓子好，唱的动听，要有个姑娘在这一听，保准魂都被沈哥勾走了。”春一刚开始话说的都有些磕巴，稳了稳心神话才流利起来。
　　“这话倒是哄人，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沈振瑞看着平常有些胆怯的春一，要不是街上没看着有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短发女孩，沈振瑞倒还真以为是某个姿意潇洒的短发姑娘。这样一想，沈振瑞更好奇了，谁还没点八卦心了，企业家也不例外。
　　“有，颜如玉算吗？”许是这么久跟沈振瑞待熟了，玩笑都开了起来。
　　果然沈振瑞的笑声又回荡在校园：“好一个颜如玉，书中自有颜如玉。”沈振瑞右手握拳，食指边触碰在鼻间，一手还抱着胸前笑的一抖抖的。
　　“颜如玉，自就是我的心上人。”春一声音都大了，不知道在证明什么。沈振瑞一听忙应着说是是是，还说春一果真要如同那书生跟杜丽娘一般。
　　两人说的正起劲，沈振瑞就被一通电话，急吼吼的叫走，临走的时候，还交代春一今晚给他留些饭菜。
　　沈振瑞走了后，校园里又恢复了宁静，春一在房子里东走走西摸摸，了无生趣，便往床上一躺，准备继续睡大觉。
　　睡了没一会儿，春一就醒了，睡太多怕晚上睡不着觉，干脆出去买点菜，再去河边走走就回来做饭，美的很。
　　然而这样的美就截止到了今天，第二天一早那铛铛的声音又开始了，扰了清梦，春一烦的很，虽说建设校园可喜可贺，总不能，总不能。唉～，罢了，说来也怪春一自己，为什么寒假不回家，让耳朵挨这罪受。
　　收拾妥当，春一干脆去了镇上的图书馆，春一去过几次，如今看了有段时间要常去喽。
　　这不这天春一又是掐着点春从图书馆出来，来的勤快了，图书馆的管理员都认识他了：“春一老师，又赶着去买菜了啊。”
　　“是的，昨天路上耽搁去晚了，想买点芹菜，结果叶子都没了。”春一拿着书本说道，图书管理员一听，忙叫春一快去，不然去晚了又没了。
　　今天如愿买到芹菜，炒了个芹菜炒肉，记得上次做的时候，沈振瑞吃的香，饭都多添了两碗。
　　“今儿这芹菜炒肉啊，依旧香的很。”沈振瑞端起第二碗饭不由得再夸赞一句。
　　“哈哈哈哈，沈哥大鱼大肉吃多了，这家常小菜的，侥幸入了您眼。”春一失笑，谁都爱听好话，糊弄人的好话也爱听。
　　“那是的，这家常小菜便饭的，吃起来健康卫生，味道好，比酒店里头的，好吃多了。”沈振瑞不赞同春一的话，这家常小菜怎么吃怎么香的，酒店里面的饭菜根本没这好吃，再说了，那酒店里头的饭菜全是摆设，都是去谈生意的，光喝酒，有时候沈振瑞一场合同谈下来，桌子上几个菜，叫啥名都不知道。
　　春一失笑，看着沈振瑞一脸严肃的样子，夹了一筷子芹菜梗放到沈振瑞碗里:“好吃，沈总就多吃点，明天继续炒这个菜。”
　　碗里多了菜，顺着移动回去的筷子，沈振瑞一下就被春一笑意盈盈的样子吸引目光：“行，你再多炒几天也不腻。”
　　“唉，春一老师，是不是快开学了啊。”沈振瑞夹菜的动作一顿，看着春一问到。
　　春一也停下吃饭的动作，脑子里算了算时间才说：“还有一个多星期吧，是也快了。”
　　沈振瑞：“那你准备一直在这里教书吗？”
　　春一：“今年送完这届毕业的小孩，实习期结束，我就回我家那边的学校上班了，申请我都打好了。”
　　“春一，你家哪的啊？”听到春一说回家上班，沈振瑞转念一想，他还不知道春一哪人，白吃这么多顿饭了。
　　“湖南那边的。”春一回答道。
　　沈振瑞吃完最后一口饭，听到春一说他自己是湖南的，咀嚼口里饭的动作一顿，咽下去了才出声：“湖南？那我那天说，你为什么还拒绝了？”沈振瑞感到奇怪。
　　“生意是生意，生意得往好的，前景光明的走，我只是实话实说。”春一摆弄着碗筷，说着。
　　沈振瑞看着春一，觉得春一并不是只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简单，春一脑中的思绪，定是别有洞天。沈振瑞产生了想带着春一一起干生意的想法，眼光好，看的远，说的点点俱全，是个人才，只是得再看看，再挑几个试试水。
　　晚饭后，今天春一洗碗，沈振瑞打扫屋子，两人各哼着各的调子。弄完过后，沈振瑞在房里处理公务，春一在一旁看着电视，声音开的很小，剧情有些搞笑，让春一忍不住憋着笑，这样笑的不痛快，但看人家电视，还打扰人家工作就不对了。
　　日子过得很快，春一依旧每天被比闹钟还准备的铛铛声吵醒，接着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就往图书馆赶去，这几天被沈振瑞各种经济学或者生意的问题问的糟心，所以这两天来一直在看这类的书籍。再过两天就开学了，今天看完，明天就得准备开学的事咯。
　　“大家，报好名后，就各自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明天的上课时间，都抄在黑板上了，跟上学期一样，大家明白了没有。”开学了，春一给大家报了一天的命，现在放学离开，交代着事儿。听着下面学生们整齐划一的说：“知道了。”
　　春一点点头，说了句，回家吧，孩子们都迅速往门口跑去，孩子们走后，春一趴在在教室的外的拦墙上，摸着玉兰树油亮的叶子。
　　教室在二楼，和春一住的地方在同一层，不过住的地方在最左边，教室在最右边。这玉兰树长的高出了这二层楼，树干子上最下面的那层叶子正好伸在半高的走廊拦墙处，这油亮的样子，春一怎么看怎么喜欢，脑海里都开始想着它开花的样子。
　　这一看的就迷了神，看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来教室门还等着他锁。锁好了门回到住处时，隔壁传来沈振瑞有些发愁的声音。
　　“这，我们不在四川的总公司，这文，没人看的懂啊，这是镇子上，哪有人懂德文。”沈振瑞哀愁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春一不做声继续忙着他自己的事。
　　助理小张也很是犯难，这要是英文，他或许就翻出来了，再说要是英文也用不着他翻，沈振瑞自己也看的懂，可着德文属实让他有些一窍不通：“要不，把信寄到四川去？那边翻译好了，再寄回来？”
　　沈振瑞一听，不是不行，只是这信是他之前认识的一位很有名气实力的外国大老板给他寄的，生意人的信可不是用来嘘寒问暖，这里头肯定又文章，可问题这文章内容是什么，他解不开，沈振瑞着实犯难。
　　“信从德国寄来，至少寄了十五六天的，我们这在寄回四川，少说不也得要个五六天的一来一回的浪费多少时间，这样先等等，我去镇上问问有人会不会。这里头肯定文章。”沈振瑞把整整两页信又看了一遍。
　　沈振瑞没再出声，小张也不敢，只能干站着，只有两纸交叠产生的摩擦声在室内回传。
　　“沈哥，你不介意的话给我看看吧。”春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一出声，原本房子里头的两个人都朝他投来目光。
　　“你会德文？”沈振瑞的声音有些质疑。
　　“无意听你们谈话，这学校墙就这样，隔不了音。我大学有辅修过德文，听沈哥的语气，这信好像很重要，我就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到你。”春一手上拿着笔和本子，他还有些紧张，这冷天气，笔杆都被他捏湿了。
　　“那太好了，我正愁找不翻译，春一老弟，你这来的正好，快来坐。”沈振瑞明显眼里闪着高兴，他都刚在想，要不要抄一份下来，把原件寄回四川，抄下来的放在本地问问有没有会的，结果春一就为他解了燃眉之急，他对春一更多了一份欣赏。
　　春一自然的坐到沈振瑞旁边，接过信纸，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意识到要不要给沈振瑞念念：“沈哥，要给你念念原文吗？”
　　“不用，告诉我内容就好了。”沈振瑞看着看向自己的春一回到。
　　“好，那你等会儿。”说着打开了本子和笔，边看着原文，一句句的把翻译下来。
　　沈振瑞招呼助理坐下后，没人出声，房间里头静悄悄的，只听到那笔尖触碰纸页的声音，沙沙作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