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若是同淋雪》枕闲书卧

47、况战

　　雪况凌空垂眼看着底下的百家和百姓在嗷嗷大咒大骂月战，在以雪净、风意楚为首布下又极力共施灵力维持的结界外面，似人非人的两手两脚怪物凶神恶煞地舞刀弄斧，欲要冲破结界把结界中的所有人都砍成两半、踩成肉泥的嗷嗷怪叫，雪况双唇紧抿，眉头紧皱，眼中流露出一股悲悯与愤怒之色，捏紧了手中的素扇看向凌空在怪物上边对他怒目相向着咬牙切齿的月战。
　　月战已如一头猛虎般蓄势扑食，雪况左手凝聚起一股冰清玉洁的灵力往摇摇欲破的结界上边一注，月战立即趁机先发制人，提着他那柄赫赫有名、充满煞气的“屠龙”长枪飞身刺向雪况，雪况以素扇相迎。
　　月战看着雪况既没披挂也没武器，仍和三年前那般，只是一身轻衣，一柄素扇，忍不住出言怒骂道：“真是轻狂！士别三日就该当刮目相看，何况已经阔别三年！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月战了！雪况小儿，今日我定要你有来无回，以雪我三年前在你长白所受到的耻辱！”
　　雪况不以为然，话语中全然少了往日的客气：“‘有来无回’？有人要当狗，我可不是肉包子。三年前你上长白是自取其辱，我是放虎归山。”
　　“牙尖嘴利！”雪况的话语，狂中带着一点一如既往的俏皮，对号入座“狗”“虎”的月战更加恼怒，使着长枪飞身追着雪况猛戳，恨不得把雪况戳成个人形漏筛，血流成河。
　　雪况翻飞着，以素扇一一格挡住月战锋利无比又步步紧逼的长枪，一个蝎子摆尾闪过月战的扫堂腿，透过翻飞的衣袂飞快看一眼底下的怪物，目光锐利地盯着月战横眉竖目的脸，说道：“今日，我雪某人要替天行道，要替这世间铲除你这头祸害百姓性命的恶虎！”
　　月战冷冷哼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结界本来摇摇欲破岌岌可危的，只能靠仙门百家共施灵力才勉强维持，里面修为较低的仙门子弟，无修为的普通老百姓，无不心惊肉跳担心着外面的怪物会随时扑杀进来，只能靠咒骂月战来驱赶心头上的惊慌恐惧。但结界被雪况投注入一股灵力之后，尽管怪物大军挥着大刀大斧使劲往透明如琉璃的结界又砍又撞的，结界仍坚如铜墙铁壁，任怪物大军使出浑身解数砍撞，结界都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在结界中的众人才松了一大口气。
　　众人在松了一口气活泛过来之后，许多人又不放心的抬手拍拍敲敲坚固如铁坚稳如山的结界，对着透明结界冲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的怪物龇牙咧嘴的扮鬼脸，见引起怪物更大的暴动都无法撼动结界半分，无法破界夺命了，感受到安全满满的众人马上仰着脖子、滴溜着眼珠子直追着头顶快到只剩下稀薄残影的打斗。
　　雪况一身轻衣，手无利器，和雪氏中人一个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公子，根本不像是个能打的。而月战，身材魁梧，虽然面如月色，但凶神恶煞的，环眼粗眉，还披挂执屠龙长枪，从气势上就压了雪况一大头。
　　众人虽然得知三年前雪况把月战打出了长白，但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没有亲眼所见，而现在所见到的，雪况在身形与气势上就弱了月战一大头，自然替外形过俏弱的雪况捏了一大把汗。
　　但雪况和月战都是盛名在外，都被誉为仙门中顶尖又顶尖的高手，一个把月战打出长白，凭一己之力把被逼到死亡关头的雪氏拯救回来，一个曾经把除了雪氏之外的仙门百家踩在脚底下呼风唤雨，厉害程度，靠人吹牛皮也是吹不出来的。若不是机缘，别说能够看到雪况和月战的对决，就是雪况的影子，都很难得见一眼。
　　除了雪氏中的大部分门生，其余的，几乎都是只是听闻过雪况和月战有多厉害有多厉害而已，根本没有机会见过他们出手和对战。现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亲眼看到两大仙门绝顶的高手对决，很多人很快就忘记了自己是被困死在结界之内，结界外边是夺命恶怪，更加忘了雪况和月战是在生死搏战，而是把他们之间的对决当作一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热闹来看，看得眼珠子追着打斗的残影直溜溜的转，大气都不敢喘，不是拍掌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喊：“太快了太快了！看不清！看不清！连影子都看不清了！慢点打啊！”太阳当空照，也丝毫不能照减许多人看热闹的那份高亢热情心，有百姓还把自己的孩子挂上脖子来看热闹。
　　雪况和月战打得无暇分神，因此也不知道众人把他们的一决生死亦再决胜负的打斗当成了街头打擂台的大热闹来看，还看得又是鼓掌助威又是呐喊抱怨太快，不然，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感受。
　　当中就雪净和雪冰两兄弟的修为身手最高，眼力劲最足，但他们也觉得真的是太快了，快得如烈风吹云雾，迷迷蒙蒙，又是列缺霹雳丘峦崩摧，又是飞沙走石天地变色，很难看得清其中的招式。
　　不知不觉，众人当中接二连三的喊饿，低头脖子咔擦咔擦作响，再仰起脖子来看，一轮血色圆月就罩在头顶上——看热闹看得连月亮几时出来代替太阳的都不知道。
　　罩在头顶上的月亮是罕见的血色，而不是寻常的银色，事出反常必有妖，结界外面的怪物更加沸反盈天，嗷嗷长啸，仍是不知疲惫的砍撞着结界，甚至感觉比之前更加凶猛了，之前坚如铜墙铁壁稳如泰山的结界又开始有些摇摇欲破，很多看热闹的人开始心里头打鼓。
　　此次，雪况和月战之间的战斗时间太长了，从白天到黑夜，雪况不能像之前风卷残云的一下子把月战打败。雪净和雪冰心里头更是紧张着自己的兄长，家里的镇邪室离不开兄长，兄长此番出门对阵月战，对于镇邪室里面成千上万的邪怨之气该如何安置？是否真正要延续上次及时被人阻断的痛彻心扉的死别？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月的光芒把雪况身上的白衣染红了，还是受伤，鲜血把白衣染红，雪净和雪冰的心紧紧揪着，目光一直紧紧随着几乎一身血色的雪况，都想要冲出结界，与自己的兄长并肩作战，可身后却是成千上万个无辜柔弱的百姓，又怎能不管不顾？雪净身为雪氏家主，望族之首之一，比雪冰更加理智，更加顾全大局，多次制阻了雪冰欲破界的冲动之举。再也没有谁，能比得上雪净和雪冰两兄弟心底那份在兄长与百姓之间选择的那份挣扎的痛苦了。
　　月战越战越觉得浑身充满着力量，觑见雪况胸前的一个空虚，立即挺着长枪朝雪况身上的空虚刺去，生生刺中了雪况的虚门带出一线血色，月战喜出望外，纵身躲过雪况反脚的一个反击，跃上一块尖石上，抬眼注意到了天上的血色圆月。
　　在贺兰月氏家族一直有个传说，那就是每当血色圆月出现之时，月氏中人即可从血色圆月的光芒中获取到源源不断的灵力，逢妖遇魔，遇神遇佛，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家主即可召唤家族图腾下的朱雀神鸟负着自己飞升到天，成为真正的天上之仙。这也是贺兰月氏家族“朱雀负月”的图腾成像由来根据，之所以“朱雀负月”的“月”是银白色的，就是等待血月的出现。血月一旦出现，图腾上的“银月”就会变成“血月”，血月下面的朱雀神兽会立刻苏醒，待命主人的召唤。
　　几百年来，血色圆月难见，而现在，那轮又大又红的血色圆月就当空高高挂着，再结合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丰沛，月战低头看自己家服上的“朱雀负月”图腾，银月真的变成了血月，血月下面的朱雀正眨着眼睛，作飞跃状的翅膀扑腾了几下，一副将醒过来的模样。月战开始相信家族中的“血色圆月”传说，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越战越充满力量。月战仰天对月大笑：“连老天都助我也！”
　　在通红通红的血红月色下，雪况也注意到了月变和月战身上发生的变化。雪况见多识广，自然也听说过贺兰月氏的传说，只是之前从来没有见闻过真实的，往前上百年也没有，自然也就对贺兰月氏的传说半信半疑。
　　如今，天上的那轮银月变成了血红色的，月战身上的家服图腾上，圆月变成了血月，张牙舞爪的朱雀蠢蠢欲动起来，雪况不得不信了贺兰月氏的传说。
　　雪况不敢再轻敌，将手中那柄素扇化成了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长剑同样朴实无华，只有靠近剑柄处的剑身上，镌刻着“诛邪”两个篆文字体。雪况以剑直指月战：“你枉为仙门望族之一，不为百姓降妖伏魔锄恶扶弱，大肆除异己，建都所，压百家，纵子胡作非为，民间被你贺兰月氏一族搅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你的恶远甚于歪魔邪道！现如今，为坐稳你的仙门总督之位，你丧尽天良得直接抓大量身强力壮的百姓去生生炼化成供你驱策的怪物，你是罪大恶极，该当万死！老天是助你早点下地狱！”
　　月战亢奋的心情被雪况骂断，立即挺着长枪朝雪况飞身刺去：“都到这时候了，你还如此牙尖嘴利，看老天是让谁早点下地狱！”
　　枪剑激烈交击的光芒在血月的血色光芒下如一道道滚雷一般迸闪，雪况和月战打得天地变色，一会是银白的雪花飘飞，一会是血红的雀羽盘旋，飞沙弥漫，乱石穿空。
　　在结界里的人又是担心着结界会被亢奋凶猛的怪物突然突破进来夺命，又是被天降异象所震惊，又是对雪况和月战精彩绝伦的激战一会激动一会担忧，心情起起伏伏。