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if线废稿）》若长生

16、第十六章

　　麝香气味浓烈，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将安然钉在原地，高级信息素的压制令人胆寒，那是安然首次体会到来自本能的恐惧，基因让他的身体、甚至精神，都叫嚣着要臣服于一个并不算熟悉的Alpha。
　　梦里的安然被麝香逼到近乎窒息。
　　身体在发软，无处可躲，无力逃脱。

　　直到另一股冷冽的气息利剑般刺破密不透风的墙。
　　安然抱紧蒋立舟，像是抓住最后的浮木。
　　他贴在Alpha身上，埋首在雪松最浓郁的地方，呢喃道：“哥，我想要你标记我。”

　　偶尔趁着Alpha没睡醒才能小心贴近几分的味道，现在正冷冽、又温柔地包裹着安然。
　　即便在花房里，安然也能分辨出那一点，极淡极淡的，属于蒋立舟的气味。

　　是肖想已久的味道，是最喜欢的信息素。

　　哪怕躯体可以轻易地向任何一名强大的Alpha臣服，但安然的灵魂仍然厌恶，不止是麝香，任何气味都不可以。
　　只有雪松，只想要雪松。
　　如果Omega的宿命就是臣服，那么安然只愿意臣服于哥哥的信息素。

　　“就标记这一次。”安然知道Alpha拿他没办法，哥哥对他总是很温柔。
　　果然，蒋立舟在他耳边轻轻叹气：“临时标记会让你感觉好一点吗？”
　　“嗯。”安然侧了侧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腺体上的伤痕还没有好，那一口真的太深了。

　　蒋立舟的指尖轻柔地触碰上结痂的伤口，凹凸不平的触感。Omega的腺体一般恢复速度很快，但这个咬痕就是冲着留疤去的，所以这么几天也不见好。
　　蒋立舟似乎又嗅到了那股霸道的麝香味。

　　“伤口撕开会很疼。”蒋立舟的鼻息落在Omega后颈。
　　安然颤了颤，他贴紧蒋立舟：“不怕。”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Alpha。

　　“我可能等不到你告诉我原因的那天了。”蒋立舟的嘴唇碰到安然的腺体。
　　他只成功劝服过安然一次，就以为安然是很听话的乖孩子，宋老师说的那些话也不当回事。现在安然成年了，闭口不言的本事用在他身上，蒋立舟才体会到什么叫无计可施。
　　安然什么都不愿意说，这孩子的嘴比蚌还硬，蒋立舟撬了这么半天还是一点都没问出来。如今就算告诉老蒋和宋老师也没什么用了，安然根本不可能开口。
　　蒋立舟怕逼到最后，安然连他都不愿意再靠近。

　　“不愿意想的事那就不想了。”

　　牙齿覆在同样的位置，触碰到浅浅的痂，咬肌用力，犬齿刺破柔嫩的肌肤。
　　信息素肆虐，冷木香与淡花香交融。

　　“没有咬痕，也没有伤口，以后只记得这个标记。”
　　“乖，不做噩梦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标记。
　　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足其中。

　　安然闭上眼，牢牢记住此刻的疼痛。

　　*

　　蒋立舟在卧室的柜子里翻到了那个有些年头的游戏机，差不多九年了吧。

　　游戏机原先摆在一楼客厅的电视柜上，附近大人不在家的小孩跟着“小安老师”回来，作业写完快的话，小安老师就奖励他们插卡玩两局。
　　后来老蒋有个战友，带小孩过来拜年，小朋友太小了，不懂事。大人们聊天，他一个人坐客厅打游戏。到晚上该走的时候，小朋友还没玩够，挣脱开他爸的手，扒在蒋家门口，哭着闹着非要把游戏机抱回家。
　　宋老师一时没记起来那是蒋立舟送给安然的生日礼物，只以为是儿子的旧物。那会儿蒋立舟都快两年没回家了，游戏机摆家里也是落灰，宋老师想着还不如给人家小朋友玩去。

　　安然在厨房洗碗，听到动静出来，见宋老师在找手提袋装游戏机，他愣住，站在原地半天，最后握住宋老师的手，张口说“不行”。
　　那是哥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哪怕他不怎么擅长玩手柄游戏，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陪他一起玩了，这个游戏机也不能送人。

　　自从蒋立舟离开，安然的话变得更少，早几年那点儿倔劲儿也没了，特别听话。
　　就是因为太乖，让宋老师瞧着心疼。

　　听到安然又重复了一句“这个不能送”，宋老师没问原因，直接拿纸袋上楼，装了好多其它东西送人小孩，什么飞机模型、毛绒玩具的，还把蒋立舟好早以前的黑白屏游戏机翻出来，才算是把小朋友应付过去。
　　等那天那个小孩走了，安然就把游戏机拆掉，抱回楼上，收了起来。

　　游戏机装在纸盒子里，垫着报纸，塞在柜子里面，保存的很好，连接线、手柄、卡带，全都在。
　　蒋立舟抱着装着游戏机的纸盒下楼，研究了半天，才把机子和电视连在一起。

　　可能因为昨天睡在自己Alpha的身边，安然今天精神不错，他在花房陪宋老师聊了会儿天，一下来就看到蒋立舟坐在客厅茶几前的地板上，正拿着熟悉的游戏手柄按动。
　　宋老师还在楼上画画，老蒋出去下棋了。
　　安然走到蒋立舟身边，看到地上的另一个手柄，也连着线。

　　“玩的话拿个坐垫过来，地上凉。”蒋立舟盯着屏幕说。
　　安然把阳台藤椅上老蒋的坐垫拿过来，也给蒋立舟拿了一个。
　　蒋立舟接过坐垫摆好，操纵手柄退回游戏主界面，换双人模式。

　　来蒋家玩游戏的那些孩子水平都比安然好太多，纸盒里的几个游戏卡带几乎都让他们打通了。
　　蒋立舟随便挑了一关，两只俏皮的小松鼠掉落在屏幕里，这是他们过去玩过很多次的游戏，安然握住手柄，让小松鼠蹦蹦跳跳地在屏幕里上下左右转了一圈，隐约回忆起了一点儿怎么操作。
　　两只小松鼠一起向前出发。

　　没一会儿，安然的小松鼠被铁球砸中，两眼一翻，倒地了。
　　没一会儿，安然的小松鼠直面绿鳄鱼，被一枪命中，又倒了。
　　没一会儿，安然的小松鼠又双叒倒了……

　　这么多年过去，安然的技术一点变化都没有，可以说是十年如一日的菜。

　　蒋立舟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侧头斜看安然。现在的安然可不会再气鼓鼓的，他的嘴角也带着点笑意，盯着屏幕很耐心地等小松鼠复活，一切再重新开始。
　　似是感受到蒋立舟的注视，安然回望，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要不还是单人模式吧？你一个人玩快点，我拖后腿了。”
　　蒋立舟想起十六七的安然，那会儿的安然碰到尝试好几次都过不去的关卡，会软着声音，好声好气地央求蒋立舟：“哥，救救我呗。”
　　蒋立舟看回屏幕，对安然说：“一个人不能打双人模式。”

　　于是安然继续陪三十二岁的Alpha打游戏，两个人的坐垫靠得很近，操纵手柄时经常胳膊碰胳膊，隐约还能闻到一点儿对方的信息素。
　　气氛很微妙。

　　最近这样微妙的时刻很多，安然竟也有点儿习惯了。
　　这样挺好的。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能维持住这样温馨的表象，就很好了。

　　两个人一直玩到宋老师下楼，才停下来，结果游戏也没推进几关，蒋立舟还被宋老师批评了两句，说怎么能让安然坐地上。
　　安然笑着把话题岔开。

　　老蒋的体检有宋老师盯着，蒋立舟当然放心，他周一要上班，晚上就带着安然回市里。
　　游戏机没拆，又放在了电视柜上。

　　*

　　之后的日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蒋立舟事务所的工作有点忙，每天早出晚归，让他来不及想太多东西，面对安然，能说出来的都是几句干巴巴的问候。
　　他记得宋老师的叮嘱，努力尝试着去观察安然的情绪变化，但他发现安然就像是活在真空地带的孤体。
　　他能感受到安然对他深深的依赖，同时，也能察觉到安然藏在心里的不安与戒备。

　　蒋立舟暂时没有考虑好要如何改善和安然之间的相处方式，他试着吃过晚饭后留在楼下。
　　然后，两个人不尴不尬聊了几句，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这次试探以蒋立舟狼狈上楼结束。

　　不过有一点，安然从来不抗拒蒋立舟的任何肢体接触。
　　偶尔蒋立舟主动抱抱安然，摸摸安然的头，安然都会乖乖靠在蒋立舟肩侧，浅浅的呼吸声就像小猫被挠下巴时的呼噜一样。

　　于是他们在一起拥抱的时间似乎比开口交流的时间要多一些。

　　这几天蒋立舟一直考虑找家政，安然现在不适合再做那么多家务活。
　　这项艰巨的任务落在了无所不能的苏助理肩上。
　　苏助理效率高超，根据老板的要求，很快找到不住家，但能每天上门做三顿饭外加定期打扫卫生，最好还能照顾怀孕Omega，且热情开朗的家政阿姨。
　　好说，有钱一切都好说。

　　苏助理给蒋立舟看过阿姨的简历后，问道：“不知道安先生怀孕几个月？需不需要提前找月嫂，还有产后中心？”
　　苏助理一向贴心，提前替老板考虑好一切，那怕是职责外的事情。
　　蒋立舟闻言想了一会儿，摇头：“两个多月，先不用吧？”
　　苏助理：“……”
　　才两个月，您还要犹豫一下再答吗？

　　蒋立舟最初是想找住家保姆的，后来怕安然不自在，才列了那么些条件。
　　安然怯生，不喜欢待在人多的环境里，也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在自己家都这样。
　　以前如果有人去了小镇的家里，安然一般打完招呼就会缩回自己的房间。

　　有一阵儿，差不多是蒋立舟和安然结婚的第三年，宋家为了争夺遗产的事闹得不可开交，蒋立舟的小舅跑回里镇投奔姐姐，远离是非，躲清闲。
　　他在宋老师的花房里窝了得有一周多。

　　那一周里安然比这个小舅舅还像蒋家的外人，话特别少，每天缩在角落里，去给楼上的花浇水，还要挑个小舅舅不在的时段，速战速决。
　　小舅闲得慌，跑去逗安然玩，问东问西，紧张得孩子后来躲进自己房子里更不怎么出来了。

　　这事是小舅从镇里回来后告诉蒋立舟的，小舅当时说：“你那个弟弟还挺可爱的，小兔子似的，我看姐夫当初应该让我去江湖救急。”
　　蒋立舟早该习惯小舅的不着调，但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逆不道地给了小舅一肘子：“那是我的Omega。”
　　小舅捂着下肋“嘶”了口气，笑骂道：“都快三年不回去了，还你的Omega呢？”

　　没多久，蒋立舟在老蒋又一次断绝父子关系的威胁下，勉强服了个软，回家一趟。
　　这次走的时候，他把安然这个小尾巴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