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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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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渊用完饭方出来。
万峪回完话后,便在外面候着。
宫变后,陆辞渊掌管了大部分宫中禁军调配,指挥使做事也要向上请示。这次事出突然,皇上身边大太监给了个条子,便让他们按着名单,前去各个宫中捉人。
万峪还未来的及请示,便已经先行动。此刻等在这里,也是怕陆辞渊会恼怒不告之罪。又觉得不过捉了几个妃嫔,外加几个宫人,不关前朝诸臣事务,王爷又怎会放在眼中。
不料出来的渊王,面上却是乌云密布,看了叫人心惊。他跟在渊王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口,行到渊王轿撵之前,陆辞渊看他,目光中粹着寒冰一般:“慎刑司可审了?”
万峪此时说话已经有些磕巴,“应当还未……不过慎刑司一向效率高,此事又是殿下督办,想是……想是已经在审理之中……”
还未说完,胸口一阵剧痛,人已经被一脚踹翻在地。
万峪忍着痛,慌忙起身跪在地上,双手瑟瑟发抖。
“狗奴才,看好你的脑袋。”头顶冰凉一句。
待人去了,这人才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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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阮在狱中见到娴嫔时,还没觉得什么,但是看到她怀中抱着女儿,却呆愣在原地。
身后人催促着快些。
温阮听不见了,上前抓住揽着女儿倚在牢门上的娴嫔。
娴嫔看到她,立时又痛哭起来,“阮阮……你也来了……皇上好狠的心啊,将咱们捉来,连孩子也不放过。”
趴在母亲怀中的乔儿,此时看着温阮,也小声哭泣道:“阮妃娘娘,娘娘救我和娘亲……”
身后狱卒终于不耐烦了,推搡着温阮向前。温阮站起身来,脚步沉重的走近一旁的监牢中。两个监牢相连,娴嫔便抱着孩子挪到温阮这一侧。
“你来了,澈儿呢,没与你一起么?”
温阮麻木的抬起头看向她。澈儿……许是两人分在两宫中,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将澈儿抱来。又觉得自己想的虚妄了,兴许……
她回过神,隔着牢房栅栏捉着娴嫔的手:“乔儿进来了,是因为你不放手,非要带她进来的罢,是罢……”
娴嫔目光悲痛,道:“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带她进来……”
温阮心里一窒。是了,哪个母亲会将自己的孩子带到这里来。她为何要这样去猜疑别人。
想到皇帝,莫不是疯了,连自己的子嗣都要灭口。又想到陆辞渊,之前白白费了心思,此刻都不成了。心里乱糟糟的,最后想起还不知在哪里的陆澈,心中一阵悲凉。
忽然一阵动静,狱卒进了离她们稍远的一个监牢中,将里面一个女子拖起。那女子本来小声絮絮叨叨着什么,刚被人触碰,便尖叫出声,死命的挣扎起来,又伸手朝狱卒脸上抓挠着,被两三个狱卒按着,半拖半抬出去。
“我不去,我不去……皇上……您看看臣妾啊皇上……孩子……孩子,我的孩子还好好地,还给我……别让人抢走了……还给我!”女子面色狰狞,狱卒不甚被抓伤几道,口中骂骂咧咧出声,抬手便照着女子头上狠狠捶了几下,那女子惨叫声便慢慢小了,直至没了声息。几人抬着人快步从两人面前行过。
温阮认出那人,是同年与她们一起进宫的丽贵人林丽书。
丽贵人父亲官职不高,不过地方知府。侍寝也是一起进宫的六七人中最晚的。从来小声小气说话,唯恐得罪了人。
后来有一日,忽然被皇帝召幸,召幸逐渐频繁,甚至一度独宠。丽答应晋升成丽贵人,父亲也官职高升,教宫内许多嫔妃羡慕。
再后来,丽贵人有孕。更是盛宠到无以复加。出行要前呼后拥十几个人伺候,赏赐的金银和珍玩数不胜数。自己宫中有小厨房,专做她一人膳食。宫中处处小心谨慎,各宫嫔妃也小心回避着,唯恐冲撞了人,受到皇上责罚。
温阮那时一心抚育陆澈,已经不大外出行走。倒是娴嫔常常在她宫中分享丽贵人的事情,有时在外与之遇上,说不得要暂避锋芒,忍气吞声。娴嫔便会诅咒丽贵人,咒她一朝生个女儿。
温阮那时好笑,问娴嫔不就生的女儿,可会后悔。娴嫔却道:“我的女儿,自是不一样。”
如今娴嫔捂住女儿的眼睛,待那一行人走远了,才有气无力道:“丽贵人自从那事疯了后,被皇上厌弃……但她爹这次也没听说牵扯进谋反之事中,怎么也会被抓来……”
温阮沉默。
丽贵人怀胎七个月时候早产,生下一个畸胎。
据说当日接生时,在场的除了宫内接生嬷嬷,还有常年为皇上炼丹的术士。
那畸胎生下来,还带着气,在给皇帝看过之后,便被大怒的文景帝下令扔到火盆中焚烧了……就当着丽贵人的面。
此后丽贵人便变得疯疯癫癫,遇人便诉说自己生了个孩子,又让人给她找寻孩儿……
娴嫔将哭累了睡过去的女儿放到一边,伸手抚着女儿白嫩小脸,哀声道:“我还想看着她长大成人,觅得个好夫婿。没想到……如今跟着我,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凶险了。”
温阮安慰她,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不能自乱了阵脚,皇家子嗣,虎毒尚且不食子,兴许皇上……”
她说不出来了,娴嫔却已经笑了起来。
“皇家子嗣,皇家子嗣……妹妹,我给你说个秘密……”娴嫔将温阮拉近,快快的道:“你可知那些术士练得什么丹药?皇上这些年寻得是什么延年益气之法?皇上寻得,是求子之法!治疗不育和增强性/欲的药,从咱们几个入宫前就开始了……”
温阮捂住她的嘴,目光凛冽:“娴嫔,多想想你的女儿。”
娴嫔方如梦初醒,回身望向四周,见周围没人才安下心来。将地上的女儿抱起来,又搂进怀中,轻轻拍着。
“谁告诉你的?”温阮强压下自己话中的颤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娴嫔手中一顿,低声道:“从前那些术士往宫中运送东西都要经过我爹爹。偶然一次那些人不注意,掉下一袋来,被我爹爹看见。我爹爹粗懂医术,便看出那些东西的用处。兴许……他就是因为看出这些东西,才被灭口的……”
“……我就只有乔儿了,爹爹已经在狱中自裁,家中也被抄了,我们家,已经没人了。”
娴嫔母亲早逝,家中只有父亲的几个小妾加庶出弟妹。如今父亲去了,她的依仗自然也没了。往日妍丽大方的女子,此刻也只能如浮萍一般,抱着女儿默默流泪。
温阮回身倚在栅栏上,抬手捂住自己胸口。
求子之法,不育……增强性/欲……
温阮又想起自己早就想要忘却的侍寝初夜。
那夜她净身沐浴后,被裹着送进一间房。那房间黑漆漆的没有点灯。她便在那一片黑暗中等着。
不久便困极了,睡了过去。临睡过去前,她还挣扎着要打起精神来,可那会儿就像几日没睡觉一般,眼皮沉重,很快便不知人事。
再次有了些朦胧记忆,大概是身上说不出的火热与刺痛。觉得不知有多少鱼儿在自己周身游动。她呻/吟着半睁开眼睛。黑暗中只觉得身上沉沉的压着一个男人。那人的呼吸,吹拂在她耳畔,带着些滚烫的气息,时至今日她也没办法忘记。
再后来便是一痛,她忍不住抓在那人背上。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那人却是停下了,待她声音渐小,才又继续。
温阮还记得那人的身体,硬邦邦的压在她身上,周身滚烫热气将她笼罩,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初次侍寝后,温阮曾找机会打探其他妃嫔,与之交好的几个,无一例外不是在黑暗中行了事。
娴嫔与她一般,上了龙塌便昏睡过去,毫不知事的到了半夜。醒来时除了周身疼痛,便是一些零散记忆,只知道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男人十分心急,就像要将她吃掉一般。其他一概不知。
娴嫔心觉皇上喜爱她身体,暗自欣喜的好好打扮了一番,便找机会去了皇上必经之路上等着。见到皇帝后,开始时皇帝将她打量一番,夸了几句,后来得知她姓名,却立刻变了脸色,原本赏玩的眼神,竟是说不出的厌恶。还让她无事不要出来闲逛,教她不知所措又有些委屈。
娴嫔回来后便哭着道:君王心易变,伴君如伴虎。
幸好不久后两人都查出有孕,便结伴养胎,谁也不再提起笼络圣恩之事。
温阮努力的忘却当夜侍寝时的情形。爹爹那边在知道她有孕之后,也不再对她苛责,只是让她好好安胎,将孩儿平安生下。后来她生下澈儿,此后心思也就放在澈儿身上,将其他事情摒弃了。
如今想来,尽管她一直强压着自己的心思,也不得不犹疑。
侍寝那夜所对上的,更像是个年轻男人的身体,绝非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