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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前进,豆腐! ...

  •   当天夜里凌晨1点钟,韩载道便接到了来自美国波士顿的越洋“骚扰”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甜美圆润,一开口就把犹在梦中仍为房租担忧而反侧辗转的韩大律师电得险些滚下床:
      “道道!道道!!道道!!!”
      听筒那边的声音刺耳地吼着,高涨而兴奋,韩载道耳疾脚快,急忙甩开听筒跳开二丈开外,这才避免了鼓膜穿孔的危险,恼怒地回吼:
      “拜托了大姐,叫名字像在□□,别这么肉麻行不行?!”
      蒋仪萍这才收敛了情绪,嘟起小嘴故作撒娇地说:
      “人家一见你就兴奋嘛,这么多年了,难得你主动联系上我,没事儿消失得比鬼还快,有事儿就想起来我了。。。怎么样,桢桢有没有到你那里上班?他乖不乖?”
      韩载道捶了捶昏涨的脑袋:“还。。。凑合。”
      “凑合?什么叫凑和?!你敢说我的天才儿子凑合?”关于儿子,蒋仪萍绝对地较真儿。
      韩载道连忙支开听筒,无奈地苦笑:
      “大姐,中气十足啊,那个案子胜券在握了吧?什么时候开庭?”
      “就快了,我有九层的把握打赢这场官司。”一提起工作,她立刻处于十分自信的状态。
      “证据呢?不是很多证据被销毁了么?”
      “又找到了新的证据!已经调查得非常清楚了,那位大学教授对中国籍女工进行了数次的性侵犯和性虐待,铁证如山,他就等着坐大牢吧!”
      “看来你胸有成竹了嘛。”
      “当然,我这次去美国可不单单为了度假。”
      “案子结了就快些回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要尽快帮云嘉。。。”
      “行了我知道了,一结案就飞回来。不过载道,作为条件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好好照顾桢桢,还必须绝对保密,这孩子太要强,要是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恐怕连断绝母子关系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韩载道点了点头:“那小子精气神儿足着呢,今天还把破烂儿王的头砸破了,害我赔了五百块,那可是我最后的积蓄,过几天连房租都没得交了。。。”
      他故作可怜,蒋仪萍心领神会:
      “明天我就汇一万块到你账户上去,该交什么该买什么一样都别糊弄,告诉你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要是回来他少了一根毫毛,就唯你是问!”
      韩载道戏谑地笑道:
      “以你混乱的私生活来看,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真令人难以置信。。。”
      “韩载道!”蒋仪萍又羞又气,“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回来我就帮你缝个拉链上去!”
      韩载道哈哈大笑:“我一无所有就剩这么一张嘴了,还得劳烦您来管,真是过意不去了!”
      蒋仪萍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韩载道啊韩载道,当初要不是你这张嘴爱管闲事,今天哪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突然意识到乐极失了口,她连忙捂住嘴,愧疚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沉默。
      韩载道心头只是微微被刺了一下,刺痛感让他的心情变得有些滞涩,他拉开抽屉摸了一包烟出来,点了一根拼命地吸了几口,这才感到些舒畅。
      “大姐。。。”
      “什么?”
      “云嘉,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弄出来,不然的话。。。我怕他。。。”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托过人了,只要证明他有病,保外就医不难办。”
      蒋仪萍心中内疚,自觉要用上百分之百努力帮韩载道这个忙,就算不为他能对儿子好些,对这个整整比自己小一轮的,历尽了种种艰辛的男人,她也抱有万分的同情和疼惜。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那个虚无的正义,也许他早就功成名就蜚声业界,可如今,却只能沦为一粒沾满油污的尘埃,被平凡磨去了光泽,连温饱也不能维持。
      那个叫云嘉的男孩儿,多年不见,已经长成大人了吧。蒋仪萍仔细回忆着六年前的那个只有十四岁的倔强男孩儿,不知对韩载道这个害死自己父母的凶手的帮凶,是否依然怀有极端的仇恨。
      她非常清楚,在小孩子的心理,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是遥遥无期的,要得到对方的原谅绝对不是短短六年便能消除。
      韩载道却依然对此耿耿于怀,对这个无意中伤到的男孩儿竭尽所能地保护着。
      想想六年前的那个轰动全国的大案,他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六年后,还会有谁记得当年曾有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想到这里,蒋仪萍着力向韩载道保证:
      “云嘉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你只要带好我儿子!”
      “带”——这个包含诸多隐晦内容的字眼儿从蒋仪萍的嘴里说出来,令韩载道不自然地联想到,自己莫不是成了某人的超级奶爸了吧,只是那未断奶的小宝贝对于自己来说,不亚于一个很快就羽翼丰满的小魔鬼,福兮?祸兮?
      想到这里,他被烟雾狠狠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好半天才平复气息,自嘲道:
      “看来我这个保姆的责任重大啊。”
      “当然,你要扮演好桢桢辉煌职业人生道路上路人甲的角色,他缺的就是像你这样一个人。”
      “路人甲?没有引领人啊革命导师啊什么的的头衔吗?”
      “让你当路人甲已经很不错了!”蒋仪萍笑道,复又严肃:“生活上的,工作上的,精神上的,情感上的路人甲角色——我希望你能充分发扬大无畏和大无赖优势,去影响和改变他,让他尽快从理想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步入现实。。。生活是现实的,他还不懂这个道理。”蒋仪萍不无担忧补充道。
      韩载道不以为然地笑道:“呵呵,你认为我就懂这个道理?”
      蒋仪萍皱起眉头:“不知道,但起码你曾经被所谓的理想狠狠捅了一刀,这就足够了。。。”
      然后她突然脸色一变,凶恶地威胁道:
      “还有,我警告你韩载道,不要妄想打我儿子的主意!”
      “咳咳!”
      韩载道再次被烟反呛,连忙挂上电话骂了一句:“要命的恶婆娘!”
      很不幸,句句被她言中。
      他躺在床上盯着墙壁上的挂钟,秒针滴答滴答地旋转。他又起身来到镜前,摸着下巴上密密实实的胡碴,觉得时间流逝得可怕。
      从不把胡子彻底刮净,是担心走在大街上被熟人认出而做的伪装,六年前要不是蒋仪萍的帮忙,恐怕自己的后半生就要在不见天日的监牢里度过,甚至,死亡?
      这就是正义的代价,后来他才彻底明白,正义根本就不在律师工作职责范围之内,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无所谓。”望着镜中的自己,他重恢复一贯吊儿郎当的神态,叼着烟卷从冰箱里拿出三罐啤酒,启开了咕咚咕咚一口灌进腹中,然后蒙头大睡。
      这一觉出奇睡得好。

      直到第二天天大亮,才昏昏沉沉地看到沈楠桢冷若冰霜的俊脸,指着墙上的时钟大声呵斥他几点了,怎么还不起来,还想不想干活儿赚钱还房租了云云。
      韩载道翻身坐起来盘上腿,拖着下巴微笑着盯着“发怒的豆腐”,望着他认真发怒的样子,从心底里感到一丝温暖,忽然觉得,能有一个人在身旁这样冲自己大呼小叫,即便是嘲骂,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儿。
      他笑得更深了。
      被那那笑容激到了,沈楠桢右眼皮发狠地跳了一下。
      骂了这么久才发觉对方不痛反笑,似乎还十分享受的样子,他如火浇油,呼啦一下燃烧起来了,上前掀开韩载道的被子,硬是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工作!工作!干活!干活!”
      就像一个万恶的旧社会地主周扒皮,半夜学鸡叫,把瘦骨嶙峋的长工拖起来压榨,沈楠桢掂着手里的一摞小广告塞到韩载道怀里:
      “去发广告!”
      韩载道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手里的传单,上面是有关人间道律师事务所的简介啊服务内容啊联系方式等条目。他眨了眨呀眼睛诧异地问道:
      “这是。。。广告?”
      沈楠桢点点头:“光靠网络上的宣传是不够的,我昨天看过以往的案例了,事务所服务的对象有很多都是中老年的普通市民,这些人根本不懂网络知识,更不会上网,只能听人家介绍,对于这些人,发广告是最便捷快速的方式了。”
      “可是。。。发这种低级广告,会有损事务所形象,你看到哪个律师事务所还要在街边发广告宣传的?”韩载道不同意。
      沈楠桢鄙视:
      “竞争惨烈。以目前事务所的形象来看,已经降至最低点,再损失也损失不到哪去了。而且面临着关门停业的危险,你还要顾忌什么形象?”
      一言命中,韩载道无语。
      沈楠桢继续说道:“不要只局限于这一片街区,远一点的地方也要宣传,甚至工厂企业公司都可以作为宣传对象。。。”
      韩载道脸色一变:“不去!”
      “为什么?”
      “丢不起人!”
      沈楠桢气道:“丢人重要还是丢饭碗重要?”
      “丢人重要!”
      韩载道手一扬,小广告雪片似的撒了满地,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两人又陷入僵局。
      沈楠桢红着眼圈沉默着,心凉得脚底。
      想不到自己牺牲了睡眠时间连夜做了这些小广告,希望能多接些生意好保住事务所,韩载道非但不领情,而且态度强硬,他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教另一个傻瓜怎么变聪明,可连傻瓜自己都不清楚,傻瓜又怎么能变得聪明?
      他收拾好小广告离开了事务所,一个人来到街上。
      正午的太阳很大很热,他步行了几里地,来到一条公司比较集中的街区,打算利用职员午休时间派发广告。
      “人间道律师事务所,代理各类法律案件诉讼,价格优惠,欢迎来电或上门咨询!”
      见到一个商务人士模样的中年男人,他连忙跟上去递上宣传单。
      。。。。。。

      两个小时候后,当沈楠桢满身疲惫但满怀期望地回到了事务所,却见韩载道哼着京调儿,只悠闲躺在折叠椅上晒太阳: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状告当朝驸马郎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琪在庙堂。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啊呀!”
      露底大勺从天而降,他一声凄厉惨叫。
      沈楠桢得意地拍了拍手,任凭韩载道哇啦乱叫抗议,以更高亢的嗓音哼着大调儿,不紧不慢地打开电脑连接好打印机,开始印发新的宣传单。
      “太阳出来喽喂喜洋洋啰,啷啰!挑起扁担啷啷猜,咣猜!上山岗喽啷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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