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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醉酒 ...

  •   季锦衾呆呆愣愣地地看着他,一时间找不到话来说。
      江云哲收回指尖,屈弓指节时能看到他清瘦的腕骨上有一枚淡淡的棕痣。老一辈人都说这种人会对自己未来的爱人痴情长久,爱得惊天动地,爱得死去活来。
      他这样的人,也会这么爱一个人吗。
      季锦衾只是瞥了眼就收回眼底里满是探究的目光。
      “还记得江明羽吗?“江云哲单刀直入奔向主题,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季锦衾唇口半张轻微“啊”了一声,才在脑海里后知后觉想起这么一个人。
      “他不是你的那个……”季锦衾比划了两圈,有些艰难地说出那个词。“弟弟?”
      “嗯。“江云哲听见这个词依旧忍不住蹙起眉,像是依旧还没习惯这个凭空而降的弟弟。
      他垂首看着那双明亮剔透的眼睛,默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我只是他的一个意外品。”

      高一那年
      检讨书读完下台的时候,季锦衾就跟在江云哲后面。
      那时的阳光盛气凌人,照得眼前的少年脊骨凹显紧致,宽肩腰窄,典型的倒三角黄金比例。而校服包裏下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一双长腿笔直匀称,周遭的荷尔蒙都散发出透人清淡的气息。
      季锦衾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被迷得六神无主,一时受鬼色的心窍栽了个大跟头。
      平时巧舌如簧的他在江云哲这条阴沟里翻了船,明知道问了他一定会不开心,却还是笨拙地开
      了第一句话匣子:“那人是你的弟弟吗?”
      这一问,当场收获了一场天寒地冻的雪花,所经之处都是冷冰冰一片。
      只可惜,冬不去春怎会来,春不来夏又怎会迎?
      季锦衾自那开始便缠着烦着江云哲,即使磨烂嘴皮子也没有任何哀叹怨言,整日吊儿郎当的扯上江云哲和他一起玩闹违纪,身上像是永远有耗不完的精力。
      一开始,江云哲选择闭眼充而不闻,看到他半点好脸色都没有。可久而久之,他接触多这人发现他并非想象中的如此不堪,只是自己一直带着偏见的眼睛去看他罢了。而在日复一曰的相处中,他也寻到了以往的不同之处。他边别扭的接受着季锦衾传达过来的善意,边排斥着出现在他身边的朋友。
      他不知道这象征着什么,他只当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
      直到后来才发现这是他对季锦旖旎扭曲的感情,毫无征兆却意料之中。
      追溯源头,这一切只因那声拙劣的问话。
      逝去的冬日早已融化成一滩春水,浸入了盛夏添迎光云。

      季锦衾仰头看他,眸光里流转反侧,一句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却怎么都说出不去。
      即使彼此都知根知底,了解各自家里什么情况,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藏在生活里的细枝未节却依旧模糊朦胧,一件件事情杂乱无章,连自家人理都理不清顺。
      季锦衾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什么也不想听了。他捂起耳朵退后了几步,手指着他冲他喊了句:“我又不想听了,快闭嘴。”
      江云哲低头笑了笑,答应他道:“好,我不说了。”
      季锦衾放下捂起耳朵的手,拎起书包就往二楼楼上奔。
      走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双手交握搭在了扶手处,冲楼上抬了抬下巴对着江云哲说:“上来一起写作业。”
      江云哲笑意更深了:“好。
      然而,等季锦衾将整个书包翻腾倒转过来,里边的课本卷子掉的满地都是,也愣是没找着一支能甩出笔墨的圆珠笔。
      ー旁环胸抱臂站着看人出糗的江云哲一直笑的不停。
      季锦衾扬手就往江云哲脚边丢了本书,气急败坏道:“笑屁,你自己书包能找着一支笔小爷跟你姓。”
      江云哲眉梢吊高:“是谁先把笔给到处乱丢的?”
      季锦衾瞪了他老半天硬是没敢吭声。
      江云哲走到床沿边,拎起歪倒在一旁的书包,探手往里面摸了摸,一支刮痕累累的黑色圆珠笔就这么躺在他手心中。
      季锦衾又瞪起他掌心里的黑笔。
      “熟悉?”江云哲嘴角隐抹一丝笑意,“还是你高一那会儿丢我桌面上的。”
      季锦衾疑惑:“我放的?”
      “不记得?”江云哲把笔放到书桌上,又弯腰捡起在地上的课本卷子。“周测。”
      一句话没首没尾的。季锦衾盘腿坐在地上拧眉回想。
      英语周测那晚结束后,季锦衾瘫痪在椅子上,手中的笔转溜得飞快,目光却滞留在黑板上的板书里。
      隔壁的同桌似乎注意到他与平时的不同,小声地问了句:“怎么了?”
      季锦衾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哀叹了声:“这次的英语考试肯定考砸了。”
      其实是在想今晚怎么跟他妈周旋拉扯。
      同桌“唔“了句,面容顿时花色难看,也小声哀嚎了声:“那我这次肯定也惨了!妈妈妈!呜呜呜!”
      季锦衾没接话,只是垂落眼睑,看着眼前转动的笔端,默默地在心中叹气。
      有我惨?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不过……你听说了吗?”同桌往季锦衾这边挪了挪椅子,继续小声说道。“这次江神英语没有写卷子!好像说是因为忘带笔……”
      季锦衾听到“江神”时睫毛微微抖了抖,指尖转动的笔一时飞得有些磕绊,不稍片刻后又飞得稳如狗,仿佛没什么事发生一样。
      同桌自顾自嘟嚷着:“说起来也是怪,没笔为什么不偷偷找旁边的人借一支,或者找老师借一支也行啊!”
      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写而已吧。
      同桌又伸长脖子朝走廊外看了眼:“我听隔壁班说江神一下课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平时他都呆在教室里发霉养草的,这次却一反常态跑出去不知道去干什么,这都快要到下科考式了,还是没见着人影……哎哎!季哥!季哥!你干什么去啊!这都快要考试了……”

      季锦衾沿着楼道跑上顶楼时,脸颊微微发烫发热,额心上的热汗顺着鬓间滑落到脖颈处。他边拉起衣领朝体内扇风,边气喘吁吁地看着眼前离他不远的背影,即觉得近在咫尺,却又觉得远若天边。
      江云哲的脚边已经堆积了几罐空落的酒瓶和一堆散乱在地上的烟头,骨节清晰的指尖单手就拉开了叩罐,气泡冒上来的"咕咕咕”声音在寂静的月色中突显响亮。
      他像是浑然没听到般面无表情地喝下一瓶,又弯腰随手放在自己的脚边旁,直起身子时才注意到已经站在门外不久的季锦衾。
      江云哲只是淡淡地瞥了他眼,继续旁若无人地干着与他脸完全配不着边的事儿。
      “哎,江哥。”季锦衾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走到他身旁歪脑看他。“你就不怕我一个举报把这事儿捅到教导处那边?”
      “随便。”声调与这寂凉的晚风毫无差别,透着对世事淡漠的黯然劲扑面而来。
      “嗯?”
      江云哲不愿再搭理他一句话,捞起放在地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眼下却找不到打火机在哪儿,心中忽然微一动,抬眼便看见季锦衾手中晏紫色的火机。
      月色里散发出的莹光在季锦衾的脸侧处映上ー抹光辉,明壳的瞳孔深处有着一汪清澈的水波,此刻他仰着头,眼尾轻轻上挑,轻声地征求意见:“江哥,我帮你呗?”
      江云哲敛眸看他,不拒绝也不同意,只是盯着他眼睛里看。
      季锦衾根本没想过他会答复,问出这话时便早已不管不顾地踮起脚尖,举起火机在烟口处点燃香烟。
      烟草随着火星而燃烧,浓烈刺鼻的气味灌满了季锦衾的整个鼻腔,他间不惯这种味道,被烟草味呛到退在一旁咳嗽了两声。
      江云哲只吸了两口就狠狠碾灭掉,挨在护栏上低头看他。
      “英语卷子没写吗?”季锦衾轻轻往他脚边踢了下问。
      “嗯。”
      “因为江明羽吗?”
      “嗯。”
      “喝那么多酒胃不疼吗?”
      “不疼。”
      “烟好闻吗?”
      “不好。”
      “我上来你高兴吗?”
      ……
      江云哲并不作声,依旧垂眸盯着他看。
      季锦衾不问了,只是念了句:“江云哲,你喝醉了。”
      “嗯,我知道。”
      虽然面上依旧淡然冷漠,可从他答出来的话来看已经透露了几分醉意。季锦衾握起他的手腕,半拉半扯地将他带到宿舍门口,随后费力地将门推开,把醉了已经七八分的江云哲拖到床上,准备将手抽离时又被江云哲紧紧抓住,一股无形的力量宛若千斤重般齐齐向他压下来。
      季锦衾本来就没站稳,又被他这么一抓,膝盖直接跪向于他腿侧,两手撑在床单上,脑门跌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季锦衾直起身子,想从江云哲的身上下去,不料却被紧紧环住腰侧,一颗热呼呼的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前,正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清新自然的气息。
      这一番动作下来,他—时为江云哲堂而皇之的行为弄得四肢有些僵硬,一双悬在半空中的手将推欲不推的,简直是滑稽无比。
      季锦衾轻声叹了口气,额头抵着他脑门无声地想:送上门的人谁不要谁傻逼。
      岂料,一路走过来都安静无比的江云哲这时开话了,环在他腰处的双臂也越发越缠得更紧了。
      “高兴。”
      季锦衾扁头看了眼还在他颈窝处的江云哲,状似没听懂问:“什么高兴?”
      江云哲用脑袋蹭了蹭他,听见他的发问又忽然抬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看,有板有眼地一句一句地回答道:“你来,我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季锦衾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听见他后半句话又笑出了声。
      江云哲听见他笑,以为他不信,皱起眉毛很严肃地说道:“真的,我原本很不开心的,你一来我就开心了。”
      季锦衾只是笑了声便收了尾音,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江云哲说:“嗯。那你以后不开心了不高兴了都来找我好不好?”
      江云哲很认真地点起了头。
      “让你不高兴的事也不能憋在心里,以后必须得跟我说。”
      江云哲继续点头,点完又问:“那你呢?”
      “我也是,以后我们都要坦诚相见。”最后一句尾音上挑,说的又轻又坏。
      江云哲将怀里的人再次搂紧,低头在他颈窝间吸了吸,闷闷地答应道:“好。”
      最后当江云哲头疼欲裂从床上起来时,脑子里的画面就只依稀的记得是季锦衾把他送回来这儿的。
      等到他回到教室,坐回位置上准备补觉时,赵郎从他身后避恭避敬地向他供奉上了一支黑笔。
      黑笔同体全身也是黑色,笔身上有几道划痕,笔端处挂满了乱七八糟的小人插图画,一看便知道是谁的杰
      作。
      “这是昨晚季哥放在你桌面上的笔,当时他从走廊外翻窗跳进来时班里都被吓了一跳,我问他季哥你来干什么?季哥说来给你送笔写卷子”。
      这胡话只是他信口乱编而来的,也就季锦衾这小笨蛋能当真。
      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支笔足足有十多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到底也还是没舍得拿出来用一笔。
      怕太喜欢,一不小心将它耗尽完,以后或许就得不到了。
      所以,还不如把它好好收藏起来,想念的时候偷偷摸摸看—眼便足够。
      他不贪婪,懂得见好就收,不会奢求太多,一点就满足。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江哥这人真的很多矛盾体系在里面,我不说,你们自己一点点挖吧。【痛哭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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