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多娇》青文木

3、第 3 章

　　在梁云城眼中丰神娇艳的公主殿下，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的前驸马。

　　只吩咐了一句将人带上，就一溜快步的出了凤宁阁，直奔御书房。

　　跟在楚昭颜身后的依旧是黑衣宠侍，手里还举重若轻的提着被捆成粽子依旧挣扎不已的梁云城。

　　待快到御书房门口，楚昭颜扯了丝帕捂脸，嘤嘤嘤哭着一头闯进去。

　　门口守着的内侍刚要拦人，就感觉被一股风给掀过去了，等他们定下眼睛来看，也只见到几乎擦着鼻子被关闭的门。

　　此外御书房外只有树上雀鸟鸣叫，再无人无声，仿佛刚刚公主殿下的到来是个错觉。

　　“阿耶，你要为我做主啊！”楚昭颜快准稳，扑到皇帝脚边跪下，抱着皇帝的腿哭诉。这一嗓子千回百转，充满了委屈幽怨，大有六月飘雪的架势。

　　皇帝陛下眼疾手快抱住自家闺女，顺便威严目光在御书房里扫了一圈。

　　众位在朝中显赫重权在握的大臣们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继前一天之后又乖觉的当起了木头桩子。这活儿一回生二回熟，诸位大臣们也在心里犯嘀咕，就照公主殿下近来愈发大胆的架势，将来这技能未必不会变成常态。

　　也有胆子大的注意到紧随在公主殿下后面进来之后就被丢在地上滚得灰头土脸的梁云城，在心里默默怜悯一息。

　　皇帝心疼闺女，亲自把人搀起来让坐自己身边，抬手要给闺女擦眼泪，一下子却没拨开闺女捂脸的丝帕。皇帝陛下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收回来，只心疼的问：“颜儿不哭，告诉阿耶，发生什么事了？”

　　“阿耶，三哥联合外人欺负我！”楚昭颜矛头直指魏王。

　　楚恪忙喊冤枉：“阿耶，我向来对颜儿都是最好的，哪可能联合外人欺负她？”

　　楚昭颜抽抽搭搭：“昨儿就是三哥你说的，梁云城被阿耶交给你处置。结果呢？你就把人处置到我凤宁阁里去了？一大早的堵在我寝宫门口，对我轻薄！”

　　皇帝的脸一沉。

　　众大臣在心里也不知是该给奉国公府上香，还是给皇帝陛下点蜡。

　　“微臣冤枉！”一进御书房就被丢在地上的梁云城胸腹内翻江倒海的痛，然而面对公主殿下告的黑状，却必须为自己申辩，“微臣不曾……”

　　“不曾什么？”楚昭颜倏然转身，丝帕卸下半幅，露出一双泫然哀戚的美目，“你敢说你不曾去我寝殿，在我尚未起身的时候将我堵在寝殿之内？”

　　梁云城语窒。

　　御书房里有细碎惊呼。

　　皇帝气得拍桌子：“梁云城，你当朕的公主是什么？你真觉得朕的公主非你不嫁了吗？”

　　楚昭颜娇弱的依在皇帝身边，素手轻抬，给皇帝抚胸，瞧着颇为孝顺，可惜说出来的话只会更刺激：“阿耶息怒，若这就生气，那后面的话您还怎么听呢？”

　　皇帝拧眉：“他还说了什么？”

　　楚昭颜张口欲言，又做出退缩的样子，终究嗫嚅：“罢了，阿耶还是不听的好。再气出病来，倒是我的不是。”说完对着皇帝一礼，“阿耶只当我没来过，儿臣告退。”通红着眼睛就要出去。

　　“颜儿？”皇帝绷着脸，威严愈甚，“说出来。朕倒是要听听，梁云城还有什么话说。”

　　梁云城疾呼：“陛下，微臣真的不曾有任何言语忤逆，反而被公主殿下的宠侍羞辱殴打。微臣不敢有怨言，但也请陛下明鉴，微臣绝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公主殿下的事。”

　　楚昭颜像是被梁云城气到了，停下脚步，愤然叱责：“你若只是对不起我倒还好呢！你敢不敢告诉圣人与在场诸公，你说了什么混账话！”

　　梁云城抬头与楚昭颜对视：“我行端坐正，有什么不敢？”

　　楚昭颜指着梁云城，纤纤玉指都在抖：“你无耻。”转身向皇帝一礼，又看向房间内完全不想被注意到的众位大臣们，“梁云城对我言辞羞辱，声称阿耶是为了讨好奉国公府才把我卖过去的！”

　　左右已经与楚昭颜撕破脸，梁云城索性硬气起来：“公主红口白牙的污蔑，我绝不敢认。公主非要指证，那何不把我原话说一遍，请陛下听听我到底有没有那样的意思！”

　　楚昭颜捂住眼睛，又开始嘤嘤哭：“你还敢逼迫我……当着阿耶的面你就敢这么对我，可见你刚刚在凤宁阁有多么嚣张跋扈……”

　　梁云城抓住楚昭颜的破绽，赶紧出击：“公主这么胡搅蛮缠，是因为我什么都没说，公主根本讲不出来，才想蒙混过去吗？陛下，诸公，可见公主她从头到尾对我都是污蔑！”

　　楚昭颜停了一下，一头扎在皇帝身上放声大哭。

　　“陛下，还请陛下还微臣和奉国公府青白。”梁云城凄声恳求，叫人不禁同情他。

　　“我奉国公府掌三十万大军，当西北门户，”平板到连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复述，让众人恍然御书房内竟然还有一个人在，“外抗青狄，内镇宵小，保大彦无外忧内患之虞，护大彦安定升平，是大彦的功臣，皇室亦不可轻易动摇。”

　　哪怕再想装透明，听见这话大臣们也装不下去了。满室哗然，相互之间议论纷纷，哪还能装下半点同情，看向梁云城的时候就跟看一个死人没区别了。

　　“胡说，我不是这么说的！”梁云城着急，怒斥突然开口的公主宠侍，“你联合公主构陷我。”

　　“是构陷吗？”皇帝沉着脸，居高临下睨着梁云城，“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说的？”

　　梁云城深吸口气，颤着声音回答：“微臣说的是，我奉国公府掌三十万大军，当西北门户，外抗青狄……”

　　“梁云城，你好意思说不对？”楚昭颜抓住机会讥嘲，“你这说的跟他刚刚说的有什么区别？”

　　“够了。”皇帝不耐烦的止住两边的争辩。不管后面的话梁云城说没说，只凭前面几句，也知道奉国公府的心大了。

　　皇帝发威，梁云城不敢再说，楚昭颜却不会住口。她早就打好腹稿的黑状还没告完呢：“阿耶，梁云城不仅敢说，他还敢做。今儿要不是有我的宠侍护着我，怕我今天就要被梁云城掳走了！阿耶，我不懂，这皇城是什么任凭外人来去自如的地儿，他梁云城就这么大胆，把我堂堂的公主当做个物件？到底是谁给了他底气？又是谁让他敢这么对我？”

　　梁云城急怒攻心，还想说话，然而才张嘴就噗的呕出一滩血，人也彻底昏过去了。

　　皇帝眼中已经没有地上那一滩人，全部震怒都被压下来，反而平静：“三郎，你来说说吧，梁云城怎么处置？”

　　越是平静，越是山雨欲来。

　　楚恪听着就知道是楚昭颜告黑状，那话里怕有十之二是真的就不错了。然而他又不能拆穿自家妹妹，只能躬身向皇帝请罪：“儿臣昨日定下，梁云城杖责三十，禁足三月，罚俸一年。梁云城自己恳求要先向颜儿赔罪，请儿臣宽限一日责罚。儿臣以为他已改过，没想到竟然如此令人失望。是儿臣不好，没有及时阻止梁云城，倒让他冲撞了颜儿。”

　　只不过到底同情梁云城，说出来的话也有大事化小的意思。

　　皇帝看向太子，不辨喜怒：“冲撞了颜儿？”

　　楚恪露出一个苦笑：“阿耶，梁云城冲撞了颜儿是他不对，不如杖责一百，革职永不叙用。”

　　皇帝与楚恪对视一回，到底只嗯了一声：“就照魏王说的吧。”

　　楚恪舒了口气。梁云城虽然废了，但好歹没连累奉国公府。

　　倒是楚昭颜觉得能有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出乎意料。她原本也没觉得能一回来就把梁云城和奉国公府都打入谷底，彻底报了前世害她和若身死的仇。今儿要不是有新晋宠侍及时添的那段话，梁云城的处罚没准儿更轻些。

　　于是她抖抖丝帕，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一双灵秀通透的杏仁眼，微微上挑的眼尾俏皮，含着笑意腻在皇帝身边：“谢谢阿耶，谢谢三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忙啦。”

　　皇帝只瞧见自家闺女那模样就知道刚刚是被演了，倒也松了口气。至于自己惯出来的闺女，那也只能自己继续宠，轻轻拍了楚昭颜的手：“行了，去歇着吧。你跑过来折腾这么一大通，也该累了。”意有所指。

　　楚昭颜嘻嘻一笑：“还是阿耶最好啦！”带着又把自己藏起来不被察觉的人，静悄悄退出御书房。

　　只是还没走远，就又被叫住了：“颜儿。”

　　楚昭颜回头嫣然一笑：“三哥叫我有事？”

　　楚恪无奈：“调皮！奉国公府被你害惨了。”

　　楚昭颜不高兴的撇过头：“三哥是来教训我的？”

　　楚恪摇头：“教训你什么？你是我妹妹，难不成我还要向着外人？”

　　楚昭颜这才露出笑脸。

　　楚恪的目光越过楚昭颜，落在影子一般融在树下的黑衣人身上：“倒是你这个宠侍，我昨天就瞧着不错。今日一见，更让我起了爱才之心。颜儿，你愿不愿意割爱，把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