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授》九掌

26、笑颜

　　一个年轻的同事和我讲起疫情后的离婚率居高不下，她说自己恐婚，不再相信爱情。她说连她们年轻人都看不懂现在的婚姻，问我怎么看，我说自己也不晓得。别说是小年轻人，就连和九儿一个时代的，有了孩子的，也是照样离婚。在感情的世界里，人们都向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现实的世界总是爱了一个又一个，九儿也是不解，就问一个成熟的姐姐，她说大部分人的感情都是一段一段的。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很难做到从一而终，九儿觉得心里只够住一个人，入心了就很难再接受别人。随着认识的不断丰富，才晓得，要接受一切，无论好与坏，正如，春雨的淅淅沥沥，秋风扫落叶，数九的寒天，炎炎的烈日，都要去接受，而或是自在。那么，那些离婚的男女，他们也曾经相爱过，也曾经住在彼此的心里，又是什么让他们分离。九儿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性格不合。性格不合，那么当初怎么就觉得合了呢？甚至可以为了对方付出全部。九儿还是不解，和一位年长的女性朋友聊起来，她又说：那是男人的鬼话，你还真信，还不是为了□□。九儿也因为一个朋友说起□□还专门写了一篇被□□困住了的小文。难道这二十年的夫妻恩情就不及一夜情，让九儿这样的情何以堪。还是哪里不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家小主用禅宗剑解情，如果就是这个结果，太难让人接受了。

　　其实，九儿都喜爱旧式的婚礼，都珍爱花烛夫妻。老一辈人的婚姻比我们这辈稳固，虽然磕磕碰碰，风风雨雨，老了还能相依为命。这花烛夫妻以后的婚姻，真的会好吗？现在人的想法也是多，从新思想，新潮流之后就觉得只要自己觉得好就好，开心就好，真是自己觉得好吗？真的就开心吗？

　　孔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人类文明史上，有女人才有家的感觉。原来在华哥哥家，建筑的式样，家具的式样，及衣裳饮馔器皿的式样，都有一个时代的特色。女主人是一个家的一道美丽的风景，总是在客人到来时，忙前忙后，照顾别人，客人会觉得这家的女人贤惠。记得九儿小时候，家家户户用灶，灶有灶神，小孩子是不可以爬到灶台上抓菜吃的，但是，可以用火捅帮妈妈吹火，火苗会呼呼响，妈妈说是有客人要来了，擦擦手整理头发，对着小镜子看看脸上有没有黑烟，然后，对着镜子一笑，又开始忙活起来。妈妈此刻倒是自然流露出家庭妇女的柔和，还有那香喷喷的饭菜，仿佛早已经等候客人的到来，这倒是有了一种美好的期待。九儿觉得现在恰好反过来，女人在家里蓬头垢面，骂骂咧咧，出门了总要打扮一番，裙子都要纠结半天，搭配的口红也因衣而异。裙子越来越短，连九儿喜爱的旗袍都被改良成紧身衣，把旗袍都穿成超短裙，还美其名曰显身材，前凸后翘，旗袍的美在于藏，在于素雅，要说性感绝不是短，紧，凸凹，而是开叉的部分。

　　现在华哥哥的家庭妇女没有了隋唐女子的笑颜，即便是打扮得很精致的女人，大多都是苦大仇深，闷闷不乐，九儿偶尔进一些妈妈群里，好几次都遇到骂老公，骂婆婆的，当然，如果有一个婆婆群，九儿也会遇到骂儿子媳妇的。现在的中年妇女很难看到总是笑笑的，像个小女孩的喜孜孜。在这个着急的年代里，上下班的地铁和公车里，人们总是面无面前地看着手机，冲手机笑，没有人会觉得异常，你若是冲人笑，人家当你神经病，要是一个男的冲女人笑，会被认为不轨行为。要是女人冲男人小，真要命！

　　女人的美，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美，不是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身材，比皮肤，而是一种成熟风韵之美，比那贵妇人的微笑还要好，笑到心里暖暖的，是喜乐。虽然平日里的日子过得简约，但是，在自己的心灵世界，有一片属于自己的静谧空间，对人世的万物珍重感激。乃至别无外人，女人在公婆前、丈夫前、儿女前亦是如此，也因是如此，温文尔雅。而不是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眼里写满了忧伤。什么时候，女子脸上会重现隋唐女子的笑颜，那么，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工作人员就要失业了。

　　九儿不喜欢浓妆艳抹，但是，每次出门总会化一个淡妆，把脸洗干净，用点柔肤水，在上一层薄薄的脂粉，然后用每份稍稍修饰一下，涂一层淡淡的唇膏，挑一条素雅的旗袍，除了一只常佩戴的银镯子，没有别的修饰，发夹也是很简单的款式，可以束起一小撮头发。

　　九儿被具有现代西方思想的姐姐叫做老古董，说我家小主太过保守和传统，都什么年代了还抱着汉文明不放手，抱着华学不放手，都是科技时代了，还看什么古书，谁还会对那些笔画复杂的汉字感兴趣。谁还会抱着那些老古董，也只有你家小主会。还说我家小主自己英文也还不错，也还学习了西方先进思想，西方哲学，怎么还会如此古董。可惜，人家哪里晓得小主是在弘扬东方智慧。

　　现代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人们都成了低头族，吃的也是四季不分明，瓜果蔬菜都是还没有到成熟的季节就可以用化学药剂催熟，连文化也是快餐文化，这样使万民都失了贵气，连家具器皿之类亦都失了品格了，放眼望去都是塑料瓶子，到处都是塑料袋，塑料杯，塑料座椅，感觉像放大的玩具模型。华哥哥家吃饭做菜就是一门艺术，如今料理亦粗恶化了，方便面，快餐，还有西哥哥家来的肯德基，可乐。本来华哥哥的烹调是与黄老有关系，料理又特有一种供神的清芬的，比如九儿喜欢用的香菜。九儿喜厨艺，觉得是一门艺术，做菜讲究食材，搭配，火候，就是一门艺术。华哥哥家菜到了国外也被吃坏了，好多年前我家小主去过缅甸，老百姓的食材很自然，小到酸味的调味都是用新鲜度的叶子，甜味是食物原来的味道，不像现在家庭的食物要放味精来提味，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食材都是一个味道，只是盐重点或是淡点。我家小主菜做得不错，特别是东坡肉，像是得到过东坡的真传。可是她老人家说现在的猪肉，肉质不好，要用很多香料来驱味，失去了肉本来的香味。如今家庭虽然还是有，但是家庭的气氛破坏了，使年经女子穿的服饰也和年龄阅历不合，比如：常常见到一个中年妇女还穿这娃娃的泡泡裙，还有蛋糕裙，这种款式的裙子若是穿在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身上是可爱的，但是，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感觉有点萝莉。那种女人在一个成熟的年纪里的韵味就荡然无存了，也没有了那喜孜孜的笑颜。现在的女人，包括年轻的女子，化妆也是很夸张的。有一次，小主的新生班里有一个女孩子，把头发染成紫色，脸上用了很多白粉，眼睛化的是当下流行的红岩妆，就是用口红把眼皮涂成红色，小主说整节课都觉得对面有一个女鬼，而且她面无表情，化妆也是个人主义的夸耀了，化妆色最高境界是化了就像没化一样，无妆甚有妆。无论男人女人，什么都变为零落杂乱，藐小得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