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脊柱裂女孩》人寸三

4、高中篇续

　　后来，学习开始繁重，每天纸片如云一样飞来，女孩离开一会儿桌子上就铺满了各学科的卷子，她把那些卷子好好的收起来，顺便也帮睡着的同桌把卷子从她头上拿下来放好。

　　女孩还有个男同桌，他们三个人一排的，女孩在中间，因为她常常下课要出去，女同桌担心她不好意思说，于是每节课都要问一问女孩，出不出去，不出去她就要睡觉了。其实，女孩跟她说自己可以坐做外面的，但是同桌说坐里面不方便，如果她上课想睡觉就跟女孩换座位，女孩也就没说什么。

　　换座位什么的都不用女孩操心，男同桌会帮忙把她们两个桌子一起搬过去，他们三个人的书都竖在了一起，谁想看什么谁就拿。

　　冬日，暖阳，很适合睡觉的，但是那天不知道谁敲了玻璃，女孩往外面看，玻璃纸上面学委扒着头往里看，见她看过来，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出来。女孩起来看了看挡路的女同桌，轻轻推了推她，“我要出去一下。”

　　同桌迷迷糊糊醒来，“哦，出去啊。”，然后就起身让开了。

　　女孩见她困的不行，就说：“不然你去我座位那儿睡，不然一会儿又要吵你。”

　　同桌点了点头，“也行，最后一节课也没老师看着了。”

　　女孩跑出去，学委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从兜里摸了根棒棒糖出来，“喏，给你。”

　　女孩看了看糖又看了看他，怎么忽然要送她糖？

　　“我生日，请你吃的，别人都给了，就差你了。”

　　女孩看着那棒棒糖，对着他笑了笑，“生日快乐。”

　　“嗯，我走了。”

　　女孩伸手抓了抓，正好抓住了学委的外套，学委回头：“怎么了？”

　　“我，我有题想问你，攒了好几天的。”，女孩说。

　　学委说：“哦，我想想，这周末下午行吗？这几天有点儿忙。”

　　女孩没想到能要到一个下午，连忙点头，“行，那，那我去找你吗？”

　　“嗯，我来找你吧，你们这周应该不换座位吧？”

　　“嗯，不换。”

　　“那我周末来找你，去我教室吧，外面有点儿冷。”

　　“行。”

　　女孩看着他慢慢走远，心里觉得特别甜，十分钟一下子就变成一个下午，就好像沾了天大的便宜，周末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

　　到了周末，女孩起来就洗了头发，在柜子里翻了好久才找出来一套比较好看的衣服，她平时不大买衣服，好多衣服她都穿不起来的，因为屁股上面的那个疤痕，总是鼓着一块，她有次穿了短袖长裤，短袖有点短小，室友一下打在了她屁股上面，女孩浑身就是一抖，站都站不稳，麻了很久。

　　“你这儿怎么鼓鼓的？”

　　女孩忍过那阵电流，说：“没什么，做手术留了疤。”

　　从此，女孩的衣服长度就开始以盖住屁股为准，衣服一大就显得很臃肿，她本来很瘦，总是穿宽大的衣服就显得很是不合适，但是女孩又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为什么。所以，到要用到衣服的时候就找不到衣服穿了，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儿，穿好以后，女孩照了照镜子，不大好看。

　　女孩有点儿灰心，不过头发散下来还是可以的，别的女生都散着头发，还有的拉了头发，女孩看了看自己的头发，她也散着好了。

　　准备好了，就出发去教室了。学委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过来找她，女孩吃完了午饭就等在教室，厕所都不敢去，生怕错过了他，女孩时不时的开门出去看，幸亏周末没什么人，阵阵凉风吹进来也不会有人抱怨。一直到时间指向两点，女孩才听见有人敲了敲玻璃，女孩起身一看学委指了指外面，女孩抱着书就出来了。

　　女孩不知道怎么跟人闲聊，她平时话很少，跟在学委后面进了他的教室，到了他的座位，他说：“你坐我这儿吧，我同桌下午不来。”

　　女孩抱着书小心坐下，然后及翻开了书，其实她准备挺多题的，有时候错的题很离谱，很简单，学委就会说一句：“这个也不会？”

　　女孩只能点头，其实他说的那些知识点全都没有进脑子，女孩只要想到他在身边就脑子一片空白的。说是准备的题多，但架不住他聪明，讲得也是浅显易懂，最后，女孩实在找不出来还有什么了，只能说：“没了。”

　　学委点了点头，“嗯。”

　　女孩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只能灰心丧气的跟他说：“那我走了。”

　　“哦，我送你出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行了。”

　　女孩抱着书快步走过了讲台，拉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凉风一吹，把她热得发烫的脸颊跟耳垂降了降温，女孩闷头朝自己的教室走，到了教室一看时间，也不过才两点半而已。女孩满心失落，她实在是太笨了，追人都不知道怎么追，表白也不敢表白，实在是太笨了！

　　那是最艰苦的时候，可也是最幸福的时候，因为总会有人吸引着目光，那人站在光里像一颗明珠，像浩瀚蓝天里高悬的明月。

　　女孩跟学委还是同平常一样，只不过，学习任务越来越重，学委也没有什么时间总是给她讲题，有时候女孩看见他满脸疲惫，也是心疼不已，但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关心，也就只能借着自己过生日的由头，跑过去给他送了一根棒棒糖。

　　女孩想，自己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时间越长，这份喜欢好像就越沉重，跟她同一层的好友都有点看出来了，问女孩，是不是喜欢他？

　　女孩慌了手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为什么喜欢他。”

　　“真没有？”

　　女孩继续摇头，“真没有。”

　　女孩知道自己喜欢是一回事，但也知道以自己这个样子配不上那么好的人，他像是遥远天际里的星星，而自己就是这尘世万千尘埃里的一粒灰尘，还是个挺不好的灰尘。知道喜欢跟敢喜欢，让别人也知道她喜欢，是不一样的，只要女孩不承认，那就不会给他带来困扰。

　　只是，长时间的跟学委在外面，就好像全世界都知道女孩喜欢他了，女孩的同桌都说：“你同学又在外面等你呢。”

　　你同学，是个专有名字，特指他。

　　女孩总是抱着书出去，有次还从他那里借来了他的练习册，女孩看着他练习册上的字，心里的喜欢就藏都藏不住，就像有个小喷泉一样，一直往外冒一直往外冒，源源不断的喜欢滚滚而来。

　　及至后来，女孩对他总是不同，在食堂遇见他伸来的饭盆从来都是拿着洗洁精就往里面挤，好友说她偏心，说她怎么对他那么好，女孩只能笑一笑。

　　这喜欢，谁都能知道，或许他也知道，但女孩自己说不出口的，她不敢叫人知道，她这么个灰尘竟然觊觎着那天上那最明亮的月。

　　高三开始，学习更加紧张，女孩的身体也终于撑不住了，她本来就睡不好，学习压力又大，有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女孩开始莫名的哭泣，不知道为什么哭泣，但就是时常想哭。早上她起来的很早，看见过还没有落下的明月，那一轮圆月特别大，红色的，就悬在教学楼之间，难过来的莫名其妙，她揉了揉眼睛，继续朝教学楼去。

　　路过教学楼下面，女孩都会抬头看一看，看一看那人的教室里亮灯了没有，如果亮了就说明他可能也已经来了，如果没亮，那就说明他还没有来。他要是没有来，那么自己拿着语文课本在外面背课文是不是就能等到他？

　　女孩如着魔一般，她只是想要找个寄托，不然她真的撑不下去，偶尔站在楼上能看见那人从男生宿舍楼出来，偶尔她在上楼的时候还会遇到他，偶尔他早上过来的时候会突然打一下女孩的肩膀。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小的惊喜，都是女孩最珍贵的东西。

　　偶尔月考，他们的考场都会在实验楼，路上遇到或者上楼遇上，还都会说两句话，但越往后越没什么机会了。

　　考试的压力越来越大，女孩发现自己的数学卷子，理综卷子总是做不完了，然后当讲台上的老师宣布还有五分钟交卷的时候，女孩又开始想要去厕所了，有时候能坚持到去厕所，有的时候坚持不到。坚持不到的时候，女孩就在考场等着所有的学生，老师都走了，她再出去，溜回宿舍换衣服。高三生，宿舍已经不再限制他们进出了，甚至中午累了也可以会宿舍休息。

　　女孩越来越累，身体上的，精神上的，都很累，每次考试就像是一场凌迟，她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活到凌迟完毕，后来，渐渐习惯，从每次湿着裤子在校园里到处躲人，到湿了裤子也能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走过，似乎是好了，但紧接着就开始更加深层的自我厌恶。

　　她很讨厌这样子，但又没有办法改变，额头上都是冒出来的小痘痘，英语老师见了，几次相邀，让女孩去自己家吃顿饭，坐一坐，玩会儿，女孩都没办法答应。英语老师很温柔的，刚跟隔壁班的化学老师结了婚，在女孩背不出英语课文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说过女孩一次。

　　她总是很温柔的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会，你那成绩一直在那儿摆着，但是你要爱说话一点儿，别把事情都闷在心里，跟老师说说也行的，老师也是女生。”

　　女孩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说了以后老师会不会嫌弃自己，女孩自己都嫌弃自己，怎么要求别人不嫌弃自己呢？

　　“那这样吧，这周末你就来老师家里看看，我刚搬了教师公寓，你可以来玩儿，或者叫一个跟你要好的同学一起来玩也可以。”

　　盛情难却之下，女孩答应了英语老师，但她自己还是不敢去，找了好几个同学，一听说要去老师家，那肯定都是不愿意的，最后还是有个好友愿意跟女孩一起去。

　　英语老师家里地方很小，沙发、茶几、电视柜，客厅就满满当当的了，人一多，走路的空间都不太够。英语老师拿笔记本电脑放了音乐，说要给女孩测一测命，女孩便输了自己的名字进去。

　　很好的命运，说女孩事业心强，踏实肯干，说女孩将来会有一个金城武那样的男朋友。

　　英语老师说：“挺好的一生，将来还会有个很帅的男朋友哦。”

　　女孩看着那命运，她不知道她等不等得到那个像金城武一样的男朋友，在她那时的心里，金城武都比不上那人好看的。

　　化学老师在厨房里炒菜，英语老师进去帮忙，反而被哄了出来，化学老师说她故意捣乱，女孩许久没有见过这种夫妻和谐的场景了，她的家里总是在吵架，她不晓得她不回去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是在吵架，但每次她回家，父亲和母亲总是要吵的。

　　父亲给了女孩一个手机，可以打电话，但每每看着手机，女孩都想不到给父亲或者母亲打个电话，手机里的贪吃蛇游戏玩到了最高级，手机里的通讯录却是一个人名都见不着。

　　在英语老师家的那个下午，女孩吃了米饭，吃了西红柿鸡蛋、炒土豆丝，这些都是食堂买的到的菜，但比食堂做的好吃的多。

　　女孩觉得她也好久没有吃到家常的菜了。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一模二模三模四模，经常性的周五周六考试，周一就要讲卷子，每天都是讲卷子，卷子满天飞，甚至还有别的班的卷子夹在那一叠卷子里。

　　女孩有次数学考试的卷子不见了，只有她的卷子不见了，女孩想着，不见了也挺好的，爱上哪儿去上哪儿去，结果卷子被人送回来了。

　　门外，那人胳膊里卷着一份卷子，见女孩出来，从胳膊里抽出卷子，“你的卷子分到我们班上去了。”

　　女孩许久没有见过他了，大家都忙，女孩也不常在外面站了，她实在站不住，困得厉害，她接过自己的卷子看都没看就卷成了卷。

　　“你不看看你考了多少？”

　　女孩看了看手里的卷子，“考多少也没事。”

　　“考的挺不错的，在我们班传了好久的，听说这一层除了你还有个也是卷二，满分。”

　　女孩浑浑噩噩，“嗯？”

　　那人说：“我说你，卷二，满分。”

　　女孩连忙打开卷子看了看，真的，满分，90，她都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她考的吗？

　　“相信了？考的蛮不错的，你这次在你们班第几？”

　　女孩想了想，“还没出具体的成绩单。”

　　“你数学考了多少你知道吗？”

　　女孩摇头，“不知道。”

　　那人点点头，“行吧，成绩单出来了告诉我一声。”

　　女孩问：“你知道那个干什么？”

　　“就想知道，出来了记得告诉我。”

　　女孩收好自己的数学卷子回了教室，等上数学课的时候，数学老师破天荒的把女孩的卷子拿了过去，然后让女孩跟同桌一起看，然后数学老师一边讲题一边说着女孩的成绩。女孩在下面听得脸都红了，她从来没听数学老师夸过她，除了语文老师跟英语老师，哪个理科老师都没有夸过她的。

　　那是女孩数学考得最好的一次，满分150，她考了120，月考总成绩，全班第一，甩第二名二十多分。

　　女孩记得要跟那人说成绩的事就等在外面，那人也趁着大课间过来了，“知道了？”

　　女孩点头，她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第一。”

　　那人说：“嗯，猜到了，这次数学题难，你这第一拿的挺应当的。”

　　“那你，你考了你们班多少？”

　　“我啊，”那人笑了笑，“也是第一。”

　　女孩也跟着笑了，他们两个都是第一名。

　　再往后，三月份一过，时间就过得很快了，百日冲刺一开往，倒计时牌开始入住每间教室，女孩的眼睛渐渐有些近视，后来配了眼镜，好友见了都说女孩更文静了。

　　女孩那时跟小学时的同桌又联系了上，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上学，她们开始写信，女孩开始拿手机给她打电话，让她帮着解决女孩不会的问题。女孩不能去找那人了，她已然知道自己对那人的感情不一般，就最好不要再去打扰，偶尔遇到还是会打招呼，而招呼的形式也止于女孩儿对他一笑，女孩本就不爱说话，叫他的名字都不敢，要怎么跟他谈笑风生。

　　大课间不再开始跑操，女孩不能去，她找到班主任说不能去的时候，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班主任老师说：“最好还是去活动一下，不过你要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女孩有正当理由的，就是那理由羞于开口，她眼泪都掉下来了，还是没能跟班主任说出那理由是什么。

　　班主任倒是慌了，“别哭别哭啊，我也没强迫你去，不去就不去了。”

　　女孩哽咽了一声，出了办公室。

　　不过，为了让学生都下去跑步，每一层都安排了巡检的老师，巡检老师一来，班上那些躲在教室里睡觉的就都往后面的储物间跑，女孩觉得她肯定没事，她已经跟班主任说过了的。但还是被隔壁班的班主任抓到了。

　　“我见你好几次都不下去，你是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女孩也不知道回答不舒服，还是没什么事，“我跟班主任说了不用去。”

　　那老师倒是着急了，“说了就能不下去跑步了？谁让你们整天待在教室里的，就算身体不舒服，这么多天也该好了，明天别让我看见你还在教室里了，不然看见就让你自己下去跑。”

　　女孩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后来班主任老师又找到她，跟她说：“不用担心，在教室里也没事，不想去就不去。”

　　这件事才这么过去，隔壁班主任后来看到女孩也没多说什么。

　　天气日渐晴朗，越来越热，6月份快到了。理科生在本校考试，文科生要去三中考试，学校准备了专车，提前十天给学生们放了假，空出一栋教学楼给学生们当教师，两个班一间教室，可以去可以不去，随意。

　　女孩没有去，她在宿舍里整理东西，她这三年的书本卷子都堆在了阳台上，宿舍里后半学期来了新室友，南方人，大大咧咧的，跟女孩一起在阳台上整理东西。

　　室友有喜欢的人，女孩知道那人是谁，室友喜欢的人是女孩的新同桌，女孩原来的女同桌有了对象，于是女孩就搬离了座位，那天女孩看见女同桌趴在桌子上哭，她知道做得不对，但是她不想打扰别人二人世界。而新同桌是个男生，全班只有那里空着位置，可以让女孩搬过去。

　　新同桌人也很好，或许在女孩眼里，这世界上就没有坏人。

　　室友跟女孩说着她很喜欢新同桌，买了情侣装但没有送出去，都留着自己穿了。她当时穿的是只吃饭不洗碗的那一件，女孩其实很羡慕的，她觉得自己只要有个好身体，她就敢去找她的月亮表白，死缠烂打也要让那人喜欢自己，但现实是，女孩没有好身体，不能去跟她的月亮说喜欢。

　　“你是不是也喜欢你的那个同学？”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嗯。”

　　“跟他说了吗，我看你们两个经常在一块。”

　　女孩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不说呀？这都快毕业了。”

　　女孩拍着书本上落下的灰尘，细小的尘埃乱飞，迷了女孩的眼睛，“不能说。”

　　室友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能说。”

　　就是不能说，不能让他知道女孩喜欢他，这样他们还能像普通同学那样相处，一旦说了，被拒绝了怎么办，被拒绝了她恐怕就更没脸见人了，也不知道她的月亮知道之后会怎么看她。

　　会不会也觉得她这么个地上俗人惦念着那天上仙。

　　还不如就让这美好停在这里。

　　高考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考场上，女孩的数学卷子仍然没有做完，这次座位跟座位之间拉得很开，女孩的位置又在中间的地方，女孩自己都能听见着教室里的水声，这还只是数学，明天上午还有理科综合，不出意外，理科综合考完之后，女孩抱起书包就往厕所跑，只等着走廊上没了人，才顺着楼梯下楼，跑回宿舍。

　　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了，女孩越来越麻木，她换好了衣服，拿好饭票，又去了食堂吃饭。

　　进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那人手里拿了个红通通的苹果，这相遇实在不妙，女孩虽然不认识那人班里的所有人，但是有个女生女孩是认得的，那女生跟女孩是一个考场的。女孩生怕那人也知道了自己的肮脏，攥着饭票躲开了他的目光，她不敢上前去跟他讲话了，她不想被她喜欢的人讨厌，她连饭都没有吃匆忙就跑出了食堂。

　　等下午考完了英语，女孩照样抱着书包就出了考场，一路就走回了宿舍，等着父亲来接她回家就行了。

　　高中，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