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戏子的平淡生活》碧野孤鸿

55、第五十五章

　　李姨娘笑道：“不管怎么样，只要说清楚就好。只是，小玉这个地方你也不好住了，之前说的事你若不应，咱们以后再说。刚闹了这么一场，再住下去，你这些街坊邻居们以后可有舌根嚼了。”

　　小玉走出门去，只见邻居赵大娘将身子掩在门后，上半截探出头来，朝这边张望，见到小玉出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些对门两舍的媳妇婆子们，也都站在门口，远远朝这边数说着什么，神情都是一副看笑话的模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说些什么不要脸的话。

　　这地方确实不能呆了，再呆下去迟早要出事。
　　小玉回头看了眼柳湘莲，心里不由的闪过一丝烦闷，这个人怎么每次都这样，总能带来麻烦。之前拖宝玉照顾，耽误自己回不得家，这回又冒出个尤三姐来。
　　不能说都是他的错，可是这些事却都是因他而起。

　　见小玉沉默，李姨娘揽过宝官的肩膀说：“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宝官想想啊，你们两个女孩儿家，继续在这住下去，若出个什么闪失，那就是我的罪过了，今儿我必要带你们回去。”

　　笺云也帮腔道：“姑娘，我们奶奶早就已经预备好了房屋，进去一看便知。姑娘要再不答应，就真的是辜负了奶奶的心了。”

　　柳湘莲也在一旁赔笑道：“小玉，此事皆因我而起，你若不愿去姨娘处，不如我另置了房屋与你们住，也算是我给你们赔罪了。”

　　李姨娘横了他一眼道：“说的什么糊涂话，你哪来的银子去置办房屋，别又是那些不靠谱的人整治的。上次走漏了风声，还不知怎么回事，你还敢让小玉去住。依我说，你也别住在那里，之前就劝你住我们府上去，你不去，这次正好，一起搬过去。”

　　柳湘莲便不好做声，他身上确实没什么银钱。他素日是个手头散漫的，之前的俸禄都借给手下兄弟们了，这次来京一应花费都是李姨娘出的。

　　“小玉，咱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凭什么我们要搬。我们就在这儿，哪都不去，再说伯父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找不到我们怎么办？”宝官怕小玉为难说道。

　　小玉想了想，定了主意，笑道：“那就麻烦姨娘了，宝官你去收拾下东西，我去和赵大娘说声，等我爹来了，好歹告诉一声，去哪儿寻我。”

　　李姨娘道：“不用忙，我留个人在这儿给你看着，你爹到了就领去府上，保管不耽误。”

　　小玉和宝官本来就是暂住在这里，并没有多少东西，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李姨娘打发柳湘莲回去收拾他的东西，自己出了院门，携了小玉、宝官坐上车，驾上驯骡，便往周大人府上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见一黑油大门，从角门进入，至仪门前，方下来。

　　进入院中，小玉度其房屋院宇，虽然不似贾府那边轩峻壮丽，却也小巧别致。一时进入正室，早有盛妆丽服的大小丫鬟迎着。

　　李姨娘让小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中请周凌。又有丫鬟忙捧上茶来。
　　小玉一面吃茶，一面打量这些人，发现李姨娘确实是这府里的掌家之人，众人也都是把她当奶奶待的。

　　一时人来回话说：“杭州那边有人来了，老爷这会儿正在会见，不得空。要姑娘在这里同家里一样。有什么委屈之处，只管和你姨娘说，不要外道才是。”

　　小玉忙站起来，一一听了。

　　李姨娘笑道：“偏这会子又有事，以后再见吧。我带你们去瞧瞧你姐妹安置的房舍。”

　　众人从正房后面出来，沿着游廊，穿过一道月亮门，这才算进入后院，看到与正房平行的一排房屋，应是后罩房。

　　李姨娘指着中间的两间屋子道：“这便是与你姐妹二人住的地方了，别嫌弃。前些天刚让人收拾出来，若有不惯的就和我说。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一面又问婆子们：“姑娘们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赶紧带人拾掇安置好。”

　　又拨了一个贴身掌管钗钏盥沐的丫头名唤杏雨，另有两三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言语之间，根本容不得小玉推辞。

　　是夜，小玉婉拒了杏雨陪侍，和宝官躺在床上，两人睡不着，便聊起天来。

　　“平时尚不觉得，今日你都那样说了，怎么这李姨娘还非要把咱们弄过来，她到底想干什么？”宝官担心的问。

　　小玉想了想道：“咱们两个有什么可图的，左不过是因为柳大哥的事。”

　　“我现在都后悔了，都怪我当日答应柳大哥，让李姨娘过来，平白惹出这些麻烦来。还有那位姑娘，那样一个美人，哭成那样，一般我们都心疼了，你看柳大哥面不改色。怪不得笺云说大家都叫他冷面二郎，真是冷面冷心。”宝官叹道。

　　小玉笑道：“原也是我答应的，怎么能怪你。就是认干亲这事，我抵死不认，她能拿我怎么样，好歹我们也算助了她呢，没得这样报恩的。要是用强，那我们就告诉柳大哥，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干着急也没用。不过今日那事，我只佩服那姑娘的勇气，我是不能的。柳大哥呢，也不能说他错，我最讨厌在这种事上含糊其辞不说清楚的，只是也太直了些。同为女子，真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宝官也默默叹息。

　　却说，李姨娘这边正因为日间杭州来的信，和周大人哭闹不止。
　　原来，杭州那边周凌的一房小妾，近日竟查出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便赶忙来信报喜。

　　只听李姨娘哭着说道：“天理良心，我在这屋里熬的越发成了贼了。这么大的喜事，要不是下人一时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呢。怎么我在老爷眼里，就是一个妒妇吗？这些年，我为你抬了多少姬妾，我说过什么吗？满屋里只瞒着我，是怕我知道了害了她去?”

　　周凌连忙上来哄道：“阖府上下谁不知道你是最宽宏大量的，我什么时候疑过你。别说她只是有了身子，就是现在就生了个儿子，也越不过你去。不过是怕你心重，想着晚些再告诉你，你看你就恼了。”

　　“哼，你就只会嘴上说得好听，那边老太太盼孙子盼成什么样了。就是你，难保也没在心里嫌弃我，没给你生个儿子出来。”

　　“我的全副身家可都托付在兰娘你的手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想有个儿子，可那也是为了我们女儿着想，让她以后娘家有个依靠。兰娘，你对我的心，为我做的事，周某没有一刻不感念于心的。且我当日就曾发过誓，此生必不负你，你怎么还不信呢？”

　　看着眼前男子的双眼，李姨娘不管心里信不信，嘴上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又问起若果真生下儿子来，又该如何相处。

　　周凌揽她在怀里笑道：“那也是抱到你屋里养去，她哪有这个福气，能养我周凌的儿子。”

　　李姨娘这才转嗔为喜，二人调笑一阵，又说起小玉不愿认干亲的事来。

　　周凌冷笑道：“她既这么不识抬举，何必理她，越发上脸了，儿女私情不过是小道。湘莲那边我自有手段挟制，他既上了我这条船，想下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姨娘道：“他到底是个有才干的，比不得旁人，要是真撕破脸，老爷未必舍得。小玉那边我再劝劝，我看他还是对小玉有几分意思的。你不知道，今日那样一个美人，当着面说回绝就回绝了，一般男人岂有不抱非分之想的。以后若真成了老爷的干女婿，也是多一个臂膀。”

　　“就依兰娘你的意思办吧。不过我倒是好奇，今日那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连兰娘你都称赞为美人。”

　　“我就说你们男人家见一个爱一个，这些年京城、苏杭这些地儿，也该见些世面了，还是这么眼馋肚饱的。怎么，嫌弃我们这些旧人都看腻了，这也不值什么，明儿我就去找湘莲打听打听，看她那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与你说了来做妾就是。”

　　“哎，不过略问了问，你看看你这就醋了。”

　　“这些日子，不时有官媒上门，还有那些大人说亲，老爷存了心思也是有的。只是好歹和我明说了，我也不是那等泼妇，拦着老爷不让老爷续弦。且留我一命，我只回去守着女儿过活就是了，”

　　“你看看，你又来了，说过几遍了，我这辈子都不会续弦。若不是你身份有碍，你就是我周某人明堂正道的太太。那个位置你坐不得，我宁愿空着，也不会让别人坐。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放心呢。莫不是我也得像那戏台上演的似的，跪下来赌咒发誓一番才行。”

　　说的李姨娘“嗤”的一声笑了，又和周凌笑闹了一番，方才歇下。

　　这日晚间，李姨娘使人置办了酒菜，打发人来单请了小玉过去散淡散淡。

　　小玉知道这是宴无好宴，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她能如何。
　　二人归坐，先是款斟漫饮，只是说些闲话，不想李姨娘今日谈兴颇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