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头》芥子不闻

5、第 5 章

　　公寓对面是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也是林惊眠学生证上写的院校，虽然距离暑期结束还有一段时间，但周围年轻人居多。

　　齐知行站在街边，埋头机械地滑动界面。
　　刚接到电话，梁叔还在开车来的路上。其实从公寓到精神病院，走路也只需十分钟，但以前的齐小少连五百米都要让人接送。

　　多娇贵啊。

　　相比之下，齐知行的生活大相径庭，他曾为了省2块公交费徒步完走3.7公里，时间紧的话代步工具就是共享单车、公交车和地铁，打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独自杵在街边无所事事很尴尬，总爱用手机营造一种本人很忙碌的假象。在修长的手指滑动屏幕几十次后，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夸张地翻白眼，小声嘟囔说：“买个新款真爱显摆，装什么装。”

　　“？”齐知行用余光瞥见一件写着字母的白T，不好意思地把手机装兜里，对方不说，他都不知道这是新款。
　　他缺乏社交，现在也没有娱乐方式，甚至不用智能机都可以。

　　齐知行想起原来的世界似乎也有买了新款暗戳戳炫耀的人，死活不把手机揣兜里，甚至还有网红拍视频模仿，没成想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员，虽说出发点不同.......倒是莫名的亲切。

　　想到这儿齐知行忍俊不禁，被白T男看了去，误以为他是嘲笑自己，讥笑道：“分24期买的吧？别人换手机换了两代，你还在还贷。”

　　齐知行并没有置气，他大部分时候都比较温和，而且白T男好像不认识齐小少，也就没必要假装嚣张跋扈的公子哥。

　　倏然，身后窜出汽车鸣笛声，宽敞马路上一辆黑色跑车停在齐知行面前，副驾驶的车门稳稳当当对准他，后面的轿车离跑车还一大段距离，迟迟不再靠近。

　　车窗匀速下降，梁叔手扶方向盘和蔼一笑，“少爷，上车吧。”

　　在这个非富即贵的地域，豪车不少见，但这辆就未必了。识货的人一眼认出，惊呼道：“我嘞妈，这车不全球限量吗！”

　　白T男距离近，最直观感受到豪气，他瞪大双眼，脸肉眼可见的变红，尴尬地来回张望，根本没人发现他的窘迫，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车或齐知行身上，猜到底是什么来头。

　　“？”齐知行干过一个月二手车的销售，但这个世界的名牌他是一个都不知道，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崭新的，只知道这车很贵，没有具体概念。
　　他忍受灼热的目光，俯下身低声询问：“不是说开低调点儿的车吗？”

　　“少爷，你车库里这辆算比较低调的了。”梁叔无奈道。

　　齐知行：“？？”低调在哪儿？在它是黑色的吗？

　　“这辆车国内只有齐家有吧？”

　　哦，低调到别人一眼就认出是“我家”的了。齐知行差点被整笑了。

　　紧接着又人道：“靠，这不是齐家的小少爷吗？”
　　“齐家的那个废物？”
　　粗犷的男声窜出来反击：“你凭什么骂我老公？”

　　齐知行吓得腿软差点去扶车，根本不敢去找是哪位为金钱折腰的好汉。

　　旁人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说起荤话，“他要什么样的没有，你自带润滑都没用。”
　　“啧，这就是命好，一分钱不赚，一辈子衣食无忧。”

　　讨论声错杂，其中混有零星的快门声，源源不断的目光在齐知行身上停驻，成为焦点的他如芒在背，周身发热，愈发焦躁不安，想要快点上车。

　　刚抬手就愣住了，这才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这车没有门把手。

　　怎么办，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去摸车把手藏在哪儿吧？

　　“你下来给我开车门吧。”齐知行实在没辙了，找梁叔帮忙。

　　人又开始吐槽：“啧啧有钱人呐，车门都不用自己开。”

　　呵呵，我这个穷鬼是真不会。齐知行又不能解释，只能把这股气憋着。

　　梁叔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手掌贴在车身突出的腰线处，从左滑到右，车门感应后自动上升。

　　原来是掌纹识别的。

　　好酷。

　　众目睽睽下，梁叔微微鞠躬抬起左臂做“请”的姿势。

　　齐知行：“……”

　　此时，白T男厚着脸皮上前搭话，谄笑着小声道：“哥，我刚刚说话声音大了点儿，那个，我可以上去坐一坐吗？”体验一把，再拍几张照，能显摆好久了。

　　齐知行抬眸神情淡漠，“想坐？”

　　白T男点点头。

　　齐知行挑眉嘴角微扬，“那你分期买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车至少三千万，大部分人分一辈子期可能都买不到。不让坐就算了，没必要这么说吧。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富家公子上车，感叹有钱人果然共情不了普通的工薪阶层，以及传闻中的齐小少性格确实讨人厌。

　　梁叔回到驾驶位发动跑车，驶离大众的视线范围。

　　车驶进精神病院，齐知行手指不停搓捻衣角，心脏怦怦直跳，眼珠在眼眶里到处滑动，透过车窗观察四周环境。

　　白色身影猝不及防闯进眼中。

　　齐知行讶异地移开眼斩断视线，他向来不敢与人久视，每次目光发生碰撞就会下意识躲闪，只能偷偷察言观色，要是因为这张脸长得够有水平，不知道会被误会成阴暗家伙打多少次了。

　　林惊眠为什么在这儿？

　　齐知行怎么也忘不了那张学生证。

　　证件照是一等一的漂亮，那长相是走在街上无意瞥见也可以念很久的程度。即使多年后，五官随记忆变得模糊，随时想起都能感叹一句。

　　这类被齐知行誉为感觉派美人，一眼造就的惊艳，永久不可磨灭。

　　只是他没料到，有一天这个称呼会冠在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