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教堂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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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管家是第二天的事了，虽然换了身份，可是江家上下待我和从前并没有半分区别，可我该说是一样的冷淡还是一样的体贴呢？还是因为江宸宇当初那句震慑力的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诌狗。既然天地都是一视同仁，那么你们谁敢有半点怠慢曾小姐的，我就唯他是问。”
他总是那么蛮不讲理和极致霸道，和他父亲没有差别，就算胜者为王，也洗不掉旧时那一袭草根味。
管家轻叩我的房门，小蕊将他迎了进来，他只是稍稍停留，将一份信交到我的手上：“四太太……哦不，曾小姐，这是白副官让我交给您的。”
“白副官，哪个白副官。”虽然知道这少帅身边再没第二个姓白的军官，可还是难掩欣然，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白少举副官了，除了他，三少爷还有几个姓白的好兄弟。”管家说完便把信给放下，退下去，诺诺地补充着：“咳，这四太太也好，曾小姐也罢，换汤不换药，一时还真是改不了口啊。”
他的话耐人寻味，其中意思也是仁者见仁，只有小蕊俏皮地埋怨道：“我的大管家，您怕是老了，不中用了吧。这眼花耳背，嘴巴都不利索了……”
“呸，小丫头片子。”江管家猝道，一边还是笑嘻嘻地推出门去。
午后的太阳光最为强盛，猛烈又贪婪地照耀进房间地每一寸角落，金灿灿的芒束汇聚在那片白色的信笺上，泛起一道扎眼的金色，仿佛可以哄暖心底最隐晦潮湿的梅雨季节。
我告诫自己不可流露出过多的情绪，却还是忐忑不安地打开这薄如蝉翼的纸张，它轻盈到不及耳边的玉坠那点份量，捧在手中却似千斤。我郑重开启，其中只是寥寥数语：
其丹：
昨日一见，千头万绪，故明日相约于城南圣约翰教堂。
白少举敬上
只言片语，却如同字字真诀，历练成一段无往不胜的魔咒，每每叩击在我的脆弱，他的千头万绪，我的愁肠百结。少举哥哥，若非是你另有苦衷，才对我不闻不问，形同陌路。
既然明明相识，又何故要冷眼旁观。想到那日与他重逢的心情，虽不是疼痛在心，但也是无限落寞，我素来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就算是当着江宸宇的面，却不能压抑自己内心的兴奋与喜悦。
换上了最中意的装束，却并没有精心打扮，只是怀着一颗久违的心，跨出了江府的朱漆大门。
叫了一辆人力车，简单说了地址，便任由着他拉着我，穿梭入人群涌动之中。
记得当初你侬我侬，车如流水马如龙。尽管狂风平地起，斯人如玉剑如虹。
城南盛载了太多太多的旧事，连同这座古城一起被历史的沧桑蒙上厚重的尘埃，不多久，一座欧式的教堂映入眼帘，红砖朱瓦，纯粹的尖拱形建筑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塔尖耸立着一个十字架，南北向长于东西，底部凹陷进去，颇显贵感。
过去家中的长辈都是虔诚的佛教徒，我们与基督教并没有半分搭界，过去路过家乡的教堂，我也只是远远张望，并没有胆量涉足进去。
“小姐，您到了。”车夫的声音把我从记忆中拉回现实，我跨下斜坡，交付于他几个铜板。
延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缓缓进入那扇正中央开启的拱形大门，阳光落在金属的十字架之上，反射出万道亮光，铺洒在沿途的矮灌木上，我抬起头，万里无云，低下头，恍如隔世。
即使在美好的景物，四季如春，在我眼中也不过是一座愁城，而那一扇走入天堂的门，就是一道宽如银河的鸿沟。
细高跟的声音敲击在大理石光滑的地板上，圣母的雕像从身边路过，那些植物团，彩色落地玻璃船，使我恍惚置身于神的幻境，那座祭台之上，燃着千余支大蜡烛，最纯洁馥郁的香气从圣堂里飘出来，好似海潮的漩涡，那是玫瑰花在作祟。
我尽量放轻脚步，那是因为从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一个身着淡色洋装的男子正坐在黑漆钢琴前，聚精会神的演奏。
莫名其妙，让我向他一点点的靠近，而呼吸也跟着一点点紧凑起来。
当五彩斑斓的透明屋顶散落下那些璀璨的星星点点，它们皆洒落在他的眉梢眼角，他的手指灵活地游走于黑白琴键之上，宛若水蛇，这时候，我的余光锁定在了他的大拇指，那枚弥漫出绿晕的翡翠。
“是你！”我不禁大紧一声，打断了他的演奏，打破了我的遐想。
“砰。”钢琴戛然而止，那刺耳的重搁声回荡在空无人烟的教堂里，他将钢琴狠狠地敲击着，然后转过头，验证了我的猜想。
“不错，正是我。”眉毛上扬，仿佛一切都被他得逞了一般。
“你……你为什么要冒充别人，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么？”我有些气急败坏，讲话也略微颤微起来。
“你很在乎他？”他漫不经心的问道。
“这与你无关。”我又不是你的谁，为什么要任凭你的差遣。
江宸宇没有承接我的问题，而是自说自话：“你果然和白少举相识，那么那日为什么要逢场作戏，哼，你二人倒真是默契，就为了把我哄骗其中么？”
“谁骗谁还不一定，江大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嘴角向下，怒目而视。“我做什么哪里能够逃得过您的法眼，我只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来去全由你摆布！”
或许连棋子也不如，至少棋子还可以陶冶情操。我讽刺地想着。
“棋子？哼！”江宸宇从鼻息间冷笑道，“曾其丹，你以为你是谁，想做我的棋子，你还不配。”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从一开始我就像是一只自投罗网的山兔，还妄想着能够扮猪吃老虎，恕不知猎人正百无聊赖，看透了我的伪装，将我把玩的团团转。
是我自欺欺人，还是你一直都享受着这守株待兔的游戏？
“没错，我是不配，不配当你江少爷的玩物。我曾其丹不过就是一个乱党之女，家破人亡，就连指腹为婚的白少举也不肯认我。到头来还是个贼，沦落到黑灯瞎火去和死人抢东西。”我被辱没到了极致，完全失去了理智，索性把话都挑明，倒也一了百了，“我生来断掌，克死父母，还克死你爹，我就是让别人避之不及，这些才是真相，我是贼，是骗子，这下子，您满意了吧，江——少——爷！”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化作一把把匕首，刺向他。
其实我还是说了一堆废话，我知道，在他心里，早就把我的身家调查地一干二净，甚至都能够查出我和白少举的关系，那么他还有什么不知道。
他仿佛有些意外我的全盘托出，怔怔道：“对，你说得对，曾其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果然骗人不浅，贼心不改。”
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没有搭话，看着他继续说着：“骗子，女贼！”
反反复复念着这两个词，说的我都有些害怕，我不禁上前问道：“你说够了没，没必要把我的身份重复吧！”
“哼，曾其丹！”他突然用双手扣住我的肩膀，如同铜铸的枷锁，让我不能挣扎，“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所有真相，为什么我还是乐此不疲地被你骗入其中，一切我都可以预料，唯独不能预料的是我居然爱上了你这个盗墓贼！”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我希望不踏入这个圣洁的教堂，不与他接触，不听到这些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或许这里本不该属于我，我这样一个满身诅咒的人，不应该进这样浪漫的地方。
身子突然就僵住了，丝毫不能动弹，只是感觉他施加于我肩上的力慢慢柔软下来，我木然着，不知道该怎么对白：“你够了没，我虽然命贱，也不是让你这样欺负的！”
他眼神敏锐尖刻，暗器一般摄入我的每一寸神经：“曾其丹，别在继续装傻了，你这么聪明，难道会没有感觉？”
我不是没有感觉，只是怕自作多情，反成羞耻。
“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坚定道。
“你是说白少举？”他完全不在眼中，“儿时的玩笑也能当真么？”
“信不信由你。”我懒得与他辩论，准备离开。
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抽身，男女之力本来就悬殊，更何况我的对手还是堂堂的少帅。“你……你放开我。”我喝道。
“我不会放开你。就好像每一次我不允许家中任何人将你赶出江府一样，从你进府的那一刻，你就别想出去。”他霸道而蛮横，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也许你就是一个魔咒，我就像是中了邪一样，每次看见你就情不自禁，就算知道你来历不明，也甘心掉下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我原来以为迷恋你不过是一时新鲜，直到白少举出现的那一刻，你的眼神，你的态度，让我嫉妒得快要燃烧殆尽。你知道么，这世界上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让你这般上心！”
资格？他又凭什么断定自己就有这个资格！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何去何从，只是觉得他的突兀和强势让我很难接受，我本性骄傲，自然不喜欢别人用这样命令的口吻与我谈话。只是嘴角一动，轻蔑道：“多谢少帅错爱，但其丹只是一个不详之人，或许从一开始你就错了，而选择在这个教堂里袒露心扉更是大错特错，因为我不适合你浪费感情。”
我冷冷地望着他，企图去熄灭他眼中的火光冲天。
“我不怕被诅咒，也许我们本就该下地狱十八层。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像我这般年庚出生的人，怎还会炙热地活到现在？”他是六阴朔男，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你也信这个？”我惊叹道。
“不，我是信你。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归我所有，包括你。”他再次重言。
“对不起，你可以拥有全天下，但是你的天下不包括我。”最后一次，我郑重其事地望着他，淡然道：“因为，我不爱你。”
为什么？不为什么。凭什么，也不凭什么。
那一刻，我分明感到，他那双自信满满的手终于从我的肩头黯然滑落，冰凉如霜。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教堂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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