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头》芥子不闻

12、第 12 章

　　齐知行辗转反侧还是没睡着，担心把西服给弄皱了，更加不敢乱动，他又摸出手机给林惊眠发短信：你好些没？

　　等了半小时对方还没回。

　　不会很严重吧？

　　齐知行回拨过去，他难得主动给人打电话，每个月的免费通话100分钟能浪费80分钟，大学给他打电话的只有让他帮忙剪视频的辅导员和关心生活近况的父母，哦，还有催着帮忙点链接砍价的傻缺亲戚。

　　等了约莫半分钟才接通。

　　“……”

　　对面依旧不说话。

　　齐知行艰难又生涩地开了个头，“喂？”

　　“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林惊眠冷冰冰的声音。

　　他对齐小少向来没什么好语气，但齐知行一听就觉得是对方生气了，毕竟是自己没去医院在先，愧疚感让他的语气又弱了几分。

　　“我这儿，实在走不开……所以才没去医院。”

　　林惊眠背靠着员工间的门，垂头举着手机，像撞邪了一样，特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实是“气质型”。

　　这个备注还是齐小少非要他存电话号码才加的，林惊眠甚至不愿意点开键盘查找具体的名和字，输入qzx，直接跳出来这么一个常用语。

　　“哦。”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这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齐知行咽了下口水，“那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林惊眠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到过这种问句了，只有之前的医生才会提及他的身体状况，如今收获这种关心像受刑，尤其是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更像是怕他死早了，没机会折磨他。

　　“哦，那就好……”齐知行保持侧躺姿势，弓着背手指描摹床单上的花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后听到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

　　坏了，好像还在生气。

　　“唉……”

　　011推开门恰巧撞见一筹莫展的齐知行，“小少爷，该去餐区了。”

　　“哦，好。”齐知行沮丧地将手机锁屏，起身下床，“人多吗？”

　　“不多，十一个。”

　　齐知行被脚下的毛毯边绊倒，双膝下跪，倒吸一口气，屁股像装了弹簧似的，一坐到小腿后侧就立马弹开。

　　操！痛到飞起！

　　庄松姣那几下一看就是专业的，可惜生在豪门，不然说不定是个赶牛的好苗子。

　　齐知行双手撑在地上，小腿上的伤还又热又痒，关节像生锈了一般，动作卡顿，他忍着剧痛站起，仰头问：“你说什么？”

　　011去扶他，重复道：“十一个。”

　　“走吧。”齐知行心里宁愿多挨几下，也不愿吃这饭。

　　齐知行出门前，011再次提醒：“小少爷，太太说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你的身体状况。”

　　齐知行一听痛苦得五官都皱起了。

　　诊断结果都出来了，怎么还要装齐小少，直接跟他们说我是个傻逼人格算了。

　　公子哥们面前装一装，蒙混过去算我好运，这种朝夕共处的亲人对彼此知根知底的，专业演员未必都演得面面俱到。

　　齐知行走出房门，又问：“他在家和谁关系好？”

　　防止露馅，需要尽量避开那类人。

　　011没说话。

　　“……”

　　好家伙，一个关系好的都没有啊？这社交能力还是挺牛的。不过多少也给他降低了一点难度。

　　齐知行唯唯诺诺惯了，平常和人碰面大气儿都不敢喘，更别提说话了，他真想知道到底什么嘴能把人得罪全，恨不得向齐小少拜师学艺。

　　刚踏出电梯就又听到一声“叮”，齐知行一点也不好奇旁边电梯里的人是谁，更不想打招呼，装聋作哑，连头也不回，加快脚步朝餐厅走。若不是为了仪态，齐知行还能溜得更快。

　　别找我别找我，我求你了。

　　但事与愿违。

　　“知行，医院伙食这么不好？”

　　齐知行下意识看向011求助。

　　011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开始当透明人，显然是委婉地拒绝了他的求助。

　　“……”也是，两个老板吵架，底下的员工哪敢插嘴。

　　“怎么？已经饿得说不出话了吗？”

　　齐知行深吸一口气，吐出气都带着无奈。

　　我真心地恨每一个主动社交的人。

　　他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又笑嘻嘻，嘴唇弯起的弧度十分虚假，没有任何愉悦的含量，转身看到梳背头的齐慎言，几缕碎发刻意拨到额头前。

　　齐慎言眼型狭长，有点像是狐狸眼，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唇瓣薄得像被削过，从面相上感受这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齐家不养废物，他作为齐家三孙子，财富榜上占一个名额，登上过财经报，出书讲过成功之道。

　　但齐知行对于所谓成功的秘诀向来不信，非亲非故的，人家凭什么告诉你赚钱的法子，就算真说了，寻常人也只知道方向，找不到路，还是难以实践成功，最好的佐证就是多数钱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看样子真饿得说不话了。”齐慎言笑说，缓缓眨眼。

　　“和我说话？”齐知行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自己又在心里唱反调：我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和他说话。

　　齐知行想挑眉挑衅对方，但本能的怂让他用力不够猛，只是眉头微动，反而达到不一样的效果，塑造一种轻蔑感。
　　他淡定转身，留有一个潇洒背影，庆幸西裤宽松，看不出腿都有点打颤，后背由于紧张有点发烫出汗，衬衣紧贴着皮肤，肌肉都被紧紧束缚住。

　　齐慎言不怒反笑，单手插兜，大步一迈，越过齐知行朝前走，甩他一截远。

　　齐知行呼出一口气，“兄弟，我刚刚演得怎么样？”

　　“……小少爷，叫我011就好。”011怎么敢和人称兄道弟，根本就没有任何高攀齐家的念头。他姿色不错，跟随小少爷出行时被不少达官贵人看上，有钱人都想把他从小少爷身边要过来。
　　小少爷不点头也不摇头，将选择权交给011。

　　而011的答案也从没变过。
　　转眼就过去了四年，相较于其他人，他已经是担任011职位最久的人了，谈不上了如指掌，但在齐家，他绝对是算得上是齐小少的心腹。

　　如果给齐知行刚刚的模仿行为打分，满分10分，只能打个3分，说的话不够直接伤人，非但没让对方吃瘪，还允许对方出风头走在自己前面，可谓漏洞百出。

　　即使这样，齐知言也没发现端倪，由此可见家族的血缘纽带拴得极为松弛。

　　011作出好几种猜想，最终提议道：“你或许应该在他越过你时，伸腿绊他一脚。”

　　“？这么贱？”

　　齐小少是小学□□？使用这么低级的物理伤害。

　　011：“但这已经是小少爷最温柔的宣泄方式了。”

　　哪里温柔了？！分明是贱兮兮的幼稚鬼啊！

　　齐知行又弱弱地问：“那我现在上去绊他一脚还来得及吗？”

　　“……”011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