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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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陵宿使出全身法力，抗拒着那灵珠。灵识中一个戾气声音传来：“不识好歹……”
晏陵宿瞬间击数米远，又被什么东西拉回，跪在巨树之下。他封住周身穴位，强撑着道：“你答应我了……只扫荡天界，不动人间。”
那灵识中的声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人间……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不过凡夫俗子，尘缘旧世，毁掉了，再重建个新的便是……”
晏陵宿掌中灵力更盛，努力抵制着那灵珠侵袭，那灵珠化作一股暗风围绕着他周身旋转。
“你本不过我的一缕神识，我蛰伏千年间的一个契机。如此冥顽，别怪我不客气。”
那灵珠所化灵气，原本柔和的围绕着晏陵宿，忽的便停住，直直往晏陵宿身上刺去。
晏陵宿大叫着翻了个身，被那灵力托浮着，悬在了半空中。一时间周身好似裂开一般，从他体内爆发出一道道紫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随即又猛地被吸收，连带着周围旋转的紫色雾气，都被吸入晏陵宿体内。晏陵宿强撑着，在灼热中翻滚。
猛烈的一阵巨响中，一时间幻境消失，漫天繁星乍现，晏陵宿被高高抬起。耳畔是树木折断连根拔起的声音，更有湖泊倾倒，众妖溃散奔逃。
楚楚。
晏陵宿眼前幻化出一个少女模样。少女甜甜的冲他一笑。
他身体强烈颤动起来，终于在一阵剧痛之中，身体爆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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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楚楚胸口忽的一疼。她下意识揉了揉胸，又翻个身迷迷糊糊睡去。
梦中，她又来到那片草地。
半山腰上，树木郁郁葱葱。时不时一只小妖偷偷跑过。
离着树林不远的地方，一棵蓬勃的小树，小树旁一株小小仙草。
忽然一阵冰雹倾盆而下。仙草被打的东歪西倒。旁边小树上缓缓伸出一根藤蔓，将仙草护住。冰雹停后，那藤蔓被打的稀碎，要掉不掉的连着树枝。
小树被砸的不轻，几条树杈都被打断，垂在地上，看起来狼狈不已。
仙草摇了摇自己的身子。苏楚楚听见它在心中小声道了声谢。
一树一草相伴多年。
忽有一日，仙草先化成了人形，是一个瘦弱的小女童。女童拍拍身旁已经长大的树，期待的对它道：“你快些化形，我们一起玩。”
女童自此在树上安了家，平日里面饮些露水，实在馋了便去花朵中吸食些花蜜。每每夜晚，便会回到树上休息。
那树不大愿意，抖抖身体，女童便笑嘻嘻的亲它一口：“别那么小气嘛，我又不重。”
女童确实不重，且法力低微。即便能够化形，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沉睡修炼，吸收灵山的天地灵气。
大树虽然时常抖身，却也从没将她甩到地上。偶有对女童起了不轨心思的妖怪，也会被树藤缠住，扔到远处。
终于，大树化形成一个少年，女童也长成翩翩少女。
看到化形的少年时，少女第一次脸红了。
她道：“我叫绾绾。”
少年目光轻轻的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意：“游冥。”
少年化形那日，灵山内妖气大盛。妖怪们议论纷纷，这新化形的妖怪游冥，不似是池中物。
果然也是如此。游冥化形后，修炼百年便有了仙根，已经能入列仙班。
绾绾本就是仙草，化形后便有仙根，虽然法力低微，但是两人终于可以一同入仙庭，任个仙官。
仙人选拔那日，绾绾和游冥因着属性不同被分去了不同的仙山。绾绾因本体乃是仙草，生来便有疗伤仙法，被分去老君手下做了个小小仙子，专为仙职中受伤的仙人炼药平伤。游冥则去了天神大将手下，任职天兵。几场天神剿灭妖魔的大战之中，游冥表现神勇，不久便破格提升了仙籍。游冥战神的称呼也渐渐在妖魔间传开。此时绾绾还是个小小药仙，时不时便会帮大战之后的游冥治疗伤口。
绾绾将仙药洒在游冥手臂上的伤处，又施展仙法将他胸口的伤痕抚平。
见他胸上一道道旧伤，不由得有些心疼：“冲锋时何至于如此勇猛，次次受伤。”
游冥将衣服穿好，不甚在意道：“一群低阶妖怪罢了，已经全部绞杀干净，不当事。”
他靠在树下，对一旁默默的人道：“带饭食了么，这一仗打了五天五夜，又饿又累。”
“你怎么不去殿前凯旋之宴上吃喝个痛快，听说天帝因为你们此次打了胜仗，彻底铲除了那盘于郡山上千余年的老妖，在议事大殿上摆了好几桌宴席。凡是有些品阶的仙人都去了。”
游冥看她一眼，道：“你想去？我可以偷偷带你去。”
“ 不要，”绾绾摇了摇头，“我不过小小一个药仙，又没有品阶，若是被老君看到，会训斥于我的。”
又想到其他仙人应当都去了，只有游冥一个没去，不知道会不会惹得天帝不快。
游冥嗤笑一声，道：“我打了仗回来，还要为了去恭维他赴宴。等休憩够了再说罢。”
游冥战神名声在外，渐渐又传出他脾气嚣张，几次拂了天帝的意，又与其他神仙不和。
“他们赶尽杀绝，战事中不分好坏滥杀无辜。自己又没本事，除了嫉妒，还暗地里使用些阴沟绊子。”游冥不屑于和那些仙人打交道，但是在绾绾警戒他时，还是会保证收敛。
不久一场仙妖大战，几次战事后，忽然有仙人指认游冥通敌，故意放跑了一个大妖。
又逢那次战事失利。天帝下了一道道诏令，令游冥返回。只是那诏令如石沉大海一般，得不到回应，游冥消失了。
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投降叛变，战神游冥却带着凛凛寒气，满身浴血的提着那大妖的头回到天宫。
众仙惊诧。
绾绾是三日后才知道当日天庭之上的情形。
有一同修炼的小仙人偷偷转述：“那游冥将大妖的头颅扔到了污蔑他的仙人身上，又拿出那妖怪身上藏匿的与那仙人私通信物。众人才知实情。天帝知道错怪了游冥上仙，正要给他办接风宴洗尘之时，游冥上仙竟然当众脱下了身上铠甲，只言要恢复妖身，不再为仙！”
绾绾惊慌失措的偷偷下界，回到了灵山。在游冥本体藤树下，找到了在树下休憩的少年。
绾绾悄悄走近他。游冥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她。
他身上仙气全无，周身游走着一股紫气。是魔的气息。
仙人堕下凡间，若是执意而为，逆反天意，便会直接堕落成魔。
绾绾心下有些难过。爬到树上自己常常休憩的地方，垂头看向他：“为何要入魔，做神仙不好么。”
正望着天上出神的少年，闻言吐出了嘴中叼着的半根青草，道：“仙人虚伪逢迎。还不如妖魔坦荡。难道你在天界时，还没受够么？”
绾绾想了想，也是。
仙山上虽然都是神仙，为老君所管，但是也分先来后到，辈分资历。神仙分上仙下仙，像她们这种小小药仙，见了其他仙人都要行礼退避。她在仙山这些日子，总觉得比灵山内过得几百年还要漫长，并不快活。
绾绾想不出该如何劝他，只得道：“可是，你若是堕下凡间，便是与仙界为敌，到时候他们若是来讨伐你，岂不是更坏。”
少年却不害怕，他起身来到绾绾面前，与她平视：“绾绾，你愿不愿同我一起下界，我们可以一同游历人间，总比和天上那帮所谓的仙人虚与委蛇的好。”
绾绾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想。但是若自己再随着游冥出逃，则仙界对他又多了一项罪名，自己法力并不高，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面前的少女，低头犹豫不决。游冥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强迫于你。你回去就当从未见过我。以后……也许我们还能再见。”
绾绾觉得游冥一时义气，待他想通了，定会再回去仙界。
然而未想到，自此一别，两人便两百年未再相见。
游冥彻底入魔，与天界割裂。天帝震怒，派了天将去将他捉回，几次大战，都被他机敏逃过。
游冥在人界开疆扩土，绾绾则在仙界继续修炼，终于几次破元后，荣列上仙，能随着老君前往天庭聆听帝音。老君还将出入天牢，为天兵天将疗伤的印结之术交予她保管。
再后来，从前知游冥威名的妖怪，都慕名前来降服，人间妖魔道，游冥的名声越来越响，直至被尊为魔尊。
天帝大怒，撤换了几个天将，又派了更多天兵天将前去围剿。
这次游冥带着自己手下的妖魔，直面天界兵将。
仙魔之战中，要数这一次的最为惨烈。
天兵天将折损近半数，妖魔也被斩杀数万。游冥一人对阵三个天将，打了三天三夜未分出胜负。
绾绾听着从前线回来的天兵讲述，越听心下越沉。在听说天庭中有仙人献了个计谋，要将游冥引入陷阱使他魂飞魄散，绾绾再也忍不住，偷拿了老君的圣物，下界去寻游冥。
在游冥即将中计之时，绾绾将他救了下来。
“游冥！”少女山呼海应而来，将他揽入怀抱，带离险境。又用老君的仙绳将两人绑在一起，施法逃离。
两人落在灵山内的山谷之中。绾绾看着身上一道道伤痕，奄奄一息的游冥，流下眼泪，被男人的手接住，“绾绾，不要哭……”
她用法器棱境隐住灵山，又给游冥疗伤。两人在灵山仙谷内一起生活。
两人一同食饭，一同摘花，一同舞剑。
梅柑花开时，人间已过三载。游冥将亲手编制的花环带在绾绾头上，在她耳边轻轻道：“绾绾，永远与我在一起罢。”
绾绾抬头问他：“游冥，不要做魔，可以么？”
游冥松开她的胳膊，冷笑道：“你还是放不下仙人的虚名。”
绾绾抬眼看着那从梅柑树上飘落的花瓣，接住一片放在手上。“仙魔不两立。若你执意，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
“那就造一个能在一起的世界……”游冥拽过她的胳膊，眼神中透着狂妄，“我要踏平天界，到时候，人妖魔怪，仙人凡人，都一样相处。不分高低贵贱，不分你我。”
两人不欢而散。
分别那日，棱镜揭开。常年湿润温暖的山谷里下起了细细的雪。
绾绾回头，远远就见游冥站在两人住的茅屋前望着她，头上敷了一层白雪。
再回天界，不过三日。
绾绾向老君请罪。老君只是摇了摇头，让她入仙山洞府中闭门思过，并让她保证不再与那魔头来往。
见绾绾沉默，老君只道：“一念成仁，一念成魔，你自己，要想清楚。”
此后又过百年。
忽闻人间多了个妖魔境。
有些贪玩的小仙偷偷下去游玩，回来时高兴的分享奇遇：“那里不分仙凡妖魔鬼怪，能进去的一律不许互相残杀。相处的可好呢。”
又展示些从那里新认识的妖怪手中要来的稀奇玩意，惹得众小仙羡慕。
特别是一些小的零碎吃食，最讨喜欢。
小仙讨好的拿来一包糕点，带给上仙姐姐，小心翼翼道：“还请姐姐替我们保守秘密，下次再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来。”
绾绾打开纸包，拿起那一瓣瓣如花瓣一般晶莹剔透的小食。放进口中。眼前却有些模糊。
“这冰糖柑，香甜不腻，最是好吃……”小仙抬眸，大惊：“唉，姐姐为何哭了……”忙不迭找东西来给她擦。被绾绾拒了，只忍不住让她再细细说些那魔境中的事情。
星夜，她站在殿前，遥望天上繁星，就如同许久之前在仙谷之中，两人每每半夜坐在屋顶上看那繁星。
后来一日，天庭中忽然传来消息。那销声匿迹百年的魔尊游冥被捉住了。关押到了天牢中，受拷打鞭笞。往日受到他折辱的天将，更是变本加厉，对之施以酷刑。
绾绾正给一天将施法疗伤，听到这，手中一抖，药粉也不由洒落在那天将身上。绾绾不好意思的道歉，那天将不甚在意的摆手。
绾绾看着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游冥被关押的具体地方。那天将正想找机会与她再多说几句，此时便有问必答。
在暗夜的天牢中看到游冥之时，绾绾以为他死了。
男人垂着头，身上无完好的一处。血水流下，一滩滩深红色蔓延数尺。她几乎不敢相信的上前，还未碰到那具身体，就被拖入身后火热的怀抱，“你终究还是来了，绾绾。你舍不得我。”
绾绾砖过身子，对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你无耻！”
游冥并不生气，“那么长时间不见，你脾气见长。”他笑着牵住她的手，随手一挥，浑身浴血的男人便消散不见。
他笑的如少年时候，带着些调皮，拉着她道：“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游冥带着绾绾来到了妖魔境中。
一路穿过妖魔人鬼并行的街市，穿过巍峨魔宫，来到其中一处三层大殿前，游冥推着她进了大殿。
绾绾一路四顾，看到金碧辉煌的穹顶之上，星光灿烂如夜空。游冥同她道：“我将灵山的夜空也搬来了，转为你一人，喜欢么。”
他将她带到三楼，推开窗扇，向外望去。近处的魔宫，远处的街市一览无余。“以后，我们就生活在这里。再没人能打搅得了你我。”
“绾绾，你愿意同我住在这里么。”
绾绾看着他真诚的双眸，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点头。
她确实以为，他们住在这里，便可永远安稳。
只是奈何，天界已经容不下他们。
游冥戏耍天界，绾绾私逃下凡，被天界除名。纸包不住火，一切已经太迟。
游冥瞒着她，给两人准备好了喜服，和一应成亲的物品，只言出去一阵子，待他将外面事情了了，就回来与她成亲。
然而他却带着万千妖魔大军，与压境而来的天界最后一次决战。
战事纷争，人间遭到殃及，一片生灵涂炭。绾绾从妖魔境中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战事正热之时，绾绾忽然出现在游冥面前。他先是欣喜，又震怒：“谁让你来的，不是告诉你等着么……”
“游冥……”绾绾只是叫他，上前将他抱住。
游冥闪躲着各处来的偷袭，抱着绾绾抱进怀中。
“该结束了。”她低低的念着。
在游冥不解的目光下，绾绾突然施展法力，自爆了内丹。
他下意识的出手抵挡，目光中带着震惊与痛苦。
“你为何……”
“该结束了，游冥……”绾绾伸手，化出一道绿色的灵力，将两人紧紧包围。
耀目的绿光之下，摧枯拉朽的气波将周围树木连根拔起，冲击数百里之外。
一切平静之后，只余星星点点灵识，散落在山脉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前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