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道》琴挑

13、无与伦比的豆腐

　　如果董事长心安理得的话当然不会相信沈楠桢的鬼话，巧就巧在沈楠桢的鬼话竟然还还魂变人了——几天前周董曾去过一家夜总会招妓，当时没发生什么，只是最近他刚听说那家夜总会因为从事□□活动被公安局带人给扫平了，上至老板下至小姐统统被抓了进去，他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小姐把自己这出儿给捅出去，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就算使点儿手段洗清了，脸也被丢尽，还怎么在公司里服人？
　　这才叫李逵撞上了李鬼：真是活见鬼了！
　　周董满面晦气地招呼沈楠桢坐：
　　“请坐！”
　　沈楠桢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边暗中观察。
　　此人鼻大口方，连心眉，眉间刻着三条倒竖的纹路，从面相上看，是一个极为乖戾之人，心思缜密而果断，做事毫不留情，而且极度的小心眼儿，属于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那种人。
　　“你是哪个公安局的？”他问道，一双小眼非常机警。
　　沈楠桢心想这人不像个公司老板，倒像极了□□的头目。
　　“海淀分局扫黄科的。”他顺理出牌。
　　“证件呢？”周董依然保持高度的警觉性。
　　沈楠桢反应机敏，从上倒下假装摸索了一番，悻悻地笑道：
　　“出门儿急，忘在局里了。”
　　周董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凭什么相信你是公安局的？”
　　“你可以往分局打个电话找人证实。”
　　“哼。”
　　周董立刻挂114查询了海淀分局的总机，拨通后让拨分机号。
　　“什么部门的分机？”
　　“189，刑侦科，你找个叫王建国的，□□□□案他是总负责人，你就找他证实。”
　　周董一边狐疑着，一边胆战心惊地拨通了189。
　　“是刑侦科吗？。。。我找王建国。。。您是王建国？我想找。。。”
　　“你叫什么名字？周董按住听筒悄声问。
　　“沈载道。”沈楠桢说出了早编好的名字。
　　“我找沈载道。。。我是他，大表哥，找他有急事。。。啊？他不在啊？。。。没事没事，谢谢啊！”
　　挂断电话后周董立刻变老实了，连忙递了根烟过去：
　　“沈警官，我主动坦白，主动交待！去夜总会那事儿不能怪我，小姐是客户叫的，当时喝多了酒，一时乱了性，才。。。唉，这样的事儿在那种娱乐场所也不少见，您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马？”
　　沈楠桢怔了怔，马上意识到自己瞎猫碰到死耗子，事先利用张海洋在公安局的关系随便给自己编了个扫黄大队长的身份，竟然鬼使神差地撞了正着，这个周董竟真的去□□，还不打自招。
　　“啊。。。”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出来，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已经乐翻了天，如果不是强自压制住，险些就穿帮了。
　　他使劲憋啊憋啊，终于憋住了突如其来的小幸福，思如泉涌：
　　“哈哈，好办好办！现在就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啊？”周董想不到罪名来的快，赎罪的机会更快，简直是快马加鞭，自己还没被收监呢，表现的就会已经塞在手里，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正好砸中了宝哥哥一样地巧。
　　“跟你提个人，陶芳还记得吧？”为求逼真，沈楠桢故做一本正经。
　　“陶芳？。。。认识啊，她是我原来的下属。因为家庭问题，已经辞职不干了。您提她干嘛？”
　　“唔。。。没什么，我手头上正好有另一个案子，被害人就是陶芳，她被丈夫软禁虐待，警方已经把她丈夫抓起来了并提起诉讼了。”
　　“哦，她老公是不像话，那个时候害我丢了好几个大客户，损失了几十万，原来陶芳被他整得这么惨啊，当初我错怪了她，以为她故意的呢，这样的人该抓该抓！呵呵。”
　　周董充分表现出体恤下属的同情之心。
　　沈楠桢知道他只是碍于自己的胁迫才会态度良好，也不必拐弯没脚，直接把要求提了出来：
　　“周董，考虑你认罪态度良好，只要你肯为陶芳出庭作证，证明他老公对她的正常工作进行过严重骚扰，我保证，你去□□的事儿，没人会知道。。。你认为呢？”
　　暗示很明显了，只要周董答应了作证，身为公安人员的“沈载道”大队长，就会动用职权，徇私枉法，暗中洗清他的□□案。
　　“这当然没问题没问题！不就是作证吗，我去！只要您为我保存了颜面，给谁作证都没问题呀！”
　　“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事关脑袋，周董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呦。。。”
　　“当然，当然！”
　　沈楠桢抱起手臂靠向了椅背，渐渐露出了微笑。

　　“小豆腐，进展的如何？”韩载道把子母机夹在脖子里颠大勺。
　　“一切Ok！”从公司里出来，沈楠桢步履如飞地上了开往人间道的公车，“人证之一也搞定，再有两个就够了，我打算找她家的邻居和她的女朋友作证，那个难度不大。”
　　“嗯，不错不错小豆腐，明天再跑，现在赶紧回来吃鱼！今天有红焖鲤鱼和红烧鸡翅膀吃呦~~~”
　　“哇呀呀，你发财了？开这么多荤！”
　　“发财倒没，只是看小豆腐跑案子太辛苦，大丈夫怎么也得体贴贴，烧两个好菜犒劳你先。”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想我吃饱了继续压榨我吧？”
　　“切~~好心没好报，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伶俐，我看以后不要叫你小豆腐，干脆叫你麻婆豆腐算了。”
　　“难听！有没有酒配菜？”
　　“家里的早喝光了，你顺便带瓶回来。”
　　“要散的还是瓶装的？”
　　“瓶装的吧，路过卖场时候进去拎两瓶二锅头回来。”
　　“二锅头还不如老白干儿呢。。。”
　　“你这臭小子还喝出道道儿来了？老白干儿就老白干儿吧，是酒就行！”
　　“成！你家里老实儿地等我回来再动筷啊！”
　　“得了得了，快滚回来吧！”
　　“不许嘴馋！等我回来再动筷！”
　　“行啦小祖宗！”
　　沈楠桢兴致匆匆地下了车，路过市场时买了两瓶白酒，一瓶二锅头，一瓶老白干儿。既然韩载道要喝二锅头，他没理由只买老白干儿。
　　心是晴朗的，天空是蓝的。

　　开庭很顺利，一切都按沈楠桢的预料发展着。
　　录音、法医鉴定书、证人。。。无一不都证明了丈夫的罪行：虐待妇女、人身攻击、非法囚禁。。。沈楠桢出示了很多证据证明昭然若揭的罪行。
　　他在法庭上言辞犀利，慷慨激昂，每一个辩词都字字珠玑，滴水不漏，思维缜密，逻辑严谨，再加上举手投足间挥洒而出的自信与潇洒，俊朗非凡的气质，让他成了法庭上最大的赢家，为自己赢得了人心，为女人赢得了尊严，惩治了凶手，伸张了正义。
　　“现在宣判——被告虐待和施暴罪名成立，判处被告与原告解除婚姻关系，一女归原告抚养，被告被处以两年有期徒刑，并赔偿原告五万4千元人民币的精神损失费。本案结束，闭庭！”
　　男人恶狠狠地瞪向沈楠桢，浑身颤抖着失声痛哭。
　　女人情不自禁地扑向沈楠桢的怀抱，流下了欣喜和感激的泪水，自由，终于被争取到了。
　　沈楠桢任凭女人拥抱，这是感恩的拥抱，他没理由推却。
　　越过女人的肩头忽然瞥见旁听席上的韩载道，正掬着下巴戏谑地盯着他笑，抬起手指竖起一个胜利的“V”，又咧开嘴唇作出一“耶”的口型，然后笑开了：
　　“小豆腐——！”
　　那一刻，沈楠桢觉得幸福了。
　　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对这个城市的喜爱之情，仿佛被那张面容温暖了后，投向世间的目光不再像以往那般冷冰冰，恍然看清，原来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可爱的。
　　如果不是那个人，自己走不到这一步。
　　女人轻轻挣脱了沈楠桢的怀抱，朝他点了点头微笑道：
　　“加油啊沈大律师，你会是一个最出色的律师，我相信！”
　　沈楠桢暖暖地微笑。

　　“老牛，痛快完成任务了，别忘了那二百五！”沈楠桢斜睨着身旁的韩载道，不忘提醒。
　　韩载道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笑。
　　沈楠桢被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难道你想赖账？！”
　　“哈哈——”韩载道突然大笑起来，抬起手臂搂过沈楠桢的脖子，使劲儿勒了勒：
　　“笑什么？笑我真是物超所值，花了这么少的钱，请了个这样的家伙，又酷又能干，做梦都想笑啊！哈哈哈哈——嗷~~~”
　　沈楠桢照他肚子上捶了一拳，佯怒道：“笑你个头，三千块想用一辈子？别忘给大爷涨工资！”
　　韩载道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埋怨：
　　“财迷！”
　　“嗯？”
　　“见钱眼开！”
　　“啊？”
　　“毫无人情味儿！”
　　“你说什么？？？”
　　“我说豆腐其实是个大、臭、屁！”
　　“韩载道！！！”
　　“哈哈哈哈——”
　　韩载道光荣地迎来了沈楠桢的一顿倾盆大雨般的拳脚。
　　很疼，却喜欢到了心里。
　　天真的豆腐，腹黑的豆腐，馋嘴的豆腐，愤怒的豆腐，矫情的豆腐，固执的豆腐。。。低头沉思的豆腐，眉头紧锁的豆腐，高谈正义的豆腐，机敏果敢的豆腐。。。凶狠的豆腐，邪恶的豆腐，抡起小拳头砸向自己的豆腐，美滋滋地叫着“老牛我想吃鱼”的豆腐。可爱的豆腐，率真的豆腐，帅呆了的豆腐。。。无论是凉拌还是麻辣，是清炖还是干蒸，只要厨艺高超，都能用这块豆腐烹饪出一道道绝美的佳肴。
　　这是一块无与伦比的豆腐！
　　韩载道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不过是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吃豆腐，这种喜欢跟沈楠桢无关，只跟自己奇异的味觉偏好有关。
　　“小豆腐，今晚想吃什么，咱们好好出去搓一顿。”他这样想着，却情不自禁地盯住身边那个优美的侧面出神。
　　“东来顺涮羊肉，早说好的。。。”
　　沈楠桢似乎发现了那道异样的凝视，心里打起了鼓。
　　这样紧张的心情是从何时开始的？从被对方按在墙上教训，还是从对方第一次把鱼眼夹给自己吃，或者是潜移默化间不自觉地就学会了对方的种种习性？
　　那样自以为是，不求上进的吝啬鬼，那样俗到骨子里的老男人，这时的自己竟会为他一道默默的凝视而紧张。
　　为什么会紧张？
　　“涮豆腐，好的！”
　　“是羊肉笨蛋！”
　　沈楠桢抡起拳头朝韩载道毫不犹豫地再次砸去。。。
　　天，真的很蓝。

作者有话说

　　我晕菜了，把我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