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坊间传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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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9年。伦敦。维多利亚鼎盛时期，“日不落帝国”的首都。工业发达，烟雾迷蒙的现代巴比伦。这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城市文明第一次开始最大规模地冲击着人们的生活。
有人将这个城市称作“首善之都”。一个对伦敦厌倦的人，对生命也厌倦了，因为生命所能付出的一切，伦敦皆有——萨缪尔·约翰逊博士如是说。
当然。总有不同的声音。也有人称之为“撒旦的王国”、“魔鬼的客厅”。
夏尔在这个时候来到伦敦，原本只是为了非常单纯的理由——做衣服。原先的衣服都开始显得有些短小，14岁，他终于开始有成长的迹象了。
一如继往的，服装在芒特街95号，鞋子和帽子在杰明街——当然，都是定制。
这异常地耗费时间。譬如说定制一件貌不惊人的衬衣。首先是由您自己事无巨细地来决定一切——用哪种面料，丝绸？双经单纬府绸？海岛棉？袖口的样式，法式袖口？反褶袖口？双褶袖口？领口的样式，短尖领？直角式？英国式？……
接着是精细地测量全身，记录成串的数据，评判您的身材到底有多么扭曲，多么需要靠衣服修饰。接着是一个多月后，或者两个月，接到试衣的电话，接着是无休无止地修改……
这只是一件衬衣。
还有诸多外套礼服长裤中裤束身马甲狩猎内衣……
伦敦的社交季一般从五月开始，所以当然的，这些都得在那之前完成。
于是在执事的催促下，二月份，夏尔就移步到了伦敦的公馆。当然，在这里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各类家庭教师都更易聘到。
……不，这是一大坏处。夏尔默默地在心里更正。
接着脑海里浮想起他的执事借家教之名，名正言顺地调戏他的镜头。
……还是算作好处吧。
在伦敦停留的第三周，就接到了女王的密信。但却只有短短的一句，无从下手的状况。因此年轻的伯爵继续保持着大部分日常的安排，上午学习各项课程，下午管理生意上的事务。
这原本是该个温馨的场景。静谧的午后，年轻的伯爵在办公桌前睡着了，整个人都向后陷进宽大的扶手椅里。睁开眼睛时，仍有微微扰动的画面，是正在为他覆上羊毛薄毯的执事。他的脸在很近的地方，表情温柔而专注。
下一秒，少年痉挛般地倒吸了几下气——接着就是接连的豪迈的喷嚏。
执事知趣地迅速凌波微步滑到几米开外。他很想狠狠地瞪他。但眼睛很快沾满了水气，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再凌厉的眼神也被轻易消解了。他只好把形象气质全抛到一边，大声怒喝起来。
……不，他平日就是这样的形象。不是冷傲着脸就是大发脾气。自尊心过剩的死小孩。
“说了多少次我对猫过敏！离我远点！”
“非常抱歉。请原谅我。”
“……你干嘛会这么喜欢猫啊？”
“少爷不喜欢吗？”
“当然！这种自说自话不听管教的家伙。”
“果然，如我所想呢。”
“……什么啊。”
“您有人类专横的本能。”
于是夏尔的眉头就锁得更紧。
其实恶魔并没有落下最后一击。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在他们再也无法回到那样的日常的时候。
“报纸呢？”
“是的，少爷。都在这里。”
让他去搜罗所有相关的报纸。这命令很快就被执行了，并且报纸都同每天早餐时送到他面前的日报一样，都细细熨烫过了，不会让他的手滴上丁点油墨——这也是执事的职责。
夏尔很快地翻看着那些报纸。
“果然全是大同小异的东西……”
“不是依靠二手资料，而是直接去传闻的源头，您意下如何？”
“你是说，直接到那些贫民区去吗……”
“在现在毫无进展的情况下，窃以为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也是啊……”夏尔一声叹息，“那么，就从那里开始吧。”
知道即使那些失踪人口已成为遗体，那些上层先生们的馆木也绝不会在这里订购。不过夏尔还是来了，这几乎是一种例行公事的心态。
这是一幢诡异而破旧的楼，像火柴盒一样方方正正，歪斜地挂着的招牌看起来随时会落下来。气氛很糟糕。非常糟糕。压抑扭曲的气从这里源源而出，漫过了整条街，让周围零散的小店看起来也像罗斯酒店、汤姆咖啡馆一样。
“哦~~伯爵……终于——有意进入小生的特制馆材了吗……”
门只豁开了一道缝，一只长指甲的手按在门边沿上，从门背后传来这样飘飘然的声音。
“不……请不要心存这样的侥幸。”夏尔黑着脸，揉着太阳穴。
“哟，站着说话可不好呀……请进请进~”
“你这里终于有桌椅了啊。”夏尔万分宽慰。每每造访问这里，都是直接坐在棺材板上，茶是用纱布裹着的劣质茶叶泡成的，装在玻璃量杯中。墙上布满裂纹和蛛网，灰尘在空气里纷纷扬扬。每个细节都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地方。
“哦~什么都日新月异，小生也不能太落伍呀~~”
不，你这不叫落伍，不要在自己身上用这么正常的形容词，对一般人太失礼了。夏尔默默地想。
执事替他拉开椅子，抹去表层的灰，夏尔落座，而执事站在他的斜后方。
“开门见山吧。葬仪屋，有事要问你。”
“哦~~当然了，伯爵。那么……”
“老样子是吧？知道了，塞巴斯蒂安……”
不不不。葬仪屋夸张地摆着手，他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袖都着摇晃起来，像是某种舞蹈。
“伯爵也是常客了，今天对伯爵特别大放送也可以哟~~”
大半张脸都埋在过长的额发下，嘴向两侧咧到不可能的程度。
“所以，一个问题就好~~”
“但答案要让你满意，是吗？”
“不不不，小生哪里是那么苛刻的讨厌家伙~”
不要谦虚了。——夏尔继续在心里刻薄着。
“伯爵相信上帝吗~？”
“……”
好突兀的问题。
如果在还不省人事的年岁被抱进教堂洒水吃饼干就算的话，也许可以这样说？夏尔自嘲地想着。
“哟~？伯爵，不相信上帝存在吗？小生我对此，可是满怀敬意哟~”
“不信呐。”
他看到他的执事脸上现出了掩饰不了的笑意。他明白那双含笑的眼睛里无声的质问：“即使一个魔鬼正站在您的面前？”
“我不信。”夏尔柳眉倒竖，大声地重复道。
“真是好胆识呀~”
葬仪屋说着，神经质地咯咯咯笑起来。
“伯爵为什么不相信呢~？我们的主曾经辜负过您吗？”
“不，并没有。只是——”
冲天的火光。故居的残垣断壁。人群里漆黑的涌动。铁笼。烙印。这些都在蓝色眼眸的深处一一过场。那是连绵不绝的爆炸。然后残留的烟尘随风散去，一切归于死寂。让人窒息的平静。
从此以后只做明智的事。
只做明智的选择。
所有于事无补的，无视。忽略。
他作出了选择。现在他化身为一个彬彬有礼的英俊男子，恭敬地立在他身边。
改变。出口。他当时要的只是这些。任何一双向他伸来的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不会去在意那究竟是天使的救赎，还是魔鬼的劝诱。
这和信不信无关。因为从最初开始，就没有区分的必要。全知全能的上帝没有独立存在的必要。
夏尔架起了腿，垂下了眼睑，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微笑。双手于颌下亭亭交叠，君主般的仪态。
“如果有上帝存在，我无法容忍那不是我。”
哇哈哈哈哈——葬礼屋大笑绝缨，直笑到呼吸困难、眼泪泗流，比哪一次听完笑话反应都要更强烈。
“太棒了……啊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棒了~！胜过最极致的笑话~啊哈哈哈……”
因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妄言。因为自己竟然是认真地这样思考。身体和灵魂同时出口的句子。夏尔耐心地等待对方笑完。
良久。葬仪屋终于收了声，但身体仍在不住地抽搐，用手抹着嘴，像是意犹未尽。
“那么伯爵……请说您的问题吧，无论什么小生都会全心全意地回答哟~~”
“听说了阿瓦隆的传言了吗？”
“哦~知道哟~传得很欢哟~~尤其最近报纸上都会出现消息了……都成为城市怪谈了呢~~”
夏尔简述了自己读到的部分，接着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听说其它什么吗？”
“哦~哦……有哟……开始是有人被偷入仙境的传言，现在又升级了哟~”
“怎么说？”
“除了湖之仙女，现在传言里又加了新的神明哟~越来越有趣了……呵呵呵……伯爵听说过Durahan吗？是一种传说中的爱尔兰妖精~哎呀……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不过基本上，就是个没有头的家伙哟~骑着同样无头的黑马，……有人说是烟雾般的黑马，有的说是火炭般的赤色马，伯爵，你觉得呢~？”
“这种事情随便它去啦！！”
“嘛~~总之就是无头的骑士在夜间匆匆地奔驰，差不多是这样的形象……
“有人说~那是战争中战败的亡灵，被敌人斩去了头，于是四处奔走着寻找自己的首级呀……也有说法是，那是个死神，在夜间寻找合适的对象，找到了……就挥动黑色的大镰刀‘收割’~~”
他边说边挥舞着宽大的衣袖，呵嚓——接着又是让人背脊发凉的阴笑。
“……为什么会牵扯到那个？”
咯咯咯咯。葬仪屋抽搐般地直笑，好像发生的事情让他喜不自胜。
“那当然是因为，出现了尸体呀~~”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坊间传言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