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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舞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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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变形术结束后,庞弗雷教授向四年级以上的学生们宣布圣诞舞会的消息。
“舞会将于圣诞节晚上八点在礼堂举行,午夜十二点结束。听着——”庞弗雷教授扫视了一圈兴奋异常的学生,“穿上礼服长袍——所有人——请以超越平时一百分的态度重视你们的外表。如果格兰芬多的某个学生以任何方式给学校丢脸,我将毫不留情地扣光学院杯中的分数。”他提高嗓门,对阿不思说,“对了,阿不思——我似乎忘记告知你,按传统惯例,舞会是由勇士和他们的舞伴开舞的——你的舞伴确定好了吗?”
阿不思感觉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他注意到有几个女生对着他窃窃私语,继而哧哧笑起来。说实话,他完全忘记了圣诞舞会和舞伴这两件事,他不热衷跳舞。
他只能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第一次给出否定的答案。
“还没有,教授。”阿不思说。那几个小声交谈的女生立刻兴奋了,热切地望着阿不思。
“啊,我想你一定有主意了。”庞弗雷教授笑眯眯地说。
阿不思没有回答,他没有任何主意。要是现在有一位勇敢的姑娘能主动邀请他,他绝对斩钉截铁地答应她。他用期盼的眼神看向跃跃欲试的女生们,但刚才还目光热切的女生们一个都不敢上前,纷纷东张西望,不愿意做第一个主动的人。
阿不思往日里表现得太过于疏离了,女生们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眼看无望,阿不思只得把书本塞进书包,离开了教室。圣诞舞会还隔了一段时间,临到头来总有办法。他相信自己不会是唯一找不到舞伴的勇士,不管怎么说,他觉得格林德沃找舞伴的难度比他大多了。那家伙知道舞伴这回事了吗?他津津有味地幻想着格林德沃鼻孔朝天,拒绝所有女生的邀约,最后只能和空气跳舞。
他这样想着,迎面瞧见了卡珊德拉·特里劳妮。
“你好,阿不思,”卡珊德拉恍恍惚惚地说,“我做了一个关于你的预言”。她浅色的眼睛盯着阿不思,“你在找舞伴吗?”
“是啊,”阿不思殷切地说,“正在寻找。”
“你的舞伴是盖勒特·格林德沃。”卡珊德拉皱着眉头说,“——我建议你别这样做,你会因此发生不幸。”
好吧,听到这个消息就挺不幸的了。阿不思悲观地想。他试图假装没有听到卡珊德拉说话,好让自己不去履行约定。然而身后响起的声音却让他的期望破灭。
“好啊,被我抓到了。”格林德沃拖着踢踢踏踏的步伐从转角走出来。阿不思看到他将身体裹在一件黑色的毛皮斗篷里,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你感冒了?”阿不思问。
“别转移话题,”格林德沃说,“你打算背弃约定,是吗?我全部听到了——阿不思,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承认你的狂妄自大,或是邀请我做你的舞伴。”格林德沃兴高采烈地说。显然,他不相信阿不思会选择后者。
“我选择邀请你,格林德沃先生。”阿不思不假思索地说。
“你觉得我会拒绝你?”格林德沃挑眉反问,“你这样想的?”
“你们做了什么约定,阿不思?”卡珊德拉问。
“噢——简单来说,”格林德沃扭过脸对卡珊德拉说,“阿不思认为预言不值一提,并决定和所有预言对着干。”
“违背命运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卡珊德拉担忧地说。
“我会做好选择的。”阿不思安慰她说。卡珊德拉还想再说些什么,出于先知的直觉,她退缩了。她和两人告别,走廊里只剩下阿不思和格林德沃。
“你决定怎么做?”格林德沃饶有兴致地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我建议你回到床上,”阿不思低声说,“那里有烧得正旺的壁炉,柔软的被子会让你深陷其中。”
“我讨厌那艘破船,潮湿极了,”格林德沃抱怨,“水汽日日夜夜弥漫在每一处角落,几乎凝聚成实体。日光和月光只能透过陈旧、发黄的舷窗映进卧室,雾蒙蒙的——它们时刻盯着你,就像幽灵的眼睛。”
“听起来十分糟糕,”阿不思惊讶地说,“所以你总是夜游,不愿意待在宿舍里,是吗?”
“可以这样理解,”格林德沃毫不掩饰地说,“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想探索这座古老的城堡——你知道的,霍格沃茨是现存最古老的魔法学校,我想知道关于霍格沃茨的所有秘密。”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充满向往和渴望地望着阿不思。
阿不思笑了。“话题要朝不愉快的方向而去了,”他说,“严格来说,作为霍格沃茨的一员,我应当小心守护我们的学校殿堂,并保守单属于我们的秘密——正如你们学校所做的那样,隐瞒一切,不让任何人知道学校所在。”
“如果你乐意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切合盘托出,”格林德沃无所谓地说,“那儿没什么好的——夏天很短,终年寒冷,火是个稀罕物,只有在施魔法时才能点火。”他从斗篷中探出脑袋,露出全部的金发,“不过场地非常宽敞,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学校不允许学生到场地上玩——那它便独属于我了,我可以在场地上进行各种各样的魔法试验——就在上一个冬天,我从赤胆忠心咒中的到灵感,探索出了一种更为绝妙的咒语。”他兴致勃勃地掏出魔杖,一团蓝色的火焰从他的魔杖中冒出,在半空形成一个圆圈。
“我称这个咒语为‘火盾护身’,”他说,“一旦我使用这个咒语,就只有获得我认可的人才能通过它——他们得向我许下牢不可破的誓言,他们得遵从我,按照我制定的规矩去做——否则将会死亡。”
“哦,我不那么想,盖勒特,任何一个恶咒都有解决之道,”阿不思平静地说,微笑着看向格林德沃,“用‘咒立停’怎么样?我可以制止你吗?用男学生会主席的名义。”
他咧开嘴巴,嘻嘻笑着,用手掐灭了蓝色火焰。“别这样看着我,阿不思,我不会在霍格沃茨用这个咒语。”他说,“比起毁灭,我更喜欢探索,你知道城堡八楼的秘密吗?”
“城堡八楼?”阿不思问,随即耸了耸肩,“我肯定没有听说过,太多人知道的事情就不能算秘密啦。”
“前几天夜里,我照例避开人群,在城堡里游荡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调皮的低年级学生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当时我想吓唬吓唬他——我打小喜欢恶作剧,”格林德沃说,“然后,我看见墙上突然出现一扇非常光滑的门,很小很小,那个学生从门洞里钻进去,接着门消失了。”他的脸上带着迷幻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阿不思,连我都无法从中找到破绽,我在那里蹲守了一晚上,试图进入那个房间,但是一无所获——什么样的秘密是那个孩子能知道,而我无法得知呢?阿不思,你不想寻找答案吗?”
格林德沃站起身来,金发滑落到斗篷上。他转过脑袋,朝阿不思伸出手,邀请道:“走吧?”
“为什么不呢!”阿不思抓住格林德沃的手。雨已经停了,他烘干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火热的手掌握在一起,格林德沃后退一步,率先走下屋顶。
他们迈着慢悠悠的步伐下楼,午夜的钟声早已敲响,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们肆意穿过楼梯和长廊,来到格林德沃描述的地方。那里挂着一幅挂毯,傻巴拿巴正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而巨怪挥舞着木棒,痛打这位芭蕾舞教师。见两人在这里站定,巨怪停止了挥舞木棒,扭头注视着他们。
“到了。”格林德沃轻快地说,“就是这段白墙,那扇门出现得毫无预兆,我用尽魔咒,都没法让它再次出现——梅林先生,您请。”他深深鞠了一躬,示意阿不思上前。
“你消停一会儿吧。”阿不思瞪了他一眼说,“霍格沃茨城堡中包含的秘密数不胜数,建校四巨头用尽魔法为她蒙上神秘面纱,无数天才巫师在这里学习成长——”他拿起魔杖,一点点摸寻着白墙,从中找寻线索。
“再说说你看到的——门出现前那个孩子在做什么?”阿不思问。
“走路,只是走路。”格林德沃边说边来回踱步,“像这样,走过去——走过来——”他走到白墙一端的窗户处像后转,走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处停下。
“他走了几次?”阿不思问。
“大概三四次——我不太确定,”格林德沃说,“你不会觉得靠走路就成了吧?”他继续走着,第三次走到花瓶处时,白墙上开始变化,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门,暗红色的漂亮大门上挂着两个铜把手。
“难以置信,”阿不思盯着铜把手,“但愿这不是你对我的恶作剧。”他说着话,拉开了门,走进一间宽敞的卧室,壁炉里烧着熊熊火焰,像走进了温暖的春季。
“来吧,盖勒特,”阿不思扭过头说,“这正是你希望见到的地方。”他欢快地向后仰,掉进一张柔软舒适的扶手椅中。
格林德沃走进卧室,扶手椅后是一张带四根帷柱的床,垂挂着深红色天鹅绒帷帐,露出里面厚厚的、软绵绵的被子。
“我讨厌这些帷帐,”阿不思小声说,“我想你不会介意。”他举起魔杖,深红色的帷帐瞬间燃烧起来,冒出一缕缕黑色轻烟。他冲格林德沃点点头,“对吧?”
“随你所愿。”格林德沃关上大门,满意地打量着卧室。
这简直是为他而建。
“看来你有地方可去了,”阿不思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梅林在上——我可不想听到你哪天因夜游被关禁闭,这绝对会破坏学校之间的友谊。”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得意地说:“能逮到我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么说,你有线索了?”格林德沃调整着舒服的姿势,半倚着床沿,没头没尾地问。
“什么线索?”阿不思说,“我不记得刚才的谈话涉及了任何值得探索的事情。”
“关于第二个项目。”格林德沃解释道。
阿不思没有回答。他不确定格林德沃是在试探他的进度,还是想从他这里探听到什么。无论对方的目的是哪一种,阿不思都不准备满足。要知道,他们现在并列第一,谁先得到第二个项目的线索,谁就可能领先比赛。纵使他不觉得自己会输,但也不会把赢的机会白白让给格林德沃。
他看了格林德沃一眼,后者注视着他,目光灼灼。有那么一瞬间,阿不思感觉有什么东西侵入了自己的思想。他忽然想起比赛时格林德沃半是调侃半是炫耀地说出的话。
“我恰巧在催眠和速度上都有些天赋……”格林德沃轻轻地说,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对我用摄魂取念!”阿不思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恼怒极了。他自小便擅长隐藏情绪,家中发生变故后,更是成为谎言大师。他绝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能突破他的思想防线,就算只有一瞬间。但就在那几乎察觉不到的短暂时间里,格林德沃触及到了他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他不敢相信,格林德沃差点探听到他的秘密,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看来梅林先生也毫无办法啊。”格林德沃说,半点理会阿不思的怒火,轻笑着从怀里掏出根魔杖,不是他自己那根,而是第一个项目后,由惠特先生发放给他们的魔杖——杖芯是猫豹毛。“一根无法使用魔法的魔杖,”他自顾自地说,“而我们要用这根魔杖才能通过第二个项目,阿不思,我们要怎么做呢?怎么样才能让它拥有魔力?”
阿不思置若罔闻,直勾勾地盯着格林德沃看。后者等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摇摇头。
“别这么紧张,阿不思,”格林德沃说,“我什么都没看到,你反应很快,我只来得及看到你回味我在赛场上的英姿。难道我本人不足以令你沉醉吗?”
“你还没有到学习摄魂取念的年纪。”阿不思生硬地说。
“我当然没有,可是你呢?”格林德沃问,“你现在会的每一个魔咒,都符合你的年纪吗?阿不思,我们可不是寻常人,循规蹈矩不适合我们。”
阿不思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憋回粗鲁的话语。
“可能有些冒犯,格林德沃先生,我十分好奇你的家庭教育,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非请勿入吗?”阿不思冷冷地说。
“确实存在一些困难,尊敬的主席先生。”格林德沃彬彬有礼地说,“我的母亲还没来得及教育我便已死去,而我亲爱的父亲,比起教育我,他更热衷于寻找年轻的胴体——如果冒犯到你,十分抱歉。”格林德沃欠身行了个礼,“我怀有真挚的歉意。”
阿不思默然无语,气氛一时僵住。过了好一会儿,他垂下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好了好了,”格林德沃打断他的话,“我刚跟你道完歉,你又要跟我道歉,别浪费时间了阿不思。忘掉所有的不愉快,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至少我们都知道了对方的秘密。”
“我的秘密?”阿不思讷讷地问。
“当然了,”格林德沃眨了眨眼睛说,“优等生,男学生会主席,却是一个喜欢破坏校规的坏家伙——我是认真的,阿不思,这一块你可比我强多了。入校以来,我关过数不清的禁闭,受过各种各样的惩罚,而你却从没被抓到过,真是令人羡慕。”
阿不思脸色逐渐舒缓,慢慢放下心来。今晚的谈话让他稍显疲惫,他揉了揉眉头,起身告别。
“我该回去了,”阿不思说,“如果你愿意住在这里,每天晚上你都可以过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我会提前清空走廊上的人,你只要注意隐匿行踪,别被人发现。”
“再好不过了。”格林德沃躺进柔软的被子里,懒洋洋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