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多娇》青文木

4、第 4 章

　　“那可不行！”楚昭颜不满的睇了楚恪一眼，“这宠侍我才到手没多久，正新鲜着呢。太子哥哥就来跟我抢人，不是横刀夺爱吗？”

　　楚恪失笑：“他那么好的身手只给你做宠侍才是浪费了。来我这里做个侍卫也能人尽其才。颜儿，你若是真的喜爱他，与其将他困在身边，倒不如给他谋个前程。”

　　楚昭颜娇哼：“三哥这话说的，倒好像我故意埋没他似的。他可是……”顿了一下，故作大度的来到影子面前，仰头对上那只金色的瞳子，“也别说我苛待，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说，愿不愿意跟三哥去？”

　　影子与公主殿下对视，瞧见那双透亮眼中藏着的笃定与笑意，他轻轻垂下眼睑，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光，答得一板一眼：“属下一切只听殿下吩咐。”

　　楚昭颜满意，嫣然一笑，大声的对楚恪叹气：“三哥你看，这可不是我不放人呢。”

　　楚恪瞥了影子一眼，笑着跟楚昭颜商量：“他不是说都听你的？颜儿，三哥那里有几个内侍，模样都不错，还会服侍人，懂得小意周全。三哥拿那几个内侍与你换，如何？”

　　楚昭颜白了楚恪一眼：“三哥，你故意的吧？专门挑内侍给我，这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

　　楚恪只笑：“你总得体谅我做兄长的一片心。放内侍在你身边可比放个齐全的男人安心得多。”

　　楚昭颜不买账：“换是不可能换的。不过若三哥你非要给我再塞几个美人，我也不介意多放几个在屋里，赏心悦目嘛。”

　　楚恪摇头：“鬼灵精！”

　　楚昭颜志得意满的带着她的宠侍回了凤宁阁，却没像皇帝说的那样休息，反而继续折腾得起劲。

　　尚服局的都被她唤过来吩咐：“你们仔细着点，给本宫的宠侍赶制几身衣裳。要光鲜亮丽的，要最能让人一眼看见就被吸引的。两日后的花朝节，本宫要带他出去踏青。若还这么一身乌漆墨黑的，不是堕本宫的威风？”

　　于是可怜的影子横遭蹂/躏，被一群宫中女官内侍团团围着量体。前一天跟魏王亲卫打的那一架都没让他喘粗气，今儿在尚服局的人手里挣的时候，连额上都见着潮。

　　楚昭颜瞧着人的狼狈样，笑得打跌，还不忘加油添醋：“哎，那腰，腰你们量明白了没？他那腰可好看得紧，你们做衣裳的时候别忘了给显出来！”

　　一位女官抿嘴笑着就拿尺子去量，然而手尚未触到影子的腰，就被一道锋锐视线盯上，她一个激灵，仿佛被人割了一刀，大太阳底下生逼得通体冰寒，手里的尺子都拿不住，跌在地上。

　　还是影子弯腰捡起尺子，自己量了自己的腰身，把尺寸展示给女官看。

　　女官心有余悸，记录时下笔都是抖的。

　　楚昭颜没注意到这些小事，倒是又有热闹吸引了她的注意。

　　外头一串的内侍过来叩拜，说是魏王给公主送来的人，任凭公主挑选。

　　楚昭颜顿时双眼放亮，把人都叫进来欣赏。

　　十来个内侍排在凤宁阁的庭前，高的矮的清秀的俊俏的，各种类型应有尽有。年纪最小的十六七，最大的二十四五，只有楚昭颜没想的，没有楚恪没顾虑周全的。

　　楚昭颜一眼瞧见个人，在这么一群各有千秋的内侍里都独树一帜的好看。以至于楚昭颜走到他面前，特意挑起人下颔仔细端详。

　　美而魅，妖而姣，那双眼睛是琥珀色的，抬头看人的时候如同汪着两池水，仿佛刚从海中走出的鲛人。

　　最主要的，这人右边的眼底有一颗小小的痣。

　　若的右眼底也有一点殷红。楚昭颜盯着那一点红，心里总思忖着那到底是一颗痣还是溅上的血。可惜那时他们忙着挣命，到最后她也没能伸出手去摸上一摸，把那点红的由来弄清楚。

　　面前的这个内侍没有若的个儿高，不过看年纪也才十七八，过上三年再长一长也是有的。

　　楚昭颜掩下心中繁杂的思绪，撑出个笑脸：“你叫什么？你这脸长成这样，连我也要嫉妒了。”

　　内侍十分乖觉，当即给楚昭颜磕头：“奴婢雁行，见过公主。”

　　楚昭颜俯视着自己脚底埋头跪着的人，心里不很舒爽。她的若哪怕瞎了哑了，哪怕遍体鳞伤，都不会这么卑躬屈膝的刻意讨好，而只是温柔而坚定的把她扣在怀里，用仅剩的手轻轻梳理她的长发。

　　她的兴致立刻懒了：“你留下吧，让尚服局的顺便也给你裁一套衣裳。”自己歪在内堂的罗汉塌上走神。

　　雁行怯生生靠到尚服局那边，腼腆着跟影子招呼：“这位哥哥好，不知道哥哥怎么称呼？以后咱们要一起服侍公主的，哥哥比我来得早，还请哥哥多教教我。”眼尾红出媚色，隐晦而挑衅的挑上去看影子。

　　影子没有半点反应，连眼神都没施舍一个过去。只在自己量完之后退到快眯着了的楚昭颜身旁，小心的用自己的身体为楚昭颜遮住照在脸上的阳光。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也只落在楚昭颜身上。

　　雁行对宫中的规则极为熟悉，又长袖善舞，不过半天的功夫，就把凤宁阁里的宫女们哄得心花怒放。

　　到了晚膳的时候，雁行对楚昭颜服侍得更为殷勤，不但掐着楚昭颜喜欢的菜品哄她吃，还能撒痴做趣的规劝楚昭颜把往日里不爱的也叨了几筷子。

　　楚昭颜后来都吃撑了，往身后影子身上一靠，拉过人的手给自己揉肚子：“雁行，你这嘴可真甜，难怪三哥要把你送过来。我这个木愣愣的呆子跟你是真比不了，一戳一动的，连点好听话都不会说。”

　　雁行抿嘴羞涩：“公主谬赞了。奴婢哪儿敢跟哥哥比呢。公主这么宠爱哥哥，一定是哥哥把公主伺候得最好。奴婢还有得学呢。”

　　楚昭颜被逗乐了：“罢了，你可别学他这呆样。”

　　雁行才来凤宁阁第一日，就被公主殿下赏识，不但赞不绝口，还赏了他一把珍珠。一时间连这两天一直被公主殿下带在身边的宠侍的风头都被他盖过了，眼见着就要把人压下一头，成为公主殿下的新宠。

　　月上梢头，万籁俱寂。雁行在自己房里把那一把珍珠都倒出来，一颗一颗的数着。珍珠圆润洁白，映着月光愈加可亲。

　　然后，一滴血忽然落在珍珠上，皎白的珍珠瞬间涂上阴惨的颜色。

　　雁行怔了一下，才感觉到自己右边脸上痛彻。颤着手抚上去，眼角那一点痣不知何时被挖下去了，血渗出来，滴答滴答，流过脸颊，落在珍珠上，混成死不瞑目的鱼眼。

　　雁行刚要惊叫，一柄刀点在他原本应该是痣的位置，寒亮侵入皮肤，深入骨髓，恐惧顺着血液经脉，淌遍全身。

　　“你的脸，殿下很喜欢。”

　　明明应该是平直得连点语气起伏都没有的声音，白日里雁行也听过几次。自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公主逗弄人时逼出来的几个简单词句。

　　那时雁行只觉得这人呆傻无趣，并没放在眼里。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是人家手里随意捏揉的柿子，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哥……不不，爷爷！爷爷饶命！”雁行嗓子卡得死死的，声音都不知道是从哪儿找出来的，凄惶又无助，“爷爷，我，奴，奴不敢跟您抢公主的，您就只当放个晦气，把奴放过去吧。”

　　刀身翻转，刀尖向下，沿着那颗痣的痕迹一点点往下划，细窄锋锐的刀锋过处，不过一线血痕，过了片时，才有血珠儿争先恐后的抢出来：“你的嘴，很会说，殿下也喜欢。”

　　刀刃停在雁行的嘴角，一点点撬开唇，插/进去。

　　雁行的舌头顶在刀上，眼泪鼻涕一把流出，与颊上的血和着，涂了满脸的丑陋。

　　原本雁行以为，被魏王送到公主这边，是他平步青云的阶梯，没想到这其实才是堕入地狱的开始。

　　影子一步步走出雁行的房间，外面明月皎洁。树影婆娑，随着风吹洒下沙沙的乐音，静谧安详。

　　“相识十余年，我才知道你的嫉妒心竟然这么强。”树下有个人影，不知伫立了多久，也不曾惊动凤宁阁里的任何人。

　　“秦王殿下，楚恪送来的人，你能放心让他留在殿下身边？”影子停在树影之外，站在光洁的月色中，却显得愈加森暗。

　　楚昭颜的二哥秦王楚洄不以为然：“你这借口到底是糊弄我还是糊弄你自己？”

　　影子沉默一瞬，坦荡得理直气壮：“殿下收我为宠侍，就再不需要其他人。”

　　楚洄嗤笑：“这些小玩意儿你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别吓着颜儿就行。不过将来颜儿真正的姻缘，可不准你动。”

　　“殿下不想要驸马。”

　　“颜儿要不要驸马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只要记住，我绝不允许你伤了颜儿的幸福，若有一天她要出嫁，你就老老实实把她送到心上人手上，懂了吗？”楚洄声音冷冽，含着威胁。

　　影子无言。

　　楚洄叹了口气：“我不可能将颜儿交给一个有今天没明日的男人。”

　　风过，桃花落雨，撒在影子身上。

　　寝殿内，响起楚昭颜痛楚的呼吸和细碎的啜泣。

　　影子顾不上楚洄，几步赶进寝殿，把被噩梦纠缠辗转的楚昭颜裹进自己怀里，一只手轻轻从楚昭颜的发顶向下缓缓的梳。

　　楚昭颜紧促的呼吸慢慢在影子的安抚中平静下来，噩梦褪却，惊痛渐消。

　　影子放缓了呼吸，胸膛连起伏都不敢有，生怕惊动怀里的人。然而楚昭颜头顶一个小小的发旋不肯服输的跃进影子的眼中，吸引着他，鼓动他的心脏冲破骨肉的束缚。

　　影子的目光粘在发旋上拔不下来，不知不觉，他已经缓缓俯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唇落下去，若有似无的偷触那一个精致的发旋。

　　“若……”楚昭颜依恋的把脸蹭在有着令她安心气息的胸膛，呢喃。

　　影子的手一顿，扯断了楚昭颜一根头发，长长的青色缠在他的小指上。

　　楚昭颜被惊扰，睫羽忽闪两下，慢慢睁眼，对上近在咫尺的脸。

　　面前的人不是若，但好歹是她今世也愿意给与信任的人。

　　楚昭颜翻身，枕在影子的胸口，出了好一会神才想起来问：“从昨儿就一直使唤你，你倒是也听话。就是不争不抢的，整一个傻子。我到现在都没问你叫什么呢，你自己也不知道报个名儿上来？”

　　影子沉寂。窗边跳动的烛火点燃他金色的眼。良久，久到楚昭颜又要睡着了，才听见影子安静的声音。

　　“陆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