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上江言

20、Chapter 20

　　子弹飞出了枪膛，穿过空气，亲昵地擦过白庚的脸，最终穿透了墙。

　　白庚紧盯着艾莉丝，萧北也有些不满地回过头：“艾莉丝，你又在耍小性子。”

　　艾莉丝一动不动，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半晌，她动了。

　　她的头和脖子之间仿佛生了锈，一点点移动过去，从里透出红色光晕的眼睛注视着萧北。

　　萧北微笑着，语气温和：“怎么，动手前有话跟哥哥说吗？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务喏也不喜欢——但你看，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艾莉丝注视着萧北，枪口突然转了过来，对准他。

　　她在萧北略微惊讶的表情中咧开一个笑，红润的嘴开合：“所以她消失了。”

　　萧北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艾莉丝看着他，手指缓缓下压。

　　“砰——”

　　子弹射出，艾莉丝发出愤怒的叫声。她被白庚扑倒在地上，枪口偏开。白庚一边尽力压制着他，一边冲萧北吼道：“停了她的能源！”

　　“眼睛，在她眼睛后面。”萧北立即掏出一把匕首，扑上来毫不犹豫朝着艾莉丝的一只眼睛扎去。

　　那只漂亮的眼珠被匕首撬了出来，掉在地上滚远了，艾莉丝脸上多了一个黑窟窿，里面露出缜密的电子设备。萧北又是一下，直捣她黑洞洞的眼眶，一下，两下，可是什么都没发生。

　　艾莉丝挣扎的更厉害了，白庚已经压不住她：“找东西捆住她！”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白庚看着萧北手里多出一串铁链，接着冲他微微一笑：“这个可以吗？”

　　五分钟后，黑车像是疯了一般驶上空旷的马路。

　　萧北油门踩到最底：“等我回阿尔法总部，就能调停她，修缮她。”

　　“你疯了吗？”白庚眯起眼，“艾莉丝已经不受控制了！你看不出来吗！”

　　“她没有。”

　　“回到阿尔法特别研究集团，你必须立刻执行摧毁程序！你不会没有吧？”

　　萧北脸上又带了些笑：“我不会摧毁她的。”

　　“艾莉丝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妹妹，我怎么能杀了自己的妹妹呢？”萧北道。

　　他挥手打了方向盘，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黑车九十度拐向了最近的连天大厦。

　　宾馆1308号房间里，只剩下一只眼睛的女孩被铁链捆在椅子上。她看着汽车扬尘而去，漂亮的脸上扭曲出一个笑来。缓缓地，她伸手握住了铁链，五指收紧。

　　瞬间，铁链在她手中扭作了一团。

　　不急，她不想让他死的太轻易。
　　眼眶中发出的滋滋电流声，她低下头，两手一扯，掰开了铁链。

　　哗啦一声，1308的玻璃碎裂成无数片。

　　“你在干什么！”
　　白庚看着萧北骤然停在连天大厦前，皱起眉。

　　萧北言简意赅：“拿东西。”
　　白庚跟着他下了车，关上门，匆匆走进连天大厦，眉头不展：“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萧北：“能够控制艾莉丝的东西。”
　　电梯关上，数字开始变化，两人注视着数字，萧北道：“我一开始没有想要杀你的，白先生，所以我好心地为你准备了一个控制装备，以防万一艾莉丝来你这里时失控。”

　　白庚扫了他一眼：“真是谢谢你啊。”

　　萧北微笑着快步走出电梯：“不必。你在电梯口等我吧，她一时半会儿应该跟不过来。”

　　白庚不置可否，却是停在了电梯口，看着他打开大门进去，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又转头扫了一眼电梯。

　　突然之间，按键处平静的数字下方，多出来一个箭头。

　　有人要上来。

　　一层。

　　两层。

　　三层。

　　……

　　电梯逐渐逼近他们所在的楼层。

　　白庚盯着那个不断变化的数字，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应该，艾莉丝不应该这么快就追上来。

　　现在这个电梯可能越过他们的楼层，继续向上，或者停在这一层。

　　白庚骤然回身跑向房间内，将大门关上，就在大门咔哒锁死的一瞬间，他听到外面电梯传来“叮咚”到达的声音，随即是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艾莉丝真的追上来了。

　　有片刻的寂静，白庚贴在门后，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呼吸放的很轻。

　　骤然之间，大门“砰”地震颤了一下。

　　“砰！”

　　两下。
　　三下。

　　外面没有人说话，白庚透过监控看到一个女孩站在门口，一下一下抬手拍向门。倏然间，她好像感知到了白庚的视线，抬起头看向监控，唇角缓缓弯起。

　　她说：“白庚哥哥，是你吗？”

　　白庚朝后退了一步。

　　“白庚哥哥。”艾莉丝站在门口，低下头去，监控里看不清神色，“你还记得的灰姑娘的故事吗？那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白庚注视着大门。
　　艾莉丝的声音清晰地穿过大门：“我其实很羡慕灰姑娘，虽然她在家里被继母和姐姐欺负，但是她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甘心付出为她帮忙的朋友。”

　　“我想着，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白庚哥哥，你是我的朋友吗？”

　　许久的寂静，白庚注视着大门，而门外的女孩也同样直视着前方，目光似乎透过大门交汇，又似乎永远中有隔物，不能相交。

　　“啪！”
　　又一轮的拍门声响起，沉重而愈发激烈，白庚退后了两步，随后转身朝着萧北离去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撞上萧北的一瞬间，大门猛然被砸开了。

　　“快走！”

　　萧北唇角的笑意褪去了些：“我没找到。”

　　“什么？”

　　“那个控制装置，准确来说是停机装置。”萧北道，“不见了。”

　　“……切断能源，你给程斜打过电话了吗？他知道怎么切断艾莉丝的能源对不对？”

　　“程斜不在安达。”萧北道，“他去外地有事，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餐厅的方向传来玻璃器皿碎裂的声音，萧北抬眼看去：“是艾莉丝来了吗？”

　　艾莉丝仿佛并不着急，餐厅中不断传来物件摔落在地的声音，白庚不由得静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她在做标记！”

　　萧北的住所构造两边对称，一旦进去呆上一段时间或者绕上几圈，分辨来时的路线便要费些功夫。但如果艾莉丝像现在这样制造了巨大标记。
　　那么就算瞎子走进来也能分辨方向了。

　　萧北道：“看来我们还是需要回到阿尔法了。”

　　他似乎颇为遗憾，听着噪声停止，抬腿朝着与大门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来吧，白先生，我们从别的路走。艾莉丝怕是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了，毕竟她对这里并不太熟悉……嗯……最好待到我们回到阿尔法。”

　　五分钟后，黑车朝着阿尔法特别研究集团的方向飞驰而去。

　　萧北又挂上了那面具一样的笑：“白先生，不必这么担心，只要我们回到了阿尔法，就能控制住她。”

　　白庚注视着前方：“不，我觉得她已经万却不在你的掌控能力之内了，你需要关停她，永远。”
　　“甚至于摧毁。”

　　萧北道：“她身上没有自我毁灭系统。”

　　“什么？

　　黑车驶过夜晚空旷无人的街道。
　　“是的，我并没有给她安装一个这样的系统。”萧北微笑道，“白先生，你应该相信我。”

　　“意思是，她无法被强行自毁。”白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点怒气，“你未免有些太自信了。”

　　“这只是对她的保护。”萧北道，“我不能给想毁灭她的人留任何余地——轻轻按下一个按钮就能让她死于非命，实在是有些不公。”

　　白庚呵笑了一声：“你难道完全不清楚艾莉丝的破坏力有多强吗，如果她对你，对刘总，对程斜，乃至对安达城里所有的居民产生敌意，想要置你们于死地——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吗？”

　　萧北的笑容淡了些。

　　白庚转头看向他：“……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突然之间，玻璃“啪”地碎了一个洞，一枚子弹几乎擦着萧北的脸飞过去，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再次击中慌乱拐弯的黑车。黑车在大路上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逆着不断鸣笛的车辆向后驶去，萧北的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四周。

　　刚才子弹飞过的位置流出血来，他丝毫不在意，微微眯起眼，猛地调头加速，油门几乎踩到最底：“是谁……”

　　白庚眉头锁了起来。

　　凭空出现的子弹，在阿尔法地盘内依旧能够开枪不被抓的抢手，并不太高的精准度，却能很快从不同方位开枪——和兴哥他们当时遇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不出意外，这次来袭击他们的和上次袭击兴哥的是同一方人。

　　阿尔法特别研究集团的大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这条路上的车辆多了些，萧北的速度有所减缓，而那暗中隐藏的枪手也并没有再次出现。

　　或许是在等待着时机。

　　白庚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阿尔法大楼，眼睛许久没眨。

　　为什么这个抢手要攻击萧北，又为什么会攻击兴哥等人，其中的共同点是什么？

　　兴哥不应该招惹过这么大的仇家，敢公然在阿尔法监视下追杀他，而且那日虽然车上中了好几弹，但是车里的人并没有实际受伤，反而是……

　　反而是萧北派来追他们的人被击中。

　　白庚眨了一下眼。

　　对了。
　　共同点是，萧北。

　　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萧北。

　　放走萧北要用来做研究的兴哥等人，袭击萧北派出来追捕他们的人，以及现在，对萧北本人进行攻击。

　　车子猛地一个刹车，停在了阿尔法大楼前，萧北迅速解开安全带。与此同时，一只灰扑扑的小鸟落在阿尔法大楼前的树枝上，扑了扑翅膀，站定。

　　什么人，非常讨厌萧北呢。

　　讨厌到知道他在为萧北干活都要亲自上门拜访。
　　讨厌到要拯救萧北即将毁掉的东西。

　　讨厌到知道他的所有秘密。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中年男人的样貌，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我要一只模样最普通不过的小灰雀，但它不仅得能叫能飞，和平常鸟儿一样行动自如，能听我的话，还得学会——”

　　“吐子弹。”

　　萧北已经开了一半门，一条腿就要伸出去。

　　白庚骤然抬眼看到远处树枝上立着的鸟儿，瞳孔骤缩。

　　“别——！”

作者有话说

　　接近尾声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