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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   按照现在的速度,开到阿尔法大楼还需要十分钟。

      白庚估计了一下自己说服车上人下车的可能性,然后又起了身,挨个座位跟他们低声说话。

      兴哥在他身后颇为疑惑地看着,等他回来问:“你跟他们说什么?”

      白庚:“我说这辆车其实是贩卖器官运送。”

      兴哥:“……”
      他大脑宕机两秒,难以置信地看向白庚:“……你在说什么屁话?”

      白庚一脸平静:“一天五千块钱,你觉得得多有钱的人才能开出这个价,给十几号人?而且你再想想,他叫你们一群基本啥也不会的人去干什么?”

      真有这样的人,就是兴哥说的大老板萧北本人。
      但白庚不可能说。

      兴哥似乎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琢磨了一会儿:“不是,那我也想过,就不能是这老板钱多,出手阔绰么?”

      白庚从兜里掏出刚才揉成一团的小纸条:“这是我认识的人留下的。”

      兴哥看他展开字条,盯着上面的“RUN”三个字母许久:“……”
      他抬眼看向白庚:“让咱跑?”

      白庚微微一点头。

      在任何牵扯艾莉丝的事情上,萧北都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虽然不知道他这次是要这十几个人做什么,但绝不会是让他们帮忙干活那么简单。

      兴哥曾经帮过他,他不想看着他遇到危险,或是卷入有关艾莉丝的事情。
      被卷入本身就已经很危险。

      进入阿尔法大楼的那一刻,他们就会成为萧北手下任由宰割的牛羊。
      而他折磨他的牛羊,并以此为乐。

      距离到达阿尔法大楼还有约五分钟,两个十字路口,一个拐弯。

      “师傅,我想上厕所。”
      有人再一次掀开了帘子。

      司机有些不耐烦:“再等等,马上到了!”

      “不行,憋不住了!”

      司机不再理他,继续往前开,有人掀开帘子走去拍门,被他呵斥:“干什么!耽误了时间你负责?”

      那人继续嚷嚷着要下去,但大概是眼看阿尔法大楼就在眼前,司机不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快了车速。

      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拐弯。

      白庚扫了一眼窗角的安全锤,低声道:“兴哥,一会儿我一喊,你就砸窗户。”

      兴哥睁大眼:“不是,真要跑?还不确定呢——”

      “实不相瞒。”白庚冷静地打断他,“你这位大老板我认识。”
      “什……”兴哥脑子转的很快,“是你那个老板?”

      白庚点点头:“而且据我这一个月左右观察,他是个疯子。”
      丧心病狂的疯子。

      “他会拿你们做研究和实验,相信我,你不会想落到他手里。”白庚道。
      “但是砸了窗户又怎么样……跳车还不得摔个半死?”

      “谁告诉你我们要跳窗了 ,只不过制造点动静,让他慌一慌。”

      一分钟,最后一个拐弯。

      白庚压低声音:“准备,三,二……”

      “一。”
      “砸!”

      “哗啦——”

      司机猛地急刹车:“我他妈——”

      兴哥吓傻了,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低头看看手上的血迹。
      安全锤依旧呆在原处,还没动。

      玻璃是被一颗子弹击碎的。

      紧接着只听啪啪几声,另外几面车窗上也出现了裂纹,随之哗啦哗啦碎了一地。整辆车内嘈杂惊慌一片,司机满脸惊恐顾不上后座乱跑的人,歪扭七八地把车停了下来。

      没有了毛玻璃的阻挡,外面的景象清晰可见,白庚看到阿尔法大楼的方向有一群黑衣人正奔来,喝道:“快走!”

      众人争先恐后地从车上挤下来,有的慌不择路从窗户跳下来,跟着他往阿尔法相反的方向跑去。

      萧北那些经过训练的人各方面都比他们强得多,理论上来说很快就能赶上他们,更不提阿尔法大楼附近无处不是萧北的眼睛,到处都有他能控制调动的力量。但不然,他们一直跑了很远。

      人行道上引起一阵躁动,声音太过杂乱,但白庚很确定的是——他听到了枪声。

      他不知道那些子弹是从何处打来的,精准命中身后追捕他们的黑衣人。
      而萧北居然没有发现那个侵入了阿尔法领地的外来者。

      倏然之间,白庚停了步子。

      他面前站着一个小女孩,挡住了他的去路。
      女孩面无表情,肌肤在阳光下白皙的不真实,一双眼眸是空洞的黑,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但应该是在看着他的。

      不等他反应,女孩动了。

      她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的胳膊伸出手,毫不犹豫地反剪在他身后,力道之大白庚听见骨头“咔”地响了一声。

      “咔嚓”一声,她给他铐上了什么冰冷的金属物,锁住了他的手。

      随后,她抓着他,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带着他往阿尔法大楼走去。

      他被关了起来,隔着铁栏杆,他看见萧北的面孔。
      “白先生,你真是太不听话了,”他说,“艾莉丝也是,总是这么调皮。”

      整整两天,萧北把他关在当初关着白渔的房间里。这房间实在太干净,就连灰尘好像都不存在,白庚没能解开那副手铐。他维持着那姿势,直到第三天,萧北亲自来,带着艾莉丝。

      艾莉丝捏着他的下巴把手里的一杯水灌了下去,力道之大白庚觉得自己的下颌要错位。

      萧北蹲下身,轻声问白庚:“白先生,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白庚撩起眼皮,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嗓子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有点哑,“怎么弄死你。”

      萧北轻笑了一声,站起身,带着艾莉丝走了出去。

      晚上,他又来了,一个人,依旧问:“白先生,现在你在想什么?”

      白庚依旧平静地回答:“……怎么弄死你。”
      他语调缓慢,仿佛在说一件小事:“怎么把你捆起来,扔进牢房里三天,然后关进一辆即将发生车祸的车里,让那辆车在我眼前撞成废铁。”

      “最好再爆炸,燃成灰烬。”

      “……”
      萧北笑了:“……白先生,我很欣赏你的坚定。我知道我从来没有选错人。”

      白庚短笑了一声。

      萧北往前了一些,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低声问:“但是即使你这么厌恶我,你以后依旧会听话,对吗?说到底,我们定下了合约,而白小姐的生死还掌握在我手中。”

      “……”
      白庚盯着他,许久,道:“你用她威胁我。”

      “怎么算得上威胁呢,不过是一笔交易。”萧北微笑,“事实上,如果你同意不和我作对,不再企图做无谓而令人烦心的挣扎,我现在就能带你去看看她——她已经初具雏形了。”

      初具雏形。
      这个词让白庚很不舒服。

      但他最终还是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走廊里开着灯,但“白渔”所在的那个房间没有。他们踏入黑暗,浸透黑暗,听那巴掌大小的精湛机械开口叫:“哥哥!”

      带着哭腔。

      白庚心中猛地一颤。

      萧北微笑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提取了白小姐生前最后残存的意识,或者说思想,加入了我的作品,现在她只需要一副重塑的躯体,就能完完整整,好好端端,回到你身旁。”

      生前最后的意识……

      她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白庚有些茫然地望着那机械。

      她大概是……很恐惧的。

      孤身一人,无处求救,看不到希望,奋力挣扎后死在歹人手中。
      大概是……很害怕的。

      她是在……害怕么。

      白庚问:“艾莉丝……也是这样做成的吗……提取了最后残存的意识……”
      加入这机械,永远被困住。

      永远在痛苦。

      萧北的声音很轻:“她会永远待在我身边,难道不好吗。”

      第二天,白庚又一次在第一次见到艾莉丝的房间里看到她。

      女孩的四肢被锁住,连接到笼子上方一个缜密的仪器上。仪器正滴滴作响,绿灯闪烁。她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仿佛无机质玻璃。

      或许是因为那些仪器,或许是因为巨大的牢笼,又或许是因为她此刻眼睛中透出的红色……
      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更加不像是人类。

      她本来就不是。

      萧北站在白庚旁边,眼里情绪意味不明,大概是怜惜或心疼,也或许是叹惋,半晌,他才做梦一般问白庚:“她美吗?”

      “……什么?”

      萧北的眼珠一动不动:“她是不是很漂亮?”

      女孩空洞的目光直视前方,宛若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是不是很可爱?”

      红光从仪器滑下没入女孩的发根。

      “她是不是很完美?”

      白庚没有说话。

      萧北像是梦醒一样,转头来看他:“啊,我想起来了,因为时间太匆忙,艾莉丝都还没来得及给你表演欢迎节目呢。”

      白庚微微蹙起眉:“怎么?”

      萧北笑着:“不过今天,今天艾莉丝好了,你也来了,她可以醒过来,为你演奏……”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人已经走到笼子旁边,按下了一个按钮。

      :“艾莉丝。”他轻声呼唤。

      女孩的头发散落了下来,眼睛机械地眨了眨。

      这里铜墙铁壁,三个人,两人坐在房间里,一人站在牢笼内。
      隔着金色的栏杆,却仿佛是生死之间不可触达的距离。

      那是一个很沉闷的夏夜,天空压得很低,阴沉的仿佛要活埋所有人。只有这牢笼里传出悠扬婉转的琴声,几乎是欢愉的。

      艾莉丝像是八音盒里的人偶,肩上架着一把小提琴,弓机械地拉着,不带丝毫情绪。她眼神依旧空洞,动作却像是上好了的八音盒,按照固定的节奏规律地反复。

      反复。

      再反复。

      没有休止符。

      萧北注视着她,陶醉般问:“是不是很完美?这是她最擅长的曲子,以前她经常拉给我听。”
      -
      白庚的目光定在女孩身上,耳畔仿佛回响着萧北十分钟前在牢房里的低语:“只……是她当时受了好重的伤,我花了好些时间,拼拼凑凑,才把她的皮囊做出来。”

      女孩在光下无暇的脸颊。
      “你知道的,全用人造假货,让我感觉她不够是她。”

      精心琢磨的下颌骨弧度。
      “今天那些人本来可以为她的进一步新生做贡献,可惜被你放走了,”

      白庚抿紧了唇,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优美的调子继续着,没有回答。

      半晌,萧北冲他笑起来:“Absences。”

      机械、无尽的曲调,完美的,毫无瑕疵的。

      没有人说话。

      The prolonged silence.
      Stars Smeared.

      Heartless.

      Soulless.

      她是被准过的小提琴,是寂静冗长的仲夏夜,是恪守规则的钟表。

      滴答。滴答。

      齿轮缓缓转动着,时针按照既定的步伐向前走去,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完美的距离。

      琴声继续着,继续着,艾莉丝依旧在演奏。她面无瑕疵,却也面无表情,没有了人类的生机。

      她在演奏她最熟悉的旋律。

      萧北注视着她,打量着她,欣赏着她,忽然问:“你说,杀过人的手,还能演奏出这样婉转的声音吗。”
      白庚没有回答,于是他自己微笑着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不,不能了。”

      他声音放的很轻很轻,在小提琴声中几乎不可闻:“所以这会是你最后一次听到她这样演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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