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GAD】轻狂》山南瓜

9、公平

　　阿不思把猫豹毛攥在手心，他转向看台，看台上的人群也在看他。师生们一齐转过头，没人在意围场中还有一个勇士被困密林。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在欢呼着邓布利多的名字。

　　“精彩极了！精彩极了！”格兰芬多的院长庞弗雷教授冲过来大声说，“我敢保证，这是一百年来最精彩的一次比赛——你们甚至没有伤到一根头发！”他兴奋地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又朝格林德沃点了点头，“你们会得到一个惊人的高分——在那之前，我们还得等等，布斯巴顿的安格斯还在密林中——说老实话，你们不分伯仲，这对裁判来说是一个难题，总得要分出高低。”

　　“谢谢你，庞弗雷教授。”阿不思礼貌地说，他看到格林德沃扬起头，下一刻，他听到格林德沃冷冷的声音响起。

　　“恕我直言，先生，一百年来，你们只举办了这一次三强争霸赛。”格林德沃说，“真不能理解，竟然会与人因此死去。”

　　庞弗雷教授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花了一点时间理解格林德沃的意思，然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即使庞弗雷教授一句话都没说，阿不思也看懂了他的意思——这位来自德姆斯特朗的学生真令人讨厌。

　　阿不思安慰似的冲庞弗雷教授笑了笑。

　　“安格斯怎么样了，教授？”阿不思问。

　　“猫豹袭击完你们后就去找他了，他吓坏了……我也没想到他们能弄来猫豹……多少年来，没有人能成功捕获这种生物，多亏了切罗基族，那群印第安人在收到组委会的邀请后十分积极——他们亲自护送猫豹来到霍格沃茨，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印第安人一起出动——安格斯显然没有你们聪明，他用飞来咒召唤来一把飞天扫帚，试图在速度上胜过猫豹——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树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飞行速度，他很快就被猫豹追上，摔倒在地，昏迷不醒，猫豹没接着攻击他，被你们吸引走了——再过五分钟，如果安格斯持续昏迷，工作人员将会进入赛场，把他救出来。”庞弗雷教授喋喋不休地说，他看了一眼围场边缘，接着问道，“你们要过去看一下得分吗？他们等会儿就要开始评分了。”

　　阿不思诚恳地向庞弗雷教授表达感谢后，才和格林德沃沿着围场边缘走到能够看见裁判的地方——就在右边，他们坐在升高的金色椅子上。

　　“每个人的最高评分不超过十分。”格林德沃说，他皱着眉头朝场地眺望，五位裁判正在激烈讨论着什么。“你们的教授可真啰嗦。”格林德沃突然说。

　　“他是一位很优秀的教师。”阿不思说，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裁判席，第一位裁判——娜塔莉夫人——把她的魔杖举向空中。一缕长长的银丝带般的东西从魔杖里喷出来，扭曲着形成一个大大的“9”字。

　　“啊……娜塔莉夫人给你了9分，”阿不思在观众的鼓掌喝彩声中对格林德沃说，“她还算公正。”

　　“我认为我值得10分。”格林德沃冷哼一声说。

　　接下来是沃尔布。他朝空中喷出一个“10”字。

　　格林德沃的神情和缓了不少，但随即布莱克给出的6分让他瞬间黑了脸。“真是好样的！”他气呼呼地说。即使惠特先生和体育司司长都给他打了9分的高分，都不足以叫他高兴起来。

　　“我认为组委会应该提供一个公正的评分标准，”格林德沃说，“好让我知道布莱克先生扣分的依据——如果这就是你们霍格沃茨获胜的秘诀，邓布利多，你胜得并不光彩。”

　　“我会解决此事。”阿不思说，他饱含歉意，“我向你保证，不管外界因素如何，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争取一场历代以来最为公正的三强争霸赛。也许我的承诺不值一提，也许我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改变不了传统陋习，也许我的努力只是螳臂当车——我向你承诺，盖勒特，我向你许下承诺。”

　　落日的余晖洒在阿不思白色的脸庞上，金色的光芒掠过少年庄严肃穆的神情，微风吹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他上前一步，再次承诺道：“我会解决此事，盖勒特。”

　　格林德沃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拽了自己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好。”

　　一刻钟后，三位勇士的得分最终明确，阿不思以三分的优势领先，霍格沃茨的师生们都高兴极了——除了阿不思。阿不福思不明白阿不思为什么不乐意，布莱克一向如此，能给阿不思公正的评分已在意料之外，他怎么敢去触布莱克的霉头，嫌自己分数太高吗？

　　当然，阿不思从来不指望阿不福思能理解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都在为自己的承诺不懈努力，布莱克因此对他厌烦透了。阿不思可不管这些，他一遍又一遍写信给惠特先生，要求他严格规定裁判的评分标准，并在能见到布莱克的任何场所以各种形式询问扣分的原因——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去解开第二个项目的线索。

　　“第二个项目将在二月二十四日开始，阿不思！”阿不福思恼火地说，“你不能花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在解开线索上面吗！”

　　“对不起，”阿不思说，活像一头拉不住的犟驴，“不把这件事解决，我认为我没法安心，阿不福思，我想让我的奖杯更耀眼。”

　　“赢了不就行了吗？”阿不福思无奈地说，“一百年来，我们只举办了一次三强争霸赛！阿不思，需要我来提醒你这场比赛有多重要吗？”

　　“所以我更希望它是公正、公平的精彩比赛。”阿不思说。说完，他收起长长的羊皮纸，起身朝猫头鹰棚屋走去。

　　他将那封厚厚的信交给一只有白色长羽的雪鹄，目送猫头鹰离去后，他接着往上走，攀上棚屋的屋顶，几只猫头鹰盘旋在半空中。他眺目远望，远处挺立着几棵参天巨树，黑黢黢的，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几颗明亮的星星散落在漆黑的夜空里，明明灭灭。他喜欢深夜的霍格沃茨——自从五年级他被任命为级长后，霍格沃茨的各处屋顶就成了他常待的地方——无人打扰，安静异常，还能眺望整座城堡。

　　阿不思闭上眼睛，感受夜风轻抚他的脸颊，不知此时有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真惬意啊——”不速之客开口说道，“这里倒是个不错的观景台。”他目光巡视一周，贴着阿不思坐下。

　　“嘘——”阿不思将食指竖在嘴唇上，“你听——”他侧过脑袋，仔细地分辨着风声携裹而来的某种动物的叫喊声，“这是独角兽在吟唱，一位母亲在呼唤她的孩子——我见过独角兽——那时我四年级，偷偷溜进禁林，我遇到了一只还未成年的独角兽，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动物——它一点儿都不害怕我。”

　　格林德沃完全没听到什么叫喊声，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不断掠过。他被阿不思的神情吸引住了。

　　“然后呢？”他问。

　　“然后天快亮了，我跟它道别，回到城堡，假装刚刚从床上醒来。”阿不思说。

　　格林德沃咯咯笑了起来，快活极了。

　　“从这里看，霍格沃茨城堡不赖嘛。”格林德沃懒洋洋地说。

　　高入云天的巨大城堡静静地耸立着，月光如水般倾泻下来，为它蒙上一层淡白色的轻纱。阿不思轻轻地呵了一口气，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魔杖中冒出。

　　“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霍格沃茨城堡时的感受，”阿不思说，“那时我觉得我能在城堡中待一辈子——她太美了。”阿不思扭过头，“正如今晚我要带给你的消息——布莱克教授愿意更改你的评分了，恭喜你，现在跟我一样并列第一。”

　　阿不思湛蓝色的眼眸眨了眨，那种被攥紧的感觉再次爬上格林德沃的心头，他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半晌才憋出一句谢谢。他满心希望能说些什么，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两位年轻人好似忽然失去能言善辩的能力，他们漫无目的地盯着黄色的月亮。天空淅淅沥沥地飘起冷雨，雾气中，阿不思看到格林德沃正在拢紧他那件黑色毛皮斗篷。他把金发压进蓬乱纠结的皮毛里。

　　“你其实不必为我做这些。”格林德沃沉闷地说。

　　“哎呀……哎呀呀……”阿不思连连叫道，“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你，我只是一个迂腐、陈旧的家伙……我可不想自己的荣誉里夹杂异议，我自然有能力光明正大地战胜你。”

　　“你恐怕要失望了，”格林德沃得意地说，“最终的胜利者是我，而且只有我。”他仰起脸，意气风发地注视着阿不思，“在你听到的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中，应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先知。”

　　他兴致勃勃，将秘密分享给唯一的对手。

　　“当我们的名字从火焰杯中冒出来的那一刻，我就从迸溅的火星中看到了最终结果……”格林德沃摊开手说，“我赢了，而你，在人群中仰望着我。”

　　他的眼睛里发着光。阿不思看到他的右眼再次蒙上一层白翳，月光似水般倾泻进他的眼中，雨停了。

　　“你希望我就此认输吗？”邓布利多轻声说。

　　“理论上来说，我的预言从未出错，”格林德沃说，“就此认输是你最好的选择——不过我更喜欢看人奋力反抗。你知道吗？我无数次从他人脸上看到过那种表情——用尽全力、在结局既定前不屈顽抗——最后尘埃落定时，失望和绝望混合交杂——真迷人啊。”他神色痴迷，低声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不希望从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邓布利多。”

　　“是我的荣幸。”邓布利多说。

　　“你跟那些蝼蚁不一样，他们只是拿着魔杖粗鲁舞动的猴子。你不一样，你的身体里蕴含着足以跟我匹敌的魔力……”格林德沃说，“魔法，诞生于我们的血脉之中，让我们拥有凌驾于世人之上的能力。我们应该成为同伴——只要我们相遇，邓布利多，我们跟别人不一样。”

　　他目光灼灼盯着阿不思。

　　“你和我，我们才是同类。”他一锤定音。

　　“太好了，”阿不思直截了当地说，“你总算剥开你虚伪的外衣，全然向我展示你的内心了——我终于不用再小心提防你。”他长吁了一口气。

　　“你愿意加入我了？”格林德沃问。

　　“当然不是，”阿不思立刻说道，“你还不够吸引我。”

　　格林德沃坐得笔直，盯着阿不思。

　　“吸引你？”格林德沃重复着，“我将会成为第一个击败你的人，这还不足以令你驻足？”

　　“恕我冒昧，盖勒特，”阿不思诚恳地说，“我有一位朋友，她同样擅长预言——甚至可以说极其具有天赋。她告诉过我，预言只是预言家的见解，当局者更容易入迷。”

　　“我一向不认为预言会成为事情的既定结局，你不过窥见未来一闪而过的画面，就敢忽视过程，”阿不思迟疑地说，“我并非不相信你拥有胜出的能力，我想说的是……过于相信预言，这很可笑。”

　　“你真自大。”格林德沃冷冷地说，“你的那位朋友，她在霍格沃茨？”

　　“当然了，”阿不思说，“她是女学生会主席，来自拉文克劳。你也许听说过她的家族，她叫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和预言家做朋友，你是出自真心不相信预言，还是虚伪之词呢？”格林德沃讥笑道。

　　“我一视同仁，”阿不思说，“卡珊德拉的语言我同样不会相信。”

　　“好啊，好啊，”格林德沃没好气地说，“我要你答应我，接下来直到我赢得比赛。无论是我，还是那位特里劳妮小姐，只要我们对你做出预言，你都不能相信，并且要跟预言对着干。”

　　“我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阿不思为难地说。

　　“你害怕了？”格林德沃挑衅道。

　　“当然不。”阿不思否认。

　　“你敢不敢答应我？”格林德沃问。

　　“好，”阿不思爽快地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