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多娇》青文木

2、第 2 章

　　天光泛亮，春日暖阳漏进窗棱。

　　楚昭颜蹙眉蹭蹭怀里抱着的枕头，感觉比瓷枕要软，比布枕要硬，倒是暖呼呼的，实在舒服得让人不舍得放开，不禁又抱得紧了些，把整张脸都埋在枕头之下。

　　哪怕听见寝殿的门开了有人走进来，楚昭颜都懒得搭理。

　　谁知进来的人说什么都不肯让楚昭颜舒爽：“哎哟！我的公主啊！你这是在做什么呀！”奶娘秋玉尖叫着跑过来，劈手就从楚昭颜手里抢枕头，边抢还边骂，“你是个什么东西！公主的床也是你上得的！赶紧滚下去！”

　　楚昭颜被吵得烦躁，闭着眼斥：“滚出去！”

　　秋玉得意：“听见没，还不赶紧的滚出去！”

　　“我是说你！秋玉，滚出去！”楚昭颜半点没给奶娘留脸。

　　秋玉震惊，不敢置信的望着楚昭颜，却没在公主殿下的脸上瞧见日常的亲近，只有满满的烦躁嫌恶。秋玉猛地捂住脸，哭着退出去了。

　　楚昭颜直到人跑走，才对着枕头撞了几下，试图赶走一大早被打扰的起床气。

　　然后就是被撞得酸溜溜的鼻子，和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楚昭颜不满的睁眼抬眸，被洗过的黑水银剔透，顾盼间满室生华，连外面的春色都要被比得退下三分。

　　而一潭金色沉渊，正与楚昭颜的眼眸相对，倒把楚昭颜吓了一跳，一脚踹出去。

　　对面的人一把握住公主殿下的脚踝，纤细白皙的足堪盈一握，皮肤滑得腻手。那人一怔，急忙放开手，退到床下。

　　楚昭颜这下彻底清醒了，立着柳眉质问：“你怎么在我床上？”

　　“昨夜殿下让属下侍寝。”能让人浮想联翩的一句话，被用刻板到死水一般的语气说出来，足以浇灭人所有的念头。要不是这人不但有一张好脸，还有一把如同金铁弹吟的好声音，那就真的彻底扫兴到让人不想再见第二回。

　　楚昭颜总算回忆起晚上被凌乱旧梦搅得头痛欲裂，满屋子转悠的时候一头撞在个硬邦邦的胸口，却在贴上的时候莫名感觉头痛被抚平，心中的焦躁痛楚也跟着缓缓落下。

　　于是鬼使神差的，楚昭颜把藏在暗处的人揪到了床上，让人侍寝，给她当了一晚上的枕头。

　　敷衍的拍拍对方肩膀，楚昭颜十分不走心的嘉奖：“辛苦你了。”起身招呼外面等着的宫女伺候她梳洗。

　　奶娘秋玉也混在其中。她亲自捧着水盆进来，小心翼翼的绞了手巾服侍楚昭颜净面。余光瞥着楚昭颜没再恼她的样子，胆子又大起来：“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楚昭颜把秋玉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掩下讥嘲，漫不经心的回应。

　　秋玉在脸上展了得体的笑容，扫一圈没发现之前的男人，便恭恭敬敬的禀报：“公主，驸马一早就在宫门外等着了，想要求见公主，向公主赔罪。”

　　楚昭颜点选钗环的手一顿，透过镜子望着自己身后的秋玉。

　　秋玉自觉了解楚昭颜，认为楚昭颜对梁云城还有情，便继续说：“公主还是要跟驸马成亲的，要我说，也没必要闹得太过。不然等公主嫁过去之后惹了驸马的厌，日子还怎么过呢？小两口没有隔夜仇，驸马来赔罪，公主就给个梯子，下了就完了。”

　　楚昭颜的手掠过一溜金钗，最终落在新进的口脂上，纤纤素手执起口脂，小指挑了涂在唇上。

　　匀红娇艳，色若海棠。

　　“那就让他进来吧。”楚昭颜似笑非笑。

　　秋玉笑容满面的出去。

　　楚昭颜却瞬间冷了脸，挥退服侍的人。寝殿里展眼空了，只剩下楚昭颜与角落里被秋玉忽略的不起眼的阴影。

　　抬手拆了才梳好的头发，乌黑青丝披成瀑布流泻，将到小腿。楚昭颜回到床上，对着阴影里勾勾手指，像呼唤小猫小狗：“过来。”

　　影子一样的人立在楚昭颜面前。

　　“衣裳脱了。”楚昭颜看着那身黑衣服很不顺眼。

　　影子没动。

　　“快点！”楚昭颜望望殿外，不耐烦的直接上手去扒人腰带，“赶紧脱好就上来！”

　　影子不经意的扫过寝殿之外，听见有人迈进凤宁阁的大门，再转过一道影壁，穿过前堂，就能瞧见寝殿中的光景。

　　楚昭颜越是着急，越觉得那腰带打了死扣似的，任凭她怎么摆弄都没扯下来，恨得她干脆找剪子要给剪了。

　　影子连忙自己动手，没让公主殿下糟蹋了自己的衣裳。

　　腰带一解，衣裳松散，大片胸膛就袒了出来。

　　“公主还在恼我吗？”

　　“驸马放心，公主不过是一时气不过。驸马只要好好安抚了人，你们照样是和和美美的夫妻。”

　　梁云城与秋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显然已经进了后院，马上就到寝殿了。

　　然而硬邦邦不解风情的影子哪怕褪了半边衣裳，也还没有半点能让人往旖旎方面想的样子。

　　楚昭颜一眼瞧见旁边的水盆，端起来直接给人泼了一头一脸。

　　水珠从发间滴落，沿着脸颊滚过喉骨，陷进锁骨之间凝住。待积得多了之后，才颤巍巍溢出来，流成一条细细的水蛇，贪馋的滑过色白如山崖理石的肌理，游上起伏的胸口，越过浅淡缨红，顺着一道在右肋下斜贯小腹的疤痕淌下去，隐没在被被子遮掩的腰腹之下。

　　楚昭颜满意颔首，跳进影子怀里，拽着影子的手往自己身上一环，身子再往人胸前一歪。

　　于是梁云城和秋玉进入寝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公主殿下与宠侍歪歪缠缠的腻歪模样。

　　秋玉吓到失声。

　　梁云城气得脸都黑了：“公主，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

　　“梁云城，本宫昨儿个说什么来着？”楚昭颜慵懒的拖着声音，“你要是还想跟着本宫，就来做本宫的宠侍。今天你既然找过来，那就是做好准备了？过来，给本宫的新宠见礼吧。以后你们就是好兄弟，都在本宫后院里头安安分分的，本宫自然乐于雨露均沾。”

　　“公主，您这是说什么胡话啊！”秋玉扑着跪到楚昭颜床边，“奶娘知道，你是跟驸马置气呢。可这哪是女孩子家家能说出口的？已故的皇后娘娘若知道，怕不得心疼死。”

　　“闭嘴！”楚昭颜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阿娘的名头来压迫本宫！阿娘若在，只会想我平安喜乐，可不会让我委曲求全。本宫堂堂公主，除了阿耶和几位兄长，谁有资格教训本宫？谁有本事让本宫委屈？”

　　“公主，奶娘是抱着你长大的，一腔慈母心肠都是为了你好……”

　　一只岩白钢钳扣住秋玉的咽喉，让秋玉的喉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只要再用一分力气，就可以彻底让秋玉以后再也没了聒噪的机会。

　　楚昭颜笑出来，抬手抚在影子筋脉明晰硬如悍铁的手臂上，既没让他松开，也没让他就把人弄死。反而轻傲的睨向梁云城：“你还在等什么？若是现在还不来拜，再过些日子，怕你在本宫后院都排不上号。到时候日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的，别怪本宫心狠啊。”

　　梁云城咬紧牙，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公主，你这是打定主意要羞辱我了？”

　　“羞辱？”楚昭颜冷笑，“你配吗？”

　　梁云城狠狠合眼，再睁开时满是痛心疾首：“公主，我知道你不是这样轻浮浪荡的娘子，这些都是故意做给我看，故意惹我生气的。公主，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马上要迎娶你了，却还是被个歌姬缠上。怪我当时没有硬下心肠，不然哪会使得我们夫妻离心……”

　　“谁跟你是夫妻？”楚昭颜厉喝，“亲可没成呢，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是，都是我的错。”梁云城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恳求公主你原谅我，待我再选个日子，咱们风风光光的成亲，好不好？以后我一定只对公主你一个人好，再不会有别人插在我们中间。”

　　楚昭颜气笑了：“梁云城，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没有驸马。你要是还有心，就来做本宫的宠侍。既然做了我宠侍，你自然要恪守规矩，再不能招惹别人，给本宫丢脸。至于本宫，那自然是想养多少养多少。阿耶有后宫佳丽三千，本宫也可以效仿阿耶嘛。”

　　梁云城再绷不住，气得破口大骂：“你简直不知羞耻！一个女娘，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我奉国公府掌三十万大军，当西北门户，外抗青狄，也是大彦的功勋世家。公主如此执意羞辱奉国公府，那也休怪梁云城不肯受辱！似公主你这般水性的媳妇，奉国公府不敢要！”

　　“那你还留着干嘛？滚啊！”楚昭颜怒极。

　　随着楚昭颜话落，一阵风起，梁云城只觉得一道黑色的影子呼啸着袭到他的面前。他好歹也是武将世家出身，自认本事不俗，就地扎根，抬手出掌，打向对方面门。

　　然而不等梁云城掌到，眼前就是一花。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小腹一痛，身子倒着飞出寝殿，直撞到内堂廊柱上才被迫停下，一口血随着呕出来，狼狈不堪。

　　梁云城颤抖着抬头，头晕目眩，眼神迷离。

　　光彩华贵的公主殿下红唇艳烈，身后跟着她的新宠侍，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璀璨，春华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